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禦書房內傳來淩帝的怒喝聲,伴隨著某種瓷器的碎裂聲。
殿外站著的侍衛個個斂聲屏氣,恨不得自己此刻沒長耳朵。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淩陌玦才從禦書房走出來。赤紅的瞳眸內是不含雜質的冰冷與淡漠,更甚萬丈寒潭。
侍衛紛紛垂頭,不敢直視這位引得陛下勃然大怒,卻依舊能毫發無損地離開禦書房的六皇女。
夜已經很深了,清泠的月光灑落在青石板路上,將淩陌玦的影子拉得很長。
翌日,淩帝在朝堂之上宣布封淩陌玦為“宣王”,賜湙地。她還在京城給了宣王一處宅邸,準許她娶夫前不必離京。
這一消息傳出,朝堂眾臣心思各異。兩位年長的皇女看著坦然自若,弱冠不久的五皇女就不同了,麵上帶了幾分不愉。
容太傅給五皇女遞了個眼神,五皇女才反應過來,立即斂了神色。
淩帝此舉不符常理,自有言官諫言,但陛下金口玉言,豈能隨意更改?
淩帝瞧著言官心裡就煩躁,數落一番後乾脆退朝了。
六皇女封王的消息傳出去,驚了多少人?這可是本朝第一位封王的皇女,而且還是最為年少的六皇女。
這消息自然也傳到宋杬卿耳朵裡了。
宋杬卿有些發愣。
女主封王了?原文裡女主一直是六皇女啊,怎麼突然封王了?
難道是因為他這個蝴蝶翅膀的原因?他避免了和女主的相遇,就改變了劇情?
他心中緩緩升出幾分喜意,看來改變劇情也不困難嘛。
不過,他轉念一想,既然劇情能改變,那原書劇本也就沒有多大的用處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隻要他自己不主動去招惹女主,應當就不會被女主注意到,就不會走上原主的老路。
王家。
有人落水了。
楊拾桑不識水性,在水裡胡亂掙紮著,卻始終浮不上來。
窒息感席卷而上,逐漸將她的意識吞沒。
王冶和幾個隨從站在一旁,冷漠地目睹這一幕。
楊拾華匆匆忙忙趕來,見到此景花容失色,驚慌道:“拾桑!”
楊拾華撲上去抓住楊冶的衣袖,急迫道:“妻主,快救救拾桑!”
“慌什麼!”王冶揮開他的手,極其不耐,“這不還沒死麼。”
楊拾華被她的話驚到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妻主,你?”
王冶見不得他這幅天塌下來的模樣,心中升起無限後悔。她當初為何見他容貌標致就將人娶了回來,還帶了個拖油瓶!
王冶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們走!”
楊拾華眼中噙著淚,心中悔恨萬千,可眼前情況卻不容他繼續後悔了。
他轉頭看著池塘,直接跳了進去。
楊拾華略識水性,但力氣並不大,還是在侍兒雀琴的幫助下,才把楊拾桑撈了上來。
他忙叫雀琴去喚大夫。
床上,楊拾桑渾身濕透,麵色發白,嘴唇烏青,不複溫潤爾雅之貌。
楊拾華看著心揪著疼,張口卻說不出話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已然哭成了淚人。
他注意到楊拾桑似乎在囈語著什麼,聽不真切。
“……不……不要……”
“……卿兒……”
“彆跳——”
“咳……咳咳……”
楊拾桑突然睜開眼,眸色暗沉。周身氣質與之前全然不同,反倒十分陰翳。
但楊拾華沒有在意這一點,反而一臉驚喜地說道:“拾桑,你醒了!”
楊拾桑陰鬱的眼眸中多了幾分錯愕:“兄長?”
兄長還活著?
她愣怔地看著楊拾華,他雖淚眼婆娑,略顯憔悴,但整體看來身子骨還是好的。
楊拾華也不哭了,連忙問道:“你身子可有不適?”
楊拾桑搖搖頭,並不言語。
難道是做夢?
正巧雀琴和大夫到了,楊拾華立即讓出位置。
大夫看了脈象後緩緩說道:“小姐雖因落水有些著涼,但勝在身體強硬,這幾日好生休息,便不會有大礙。”
楊拾桑終於鬆口氣:“如此甚好,多謝大夫。”
他給了銀兩,讓雀琴送大夫出去。
這期間楊拾桑一直沉默不語,待人走後才問楊拾華:“兄長,我這是?”
她心中生了幾分希冀。
“唉,”楊拾華歎口氣,鼻子一酸,眸中又泛起淚光,“此次你意外落水,妻……王冶就站在一旁看著,不叫人救你。我和雀琴合力才將你撈了上來。”
楊拾桑微眯著眸子,落水……
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落水,是去了東陽侯嫡孫及笄禮後的第二日,且並非意外,是王冶讓人推的。
難道,她真的重活一世了?
楊拾華垂首,渾身寫滿了脆弱,低聲道:“是我的錯,我所嫁非人,連帶著你也受苦了。”
楊拾桑聽得此話卻是緩緩勾起唇角,麵容中多了幾分狠厲。
她溫和又堅定地說道:“兄長,和離吧。”
“你……”楊拾華一臉驚愕,“你說什麼?”
“我說,”楊拾桑垂下頭,掩飾住眸中的狠意,“兄長與王冶和離吧。”
王冶!
兄長難產而亡還不足三日,她便娶了新的正君。此等狼心狗肺、不忠不義之人,她怎麼能允許兄長繼續待在他身邊呢?
楊拾桑收緊雙拳,既得以重活一世,她定要走出一條不同於上輩子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