他沒有被這滾燙灼到,反而被這句話輕而易舉帶給他的妄想給擊敗了。
陸錚年幾乎忘了思考:“我不會這樣了。”他到底在說什麼。“抱歉。今天隻是特殊情況。”
夠了。
他總是對自己說:夠了。大概知道自己貪心不足。
“還有什麼想買的嗎?馬上到家,順便再去買一點。”
“不用了,歲歲今天吃的零食夠多了。”
歲歲被媽媽捧住臉,啊嗚啊嗚想反駁不多。
陸錚年彎唇。要到時他拿起風車。一打開車門,風車呼啦啦地轉起來,本來就不舍得陸錚年的歲歲眼裡的“哇塞”更多了,拿住風車後,一會兒看風車一會兒看陸錚年。
看上去像是恨不得和他走。
盛梔頓住腳步:“今天謝謝你。歲歲很開心。”其實已經不適合說謝謝,但她覺得這句話是必不可少的。
歲歲羞怯地伸手去牽陸錚年的手。之前的握法。小小的短短的兩根手指把陸錚年定牢在這了。
“沒關係,我也很喜歡歲歲。”
“盛梔。”他注視著她。
夜遮蓋了他的卑劣。陸錚年總算敢把目光放她身上,歲歲一下一下地握緊手指,就好像他的心一下一下地在被什麼錘擊。
他感覺到自己淪陷得無可救藥。
可是再怎麼情動,他不能太沒有禮貌。最後隻啞聲:“晚安。”
歲歲扭頭去偷親媽媽。她覺得自己不能太偏心了,扯了叔叔當然要親親媽媽。媽媽才不會生氣。
陸錚年看著她們,又垂下眼睫。
盛梔抱著歲歲:“回去注意安全。”
“好。”陸錚年回到車上,怕她們天黑看不清路,刻意放慢了動作讓車燈可以照著她們腳下的路。但陸錚年降下車窗時,看見盛梔低頭,和歲歲商量句什麼。
然後她舉著懷裡歲歲的手,和他說:“明天見。”
電影裡圓滿結局的最後一瞬。
陸錚年心底的戰栗從胸口一直傳到後頸。他一直望著她們回到家。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應該開口,回一句:明天見。
原來明天見是這麼美好的一句話。
原來明天是這麼美好的一天。
竊畫者收回眷戀的目光,感覺四肢麻痹。他在這個夜晚的瞬間恍然驚覺,原來他並不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盜竊者。
她是鑒賞的人。
他才是那副亟待她目光流連的畫。
他的每一個情緒都由她而流。
她有那麼多幅可以摘走的作品。他渴望她為他而留。
就如這個夜晚一樣。
陸錚年想封存這個夜晚,偏偏夢狂浪而淩亂。他都覺得自己瘋了,呼吸急促地想找到清泉讓自己冷靜一點。
摸索著拿到手機。摁亮屏幕。
屏保是她的臉。她問他你怎麼選這張。靠近他問他要不要重拍。
陸錚年低吟一聲。
醒來都不敢打開手機。但到底怕他真的泄露太多讓她接受都不敢接受他了,手指潮濕地解鎖,把能遮掩的都遮掩住。
包括不敢用和她有關的屏幕鎖。
可是能抹去的痕跡隻是滄海一粟。汗水流到耳後。更多不可辯駁的證據在他心裡。
他反駁不了的。
他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暴露的那一刻不再被她警惕忌憚,不再被她驅逐的,順理成章地,成為她想下筆的人。
陸錚年根本不知道。
瑰麗破碎的夢境一過他又覺得自己是在癡心妄想了。但是天光亮起後他還是打開手機,看到昨天的對話,反複輸入幾遍,說:
【杜家暫時不會打擾你。】
怎麼像是邀功一樣。
他閉眼,想撤回,但怕以後這樣的情況可能還很多。這樣就撤回......日後更狼狽。
盛梔的消息進來。
【工作室今天停業一天修整。】她可能誤解他的意思:【你要過來嗎?】
手比大腦快:【好。】
盛梔輸入一會兒:【好。】
陸錚年:“......”他喉間一窒,幾乎想質問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昨天那麼覬覦她之後直接去見她?不會被戳穿厭惡......
但又沒辦法。
他看著自己打字:【想吃什麼,我帶一點過去?】
手機振動一下:
【你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