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2 / 2)

生鏽[男暗戀] 施釉 8881 字 9個月前

“這很難辦到。”

盛梔看著他的表述和動作,得出這一大段的結果,垂下眼睫片刻。

她說:“那隻是讓他好受一點呢?記憶可以重新獲取,但我想讓他回到以前的生活方式和狀態。”

盛梔輕輕停頓一下:“不用再依靠心理治療。”

厲擇沉默地開車。

他現在仍沒有從厲家被半脅迫著和織心合作,所以他這個厲家子弟也被脅迫著幫她找到可能治好陸錚年的方式,所以隻能告訴她哈迪教授行蹤並帶著她來截人的事實裡緩過來。

但哈迪教授隻是參與過在這方麵的前沿研究,不一定能把陸錚年......車剛停穩。

厲擇聞到血腥味。

他猛地扭頭。

這一行的人對這味道尤其敏感,特彆是出血量特彆大的時候,防護口罩都攔不住那種刺鼻的氣味侵入五臟六腑帶來的寒冷感。

迎著風甚至讓人想流淚。

厲擇車門來不及管,一路衝上二樓,視線被門口血浸濕的地毯遮蔽,一陣陣發黑。

他顫抖著從血汙裡抬腳,聽到哈迪教授的驚呼和助手的驚慌呼救。

他們已經闖進來,嘗試施救。

帶著醫藥箱,哈迪教授還是世界前沿科學的教授,搶救工作和助手做起來也很迅速,不過他還是咆哮著要help,help,這個出血量必須立刻輸血。

這是一條人命!

但他不理解連那位從未謀麵的陸的妻子,都迅速地擦掉眼淚,手指發顫但緊緊地壓著陸錚年的傷口,還有判斷他應該服用了大量藥物,甚至還發現了那封遺書。

他的朋友,一直和他聯係實驗進度的厲卻僵硬地站在那裡。他立在那,像一尊雕像。

“你可以試試,反正事情不會更糟了不是嗎?”

他當時和聯係他,試圖自救的陸錚年是這麼說的。他也不是沒有發現他有心理問題,很有可能有極端行為,但他以為這都是因為過去的記憶。

隻要他忘了,就好了。

就算盛梔發現他認知錯誤,弄傷了手,他也沒發現那屬於自殺的前征。他為什麼,像一個縱容的劊子手一樣?

最重要的是。

他向他求救。

他說:反正事情也不會更糟。

他當時怎麼料到,那些記憶,他對盛梔,和對過去的記憶,就是他的生命?他怎麼料到,失去記憶不是新生。

是他終於確定了自己可以死去。

他把屬於他一個人的記憶封存。然後死亡。

哈迪把人送上救護車,謝天謝地醫院不遠,而且剛剛組織過自願獻血活動血量充足,如果來得及陸應該還來得及上手術台洗胃和搶救。

不幸的是那位堅強的女士似乎也不行了,陸進了手術室後她立刻就跌倒在地上,想站起來但大概是四肢發軟了。

助手想去攙扶她,但她也和厲一樣,怔怔地靠著牆。過了很久,哈迪準備回去,和助手下樓,聽到她的哭聲。

隻有一陣。

他們離開醫院回研究所之前,她已經抹去眼淚,走到衛生間然後用冷水洗臉讓自己清醒。

一直到手術室的燈滅了。

醫生把盛梔叫過去,厲擇沒挪動腳步。他看著她握著那些知情同意書,捏得發了白,走進隔間的背影。

像看著一個幽靈真正飄進了陸錚年的墳墓。

他沒有舍棄自己的生命,因為在陸錚年的世界裡,她的世界,原本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隻是被舍棄。

真正的幽靈在這裡。

在這醫院裡,簽著陸錚年的知情同意書。

厲擇仰頭,覺得諷刺,但笑不出來。他守在手術室外麵,直到身後有動靜,手術室內的醫生護士和徐晟同時到來。

徐晟跑得太急,臉都發白,心臟從胸膛裡跳出來。陸錚年身上蓋著醫療被,閉著眼睛,臉色慘白,手腕纖細,輸血管平穩纏繞,像把鏽跡一點點輸回他的身體裡。

盛梔回來。

在病房門口站很久。

換了防護服進去。

陸錚年變成她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她看著那些血。這一刻忽然真切意識到那十年,像真切意識到生命和死亡。意識到她回來之後的每一天每一夜,不是毫無意義的日常重複。

是他生命裡每一筆每一刻都認真鐫刻下來的。和那十年一樣珍貴的一切。她現在才明白。

他愛她,所以有關她的每一句話,落下來都比尋常的字句更重。他說他願意等她回來。

她沒有正麵回答。

所以他也知道她不會再回來。

如同母親在機場見他一麵一句話沒說,就登上飛機,之後三十歲他才能找到母親的墓地見母親一麵,他沒有機會問過“我是否讓您感到失望”一樣。

他沒有問她,你喜不喜歡我,我是不是讓你感到痛苦了。因為他已經得到答案了。

他們的過去不僅是一文不值的,而且是全然錯誤的,他一廂情願的。他保守那十年。像保存她避之不及渴望丟棄的垃圾。

他清空掉那個垃圾箱之後。

忽然明白。他的人生再也不可能像那樣以為的,遠遠看著她就好,或者忘掉就能和她重新開始,不再越界。

他已經是垃圾。不能讓他愛的十八歲的盛梔也變成垃圾一樣的,被人否認,怨恨,忘記的沒有用的碎片。

她不是。

他們告訴他都是他臆想,幻想,他不能讓十八歲的盛梔也被這樣抹黑。

他記得。

“盛梔,我答應過你,我會保護你。”

盛梔。

“如果你不需要那十八年的盛梔。”

我需要。

你們想讓她死去。

我也可以和她一起去死。

我可以和她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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