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分憂 父子互信。(1 / 2)

玄燁仿佛知道沈菡的疑問, 但他並沒有著急解釋,而是繼續道:“馬爾漢如今總共生有七女一子,前六個女兒都已出嫁,如今家中僅餘一子一女。他的六女兒是上一屆的落選秀女。去年剛剛出嫁, 嫁的是伊桑阿的第三子, 伊都立。”

所以馬爾漢現在不但是索黨的主要官員之一, 還和索黨的中流砥柱伊桑阿是兒女親家, 索額圖的女兒,正是馬爾漢女兒的婆婆。

沈菡皺著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一點兒,品出了幾分玄燁的意思。

——伊桑阿,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此人在官場數年仕途一帆風順, 其中固然也有他本人頗有些才乾能為的因素, 但不可否認的是, 索額圖女婿的身份給他的助力也很大。就連玄燁早年提拔他為大學士, 也是考慮到索黨和他的身份。

道理上來講, 這人不管從哪方麵論, 都該是個鐵杆的索黨才是。但偏偏,他的嗅覺很敏銳。

沈菡記得玄燁之前和她說過, 伊桑阿這幾年私下裡和赫舍裡家的走動比以往少了許多。

雖然在朝堂上,伊桑阿看起來仍是索黨的中流砥柱,他比索額圖的親兒子優秀, 也更值得索黨依靠。

但暗地裡,他的立場其實已經偏了……

玄燁當時說的時候很輕微地笑了一下:“伊桑阿是個聰明人。”

他的立場發生了偏轉, 玄燁能察覺到, 索額圖老謀深算,自然也能察覺到。

但偏偏,索額圖不能明說, 也不敢明說,而且必須繼續和伊桑阿維持良好的關係。

因為實際上,伊桑阿現在才是索黨中官職最高,離皇帝最近的人。

一旦叫索黨眾人知道連伊桑阿的立場都變了,這些人會怎麼想?太子又會怎麼想?

所以伊桑阿很成功地腳踏了兩條船,除了赫舍裡家的自己人,索黨官員還以他馬首是瞻,太子也很親近他。

但暗地裡,他其實已經‘洗白’上了岸。

這麼個人,和馬爾漢做起了兒女親家,那馬爾漢……?

夫妻二人望著桌上這份平平無奇的履曆表各自出神了一會兒。

沈菡不再關心她的家世,而是轉而問起了兆佳氏的樣貌和為人。

想想曆史上怡親王和福晉的關係,這姑娘應該還不錯吧?

玄燁點頭:“朕叫人仔細查過了,還不錯。”

兆佳氏樣貌姣好,雖不是瓜爾佳氏和鈕祜祿氏那樣驚豔型的美人,但做皇子福晉絕對是夠格的。

馬爾漢家的家教亦好,兆佳氏的姐姐們出嫁後在京中的名聲都很不錯,溫婉賢良,夫妻和睦。不然以他現在的官位,哪怕是索黨,也攀不上一品大學士家的親事。

沈菡猶豫了一下,其實玄燁隻提這一個人選,肯定是經過了全方位的考量,兆佳氏的身份一定是目前最合適成為‘六福晉’的人。

儘管她今年隻有十二歲,但在大局麵前,這一點反而不值一提了。

“那,回頭我和胤祥說一聲。”

玄燁知道她心中的遲疑,這畢竟是胤祥的嫡福晉,沒見過人她肯定猶豫,他想了想:“你要是不放心,等回了園子,傳兆佳氏進來請安,你見過後都滿意了,朕在下旨也不遲。”

沈菡這才放下心來:“好。”

*

陽春月,暢春園中已是綠草如茵,梨花花期已過,海棠卻是蓄勢待發,或白或粉的花苞綴滿枝頭,賞心悅目。

花花和朵朵一回來就撒歡兒了,下了車連自己的房間都沒回,直接奔著園子就去了,一直到晚膳都沒見著影兒。

沈菡看天色已深有些掛心,讓季綸安排人出去找找:“彆是跑得太遠迷了路,找不回來了,讓附近的人往遠了找找。”

堂屋裡的正在擺膳,玄燁在西暖閣的榻上看書等著晚膳,聽到沈菡著急地聲音探頭出來:“你彆急,我看它倆說不定隻是太久沒回園子,玩野了,等肚子餓了自己就回來了。”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了朵朵熟悉的夾子音,還有小十一高興的聲音:“朵朵!我一直在找你,你去哪了?”

朵朵蹭蹭小主人的褲腳,繞著他轉了兩圈,仰起頭喵喵叫,明顯是餓了。

後麵慢悠悠跟進來的花花撅起屁股伸了個懶腰,乾脆趴在原地不動了——這是玩累了懶得走,等著人把它抱進去呢。

沈菡出來看到這一幕,放下心來,上前把花花抱起來,和抱著朵朵的小十一一起往屋裡走:“去哪了這是,弄得一身土。”

花花拿大腦門蹭沈菡的衣襟:“喵~”

“餓了吧?給你們煮了貓飯,有魚有蝦,快吃飯吧。”

“喵~”

