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的心還是碎為齏粉的岩石,今天就已經被泡在風雨中寸步難行了。
盛梔頓了一下,然後她伸手,把碗放在床頭櫃上,掌心覆上他額頭——本意是想測他體溫,但陸錚年在這時握住她的手腕,她也沒動。
陸錚年恨自己這麼敏銳地發現她的無意和,縱容。
盛梔還想低聲和他解釋她考慮了很多方麵的原因,不完全是因為他和嚴朔,但確實是為了他說的話才想現在就做的。
可是陸錚年已經把她拉向自己。
他像個暴徒一樣。
她一猶豫伸出手,他立馬就發現機會反咬她一口,而且是在她沒辦法拒絕的情況下:陸錚年一邊唾棄自己,一邊親吻她,甚至碰到她的側頸。
糾纏,廝磨,壓迫。
他感覺到他好像和盛梔站在天平的兩端。
那個被他覬覦的人問他:縱容到這種程度夠不夠?夠不夠彌補你昨天的生氣,那十年你無望的痛苦?
還是要更多。要更重的。
我該如何補償你。
可是,這和她究竟有什麼關係呢?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沒有說不會隨時離開,他也沒有說你讓我喜歡上你就必須喜歡我了。
陸錚年幾乎想投降,甚至在想嚴朔之前也是不是這樣欺騙她的。你為什麼,這樣放縱我心底的野獸呢?
為什麼甚至連這樣都能允許卻不能真正地看一看我。看一看我這顆心,是怎樣因為嚴朔而嫉妒近乎毀滅,怎樣因為你憐憫我而慶幸又不甘的。
如果我能夠這樣得到你。
那和我永遠也得不到,有什麼區彆。
因為你從不曾愛我。
你要是用帶笑的眼睛看一看我。那我就算現在就下地獄,也心甘情願。
盛梔被抵在床頭,其實已經想開口,但陸錚年已經放開她了,隻是抱著她。他久久地埋在她頸邊,像久久跪拜神像的信徒。
他對她生出的欲望在她麵前是這麼的可笑可悲。
有的時候他覺得,在她說出試試後竟然就這樣向前,不,或許更早以前明知道她沒有心思,還是出現在她麵前,就已經是錯了。
他錯得離譜,以至於一時不敢放手因為知道,如果放手了,大概就是真的退無可退了。
她會像對待嚴朔一樣對待他嗎?
可他既不是歲歲的父親,也不存在於她的記憶裡。那對於他應該是和生死一樣的東西。
和她在一起這段時間之前是從混沌中來,她終於醒悟到她在被他欺騙後,又是向混沌中去。
原來他一直覺得可以圖謀的以後,已經退無可退了。他總是喜歡,也注定隻能把路往死路裡去走。
她不是他的神明。隻是偶然給他投來一瞥而已。
陸錚年想到那個備忘錄,心裡怔怔地望潮,那片潮水在他心中永恒地湧動。
有這就夠了。有這一天兩天就夠了。反正,他注定是隻能活有她的片刻的。
陸錚年啞聲:“不要這樣。”
盛梔脖頸被燙得發潮。雖然他已經沒在吻她,但她側頸上,仍然在重複他吻她的觸感。
盛梔喉嚨發緊:“......”
陸錚年再次低低地啞聲說:“不要這樣。”
他話裡帶著一種盛梔都沒有想到的,好像完全不計入已投入成本的,不在意,盛梔不明白這不在意是為什麼,就像她學金融時所做的,一切付出都應期待回報:“盛梔。不要這樣。”
陸錚年:“我希望你能更多的考慮織心和你自己,不用,也不要為了我這樣做。”
盛梔想解釋,開口卻是:“為什麼?”
可是,為什麼呢?明明你對杜歡,嚴朔和舒家,不是這樣的不是嗎?m&g已經近乎神話,這種時候完全沒有必要去擠壓其他人的生存空間給自己樹敵。
你自己不考慮m&g,卻這樣告訴我。
仿佛曠日持久的對峙,陸錚年輕輕開口說:“因為,我不能保證我不會變。我不保證日後,我們還是這樣沒變過。”
騙子。
陸錚年想。他可以保證從來都愛她。
他閉眼。
但他保證不了的。一個他追逐了這麼久也隻會因為憐憫和責任才短暫停留下來的人。
他保證不了她不會變的。他保證不了她不會突然清醒,愛上彆的人,有更美妙的人生。
你隻是低頭來看看我,何必把這樣珍貴的人生浪費在我身上呢?陸錚年總以為自己不明白。但他比任何人都清醒地沉睡在這夢裡。
比任何人都清醒知道,她不是不會走的人。
盛梔。我沒辦法叫你有一刻像這樣愛我。也沒辦法叫你有一刻像我這樣,一生一世都不會再愛上另一個人。
但至少,和我在一起時,自由一點吧。
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