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胤祥到老十,幾個年紀小的阿哥也都有自己的同齡友人和哈哈珠塞,而這些人還都與雅麗奇年紀相當。
這幾年下來,趨奉在雅麗奇身邊的小少年其實並不少。
以前女兒年紀小,都是小孩,沈菡沒當回事。最近她卻開始擔心這樣的環境對雅麗奇的成長造成不好的影響。
倒不是怕早戀什麼的,而是怕雅麗奇的性格被吹捧壞了——雖然雅利奇確實是公主命,可沈菡並不想女兒真的被旁人吹捧出‘公主病’,變成驕傲自大的樣子。
不管是同性還是異性,她還是希望雅麗奇能收獲純粹一些的友誼和感情,而不是身邊隻有利益和恭維。
玄燁卻覺得沈菡多慮了。
兩人並排坐在榻上,底下各自放了個木桶泡腳,玄燁道:“雅麗奇從小就長在這樣的環境中,被彆人吹捧奉承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性格上要有什麼變化,早該有了。她如今的性子這不是挺好嗎?我看她自己是能分辨人心的,並不會因為外人的幾句甜言蜜語就移了性情。而且不為外物所動,這一點上幾個孩子都很像你。”
至於友誼和感情,玄燁看了看沈菡:“若是真正投契的,不管彼此是什麼身份地位,隻要有心,總能走到一起。可若不是命中注定的,便是彼此性子再好,身份地位再合,也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同路人。”
就像她和成妃,就像他們夫妻二人。
玄燁突然有些感慨:“雅麗奇還有一點很像你......”
很早之前玄燁就發現了,菡菡看人,從骨子裡就是平視的。哪怕她現在成了皇後,她依然如此。
不管是自己這個皇帝、太後、妃嬪、阿哥公主,還是她身邊伺候她的宮女太監,她好像從不覺得這些人有什麼不同。
除了菡菡,這一點玄燁之前從未在旁人身上見過。
雅麗奇身上是有一些這個特質的,但胤禛和胤祥的身上卻沒有。
他在很久之前就是被這與眾不同的平視目光所吸引,繼而淪陷,之後又不自覺地被她影響,慢慢學會如何平視她。
但直到今天,他唯一能做到平視看待的,也隻有她一個人。
其他人在玄燁的心裡仍然有著清晰的定位和身份——太後是他必須孝敬的長輩,孩子們是他必須要教導培養好的晚輩,臣子是臣子,奴才是奴才,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這是一個他永遠都不可能學會的技能,而菡菡卻仿佛天生就掌握。
玄燁輕輕拍了拍沈菡的手:“彆多想了,雅麗奇這麼像你,她一定也能找到投契之人的。”
*
無逸齋裡。
範氏這些日子過得極其舒心,可以說她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舒心的日子。
針線房要給孩子做小衣服,專門來問範氏的意思,範氏看著曾經在她麵前趾高氣揚的姑姑陪著笑臉的樣子,心中彆提多暢快了!
姑姑心裡怎麼想的不知道,反正麵上是各種殷勤:“格格有什麼意見儘管說,奴婢一定都給您辦到。”
範氏也沒提什麼彆的意見,笑意盈盈地對姑姑道:“針線房的手藝我是知道的,姑姑辦事我也極放心,隻是我這人一向喜歡用熟不喜歡用生,針線房有幾個繡娘的手藝我很欣賞......”
姑姑聽完範氏的要求,話音停頓半晌,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在範氏注視的目光下垂下頭恭敬道:“格格的意思奴婢知道了,謹遵格格吩咐。”
榮兒不可思議地看向姑姑:“什麼?這麼多都讓我一個人繡?”這麼多,她自己哪兒繡得完啊!
姑姑們也沒辦法:“這是上頭主子的吩咐,哪有咱們說話的份?繡不完就不睡覺,自己想辦法去。”
上頭主子的吩咐,上頭哪有主子認識她……
榮兒突然明白過來了!她氣得眼睛都紅了,恨聲道:“小人得誌!”
範氏終於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舒坦無比地靠在榻上輕輕摸著肚子:“孩子,你可一定得是個男孩啊……”
話音剛落,範氏的貼身宮女輕手輕腳從外間門進來道:“格格,無逸齋的管事姑姑親自來送冰牌了。”
“快請。”範氏連忙從榻上直起身子坐好,開始整理衣服,結果整理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麼,兩手一頓,又慢慢把身子靠了回去,恢複到懶洋洋躺著的狀態。
姑姑垂著頭進來,見昔日在自己麵前規規矩矩的範氏漫不經心地躺在榻上,連正眼都不抬頭看她,嘴角抽了一下。
不過看在範氏可能懷著太子長子的份上,姑姑的態度自然也不敢再像往日那般高冷,麵上反而掛起了殷勤的笑,恭敬地遞上冰牌:“格格可真是有福氣,聽說連皇後娘娘都顧慮到您有身孕,說是孕婦不耐暑熱,所以特意調高了您的冰例,讓內務府按照嬪主兒的份例供給呢。”
範氏淡淡地吩咐宮女接過冰牌,倚在迎枕上狀若無意地說了一句:“也不知兩位李福晉那裡派的是什麼例……”
聽話聽音,管事姑姑立刻殷勤道:“格格身子金貴,哪是旁人能比的?這院裡可隻有您能拿這個份例!”
其他兩位雖是正經側室,出身也好,但終歸沒有正式冊封側福晉,不過因為是太子的側室,拿的比平常貴人高一些。若不然放到尋常阿哥院兒裡,也就和宮裡的常在份例差不多吧。
範格格抿嘴一笑,沒接這個話,不過她的表情比剛才熱絡了一點兒,轉頭示意身旁的宮女:“原該是我叫人去取,沒想到還勞動您跑這一趟,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姑姑彆嫌棄。”
姑姑恭敬地接過荷包,連聲道:“哎喲,不敢不敢,能為格格分憂,那是奴婢的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