從紫禁城回暢春園已經是輕車熟路。

收拾行李,裡外掃塵,沈菡身邊的人都能乾的很,半點兒不用她操心,很快就將一切收拾妥當。

沈菡把留守園子的副總管李玉叫過來問了問:“第一季的份例清單統出來了嗎?拿來給我看看。這一季的份例都發下去了嗎?有沒有不足用的?雖說已經開了春,但倒春寒一樣厲害,我瞧著夜裡還是冷得很,不要短了各處的炭例,特彆是宮人屋裡的。”

李玉連忙應下,將提前準備好的第一季份例清單呈上,又說第二季的份例已經全發下去了,沒什麼問題。

他們走了四個多月,園子裡一切安好。李玉說前幾日奉宸院派人進來,說是又到了該修魚池、勘察湖道,換新水的時候了:“年前臘月二十八刮了場大風,東湖邊上的葡萄架都給吹倒了,奴才和奉宸院說了,叫他們修魚池的時候順便再搭起來,他們說記下了,回頭給娘娘上折子。”

沈菡點頭:“嗯,魚池換水的事兒奉宸院已經上了折子,要是匠役們來了,給他們腰牌讓他們開始乾吧,趕在初夏荷花開之前乾完最好。和前麵的膳房說一聲,一應供給從那邊兒走就行了,不要叫人餓著肚子乾活。”

“是。”

暢春園多水,水道彎彎曲曲,數不勝數。每年給魚池換水、檢修湖道都是個大工程。

這麼些工匠在園子裡來來往往難免人多事雜,沈菡想了想,讓季綸去把策棱叫來。

策棱前兩年在鑾儀衛曆練了一段時間,前段時間又被玄燁提拔進了侍衛處,成了十二名侍衛領班之一。

相比鑾儀衛主要負責護衛帝後出行,侍衛處的主要任務是侍衛皇帝和部分禁廷的宿衛。簡而言之,這是離皇帝皇後最近的一支保護力量,能在侍衛處擔任侍衛領班的人,必得是皇帝極其信任的人。

策棱收到傳召很快就趕來了。

幾年的時間,他已經從當年略顯青澀的少年模樣完全蛻變成了一名青年。

樣貌清雋斯文,身材高大挺拔,氣質沉穩內斂,一點兒看不出隻有十六歲。

沈菡叫人打聽過,這幾年他除了在園子裡跟著阿哥們上課受教,剩下的時間一半在火器營中研究各種火器的使用,時刻準備著上陣殺敵,手刃噶爾丹。一半的時間全心撲在了部落當中。

察哈爾部,現在該叫察哈爾旗了,察哈爾旗的旗民原本都生活在大草原上,驟然遠離家鄉長居京城,不管是語言、生活習慣還是心理上,肯定都會出現不適應。

他們要融入京城的生活,肯定會和京裡八旗和百姓打交道,中間產生摩擦在所難免。

但這一切玄燁都沒怎麼管,而是選擇在一邊觀察,看策棱作為部落的準首領,接班人,打算怎麼做。

不得不說,玄燁看人的眼光真的十分毒辣。

策棱經曆家變的時候不過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一下子失去祖父、父親,從首領接班人,變成‘亡國失土’、要依附於他人生存的‘儲君’,從此寄人籬下。

但他完全沒有因此一蹶不振,而是十分平靜地接受了,將所有的情緒深埋在心底,轉頭認真學習怎樣重振部落。

察哈爾部這幾年在他的經營之下,大多數的族人已經完全適應了京城的生活,聽說他在部落中開了族學,專門請了京城的先生教授族人滿語和漢話,指點他們京城的生活習慣。

當然也有一些始終無法適應的族人,但策棱在部族中極有威嚴和德望,幾年下來並沒有生出解決不了的是非,察哈爾部比起其他依附過來的部族,在京中的口碑也要更佳。

玄燁說策棱曾經和他請求過,希望等到將來大清靖平噶爾丹之時,能允許這部分適應不了京城生活的族人回到原來的家鄉。

策棱道:“我部願以己身,為皇上永鎮北境,忠心不二。”

玄燁評價道:“此子忠而勇,誠且毅,心懷部眾,有王者風範。”

……

策棱收到皇後娘娘的傳召,內心很有些忐忑,不知皇後是想與他說些什麼……

結果皇後隻是平淡地打量了他一眼,就開口說起了公事:“每年四月是奉宸院進園子整修湖道的時候,接下來會有一大批工匠進園,園子裡的防衛是重中之重。”

沈菡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策棱,要求他帶著他們那一班的侍衛看好這一批人:“白天乾活時,不許他們擅自離開自己乾活的區域,哪怕是要更衣,也必須同值守的侍衛稟報,在侍衛的陪同下才可離開。夜間他們會住在統一的營房,不許任何人離開住處一步。”

總之,這些人的衣食住行都不會受到虧待,但一舉一動都必須有人盯著,出了任何亂子,都是他的責任。

策棱認真聽完,跪下領旨:“是,臣定不負娘娘所托。”

“嗯,去吧。”

沈菡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兩眼,收回目光,坐在椅子上繼續低頭喝茶吃點心。

紫裳不明所以:“主子?”處理完事情了,不進去歇歇嗎?剛才不是說困了嗎?

“嗯,再等等。”

等什麼呢?

不多會兒,雅利奇突然回來了。

沈菡正慢慢悠悠地拿著根兒燈影牛肉絲嚼啊嚼,聞言手一頓,哎……

雅利奇一進屋,眼睛趕緊迅速地在屋裡溜了一圈兒——沒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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