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出的那個痕跡在她側頸,很淺,月牙一樣。成為她身上的瑕疵。
“我愛你。”
“.......”盛梔心跳鼓噪一聲。
他埋在她頸邊,聲音很重很啞地說:“盛梔,回去吧。”他甚至不敢叫她一聲“知知”。
“等回去,就好了。”
等回去就好了。
盛梔搖頭,她不知道想說什麼:“我不想留在這裡。陸錚年,你抱抱我。”
她總感覺眼前一切又倏地要消失了。
像十八年前那樣。記憶一下子關閉,被她藏進落滿灰塵的角落裡,連她自己都看不清。
陸錚年依言抱了她,可是她吻他,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她伸手扯開他的衣領,陸錚年才呼吸猛地一窒。
她沒看錯。
他身上大片大片的紅斑。甚至蔓延到他耳後,怪不得她覺得他呼吸也很弱。
“你怎麼了.......我打電話給布萊爾。”
陸錚年按住她,神情克製:“我在國內治療就夠了。”
盛梔抬眸,但沒有對上他的眼神:“我們馬上就回去。”
沈霽來接他們。
代維郵件發得太晚,當時沒有合適的航班,陸錚年借的一位朋友的航線,波音橫跨太平洋。現在返航。
看到人,沈霽下意識上前,看到他們交扣的手,又頓住。
護士上前來給陸錚年測血壓還有敏感度,他單手拿著題把右手平放著給他們抽血,要給沈霽報回答的時候盛梔接過測試題,問:“寫在哪裡?”
陸錚年眼睫一顫。
盛梔念了題目,抬頭:“有眩暈頭暈嗎?”
陸錚年垂著眼睫不敢回答。
沈霽看不下去,走到一邊,這簡直像在用刑。又過了幾道,沈霽看陸錚年還讓盛梔問他,和嚴刑拷打有什麼區彆,又上前:“我來吧。”
盛梔看陸錚年一眼。“失眠?”
陸錚年說:“有。”
盛梔:“嚴重嗎?”她在打勾,很久沒聽到回答,她抬眼,聽到他喉嚨低低出聲:“嗯。”
“頻次?”
“.....每天。”
盛梔筆尖一頓:“會偶爾性失明嗎?”她說完看著那兩個字停一會兒,聽到他說會,手裡的筆放下,沉默。
沈霽:“還是我來吧。”
他們在休息室,沈霽靠在門上看他抽血,然後注射藥,側頭看窗外的白雲。
做完測試,他直起身:“不想讓她知道換一套。”那套上保證沒有這麼多賣慘提問。
陸錚年唇色更白,明明他那兩年沒見到她才是真的病情惡化最嚴重期,現在見她一趟回來,過敏居然更嚴重。
“不用了。”
沈霽看他很久:“盛梔是不心軟,可也不心狠。”
陸錚年視線沒動:“我想讓她心疼我,不可以嗎?”
沈霽把藥數出來給他放桌上,語氣淡淡的:“我看你就是知道她根本一點兒也不心疼你。”深怕她心疼你。
沈霽轉身走了。
陸錚年眼裡聚著的神散了,再起身打開休息室的門,盛梔站在那,月牙形的痕跡已經消失了,正抬手準備敲門。
她看他一會兒:“吃點東西吧。”
晚上到a城。陸錚年惡化得很快,車上就開始發燒,撐到車門關上才闔眼,結果半夜他不知睡了多久,起身去開燈。
門突然開鎖,站在那個身影頓了一下。
陸錚年以為她來接歲歲,盛梔已經把包放下。
包上的圓形輕環像一疊鐵質的框架撲克牌一樣慢慢垂墜在地上。
她關上門走過來,忽然開始吻他。隻輕輕的一下。然後她問:“怎麼失眠了?是不是沒吃藥。”
你怎麼,闖進我的夢裡。
因為陸錚年生病,他們沒有糾纏幾分鐘,盛梔就把房間裡的燈打開,輕輕捂住陸錚年的眼睛。
他借著這份空隙親她的耳朵,她也沒有躲,隻把掉落的東西收拾好——陸錚年恍神地想,那都是剛剛他吻她時撞散的。
“先休息。”她說:“我明天去看歲歲。”
沒能直接睡著,因為盛梔還給他測了個體溫,水銀溫度計不知道是不是不太準,她看了很多個角度,感覺到他在看她。
燈晃眼,陸錚年眼神她看不太準,盛梔隻能低頭:“你想惹我生氣嗎?”
起床給他喂了三顆藥,喝了半杯水。很燙。陸錚年喝得脖頸都在發燙,又開始冒紅斑,在之前基礎上,鮮豔得像滴血的梅花。
盛梔輕輕碰了一下,關燈問:“會消嗎?”
他不回答。眼尾被暈濕。
盛梔閉上眼:“不會消就紋一個和你一樣的。”
像那天她和他說:
那就讓你喝冰化了的。
騙子。
陸錚年喉嚨發燙地閉眼。
卷土重來,三番幾次,讓他一無所有的騙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有意無心的壞種知知。
是你淩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