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先辦的婚禮,拍了全家福再去的黎巴嫩。
和他說的一樣隻有他們三個人,連神父都不需要有。她在環城試了一件婚紗,導購拿了很多件來她隻要的那一件。
她出來前陸錚年已經有所預料。
簾幕一拉開,他轉頭,果然是她高中時很喜歡的那本雜誌封麵那一件,長袖v領,在手腕處才有的荷葉邊蕾絲寬袖,及腰魚尾。
他們說,魚尾裙是最難逃婚的婚紗。
他病著的時候有很多人借打抱不平的名義心懷鬼胎地查出很多她和嚴朔的事遞到他麵前過。徐晟以為他沒看過。
其實就算他能忍住那種劇痛,也不會去看的。
他想知道的是他錯過的十年她被迫妥協了什麼,不是用她遇人不淑來證明她現在更幸福。但二十九歲的盛梔還記得十八歲那年很喜歡的婚紗。
現在她穿著這件婚紗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陸錚年的眼睛還是一下就潮濕起來。
導購很識趣地離開,背地裡感慨真的少有幾個看新娘試婚紗會掉眼淚的人,盛梔習以為常地給他擦去。
陸錚年握住她的蕾絲手套,撫著她側臉:“我愛你。”
“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他知道。可就算是說過。可就算是一直在心底,一直記得,他此時此刻能想到的詞句也隻有,我愛你。
幸好他不需要在婚禮上念誓詞,否則麵對她他會淚如雨下毀了他們的婚禮的。
盛梔的語氣帶著現在才知道上當的歎息:“你怎麼這麼喜歡掉眼淚。”
還容易委屈。
盛梔簡直覺得自己請回來一個翻版歲歲。
盛梔這樣的話陸錚年已經聽過很多遍了,晚上他們在教堂裡,看深邃的穹頂在漆黑的夜色裡閃著微光。
教堂沒有使用過,竣工後空置。現在沒有唱詩班也沒有信徒。隻有他們。
盛梔覺得有一絲奇怪,怎麼就聽信了他的話,婚禮前一夜一個小時都不睡直接換上婚紗等在這裡。
在長椅第一排。
陸錚年說:“我第一次覺得,夜晚這麼漫長。”
盛梔眼睫一動。忽然明白這座沒有鐘擺的半成品教堂裡,是什麼。是他十年來每個等待夜晚的幻影。
陸錚年知道這很不好,可還是帶著她來。她一生中隻要有這一個夜晚,屬於他,屬於他們就夠了。
這十年,他們用幾個小時跨過。
“知知。”
他們交換戒指。
在熹微的晨光裡她想起人間草木裡那首短詩。
“光陰隻在你眉眼裡。”
光陰隻在她眉眼中。
陸錚年輕輕地抱著她,像他夢中終於還是放開她手一樣,這一次他不再擔心她不回來了。
“我是屬於你的。”
我屬於你。
這就是婚姻的意義。
婚禮沒有三天她啟程去黎巴嫩。本來就不該再拖,姐夫的忌日也馬上到。等歲歲大一點他們就要和歲歲解釋爸爸和叔叔的事。
不過陸錚年似乎總是把這件事交給她來做,似乎她總是覺得陸錚年會在其中夾帶什麼私貨。不至於,他已經願意為歲歲不要他們自己的孩子。
她沒有什麼不滿意。
盛梔去看歲歲。
歲歲馬上過生日,打扮得和一個歐式宮廷的小公主一樣,戴著小禮帽,走路都要叔叔媽媽一起牽著才走,抱也要陸錚年抱才願意。
她私底下悄悄和媽媽解釋說她怕媽媽覺得她重。叔叔就不用擔心。叔叔力氣很大。歲歲覺得叔叔無所不能。
他們坐九個小時飛機,到的時候是深夜。
盛梔有點工作沒處理,弄完時陸錚年已經收拾好行李,放好熱水,給她準備好睡衣和洗漱用品。她隻洗了個澡,躺下的時候感覺到身後來自他的安全感分外讓她踏心。
陸錚年緩聲:“睡吧。”
盛梔就閉上了眼。這夜做了一個一起去參加競賽考試的夢。她吃早餐的時候和他說,陸錚年看她一會兒,出門的時候給她戴上戒指親吻她的耳廓。
他不會跟去。
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熱犯病嚇到她,也影響她和歲歲的心情。一年一次而已,陸錚年沒有小氣到這種地步。
看她出門,和她發消息:
【晚上吃雲吞麵?】
盛梔看出來他的把戲和纏人,仔細想了想,回他:【花不了那麼長時間。】
陸錚年把房間收拾一遍,繼續看她讓他看的書。其實現在她已經很少聽他讀,因為覺得他戴眼鏡是彆有用心。
甚至晚上有的時候都會摘掉眼鏡讓他彆戴。陸錚年不知道怎麼順著她的心思,就隻能聽她的,看書純粹是為了靜心。
想起港城書店前那一麵。
他當時就應該讓嚴氏破產。
陸錚年垂眸。可見他得償所願之後也不見得多麼正人君子。明明說好一年隻有一麵不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