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特定認知構成實體的憶域迷因們外形抽象,無處不在的視線投射而來,蘭索的身體上像是爬滿了螞蟻,靈魂層麵的不適籠罩著他。
破碎的、如同鏡子般的憶域碎片詭譎無比,酒店貴賓區平靜的氛圍被打破,憶域迷因們向蘭索逼近,下一秒,同時朝他撲去。
蘭索拍打著翅膀,試圖召喚替身使者,但徒勞無功,未知的力量限製了他的發揮,在這裡,他感應不到歡愉的偉力。
不對勁,這個地方不對勁!
蘭索心中警鈴大作,他靈巧地躲閃,像海潮裡迅捷的一尾遊魚,焦急地尋找對策。
整個場麵滑稽得像是馬戲團表演,蘭索在成群結隊的憶域迷因中上躥下跳,在險些被光線射中、被屏障攔截、被一拳打飛的窘境中反複橫跳,一會兒埋入憶域迷因堆,一會兒又彈射上天,發出幾聲尖銳又淒慘的長音。
二樓傳來不懷好意的笑聲:“喂喂,蘭索大人,你是在表演打地鼠嗎?”
“閉嘴啾!”
蘭索氣喘籲籲,蒼白的小鳥臉上有了幾抹紅色,他又累又氣,鑽進浮在空中的圓桌下,在一堆探來的手掌中夾縫逃生,憤怒道:
“有本事你下來被一群憶域迷因追著跑試試!”
“哦,原來這些東西叫憶域迷因,看吧,你還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你未必想得起來。”在二樓優雅看戲的家夥說。
“啊呸,感謝你?你這個混蛋,快把阿哈之骰還給我啾!”
“提出要求前應當考慮你是否有對等的交換物,令使,我的基石呢?”
蘭索梗住了。
基石……你的基石說不定現在已經回歸琥珀王懷抱了,要不,你回去問問你老板?
當然,這話蘭索是萬萬不敢說的,他甚至不能表露出一絲猶疑,砂金對人的情緒相當敏感,一旦被對方猜到,他拿回骰子的難度會直線飆升。
“當然在我手裡啾,但你得先過來我才能給你不是嗎?”
“你說的對,但在此之前,讓我們確認一下交換物的狀態吧。”
砂金倚著欄杆,手掌一翻,一個巴掌大的晶體盒子出現,它由某種特殊的灰色晶片組成,表麵反光,緩緩裂開,露出裡麵的阿哈之骰。
失去了存護晶片的隔絕,蘭索立刻感覺到了歡愉的氣息,他腳下一個踉蹌,踩中一隻超大號憶域迷因的頭,從對方後背滑下去,迫不及待地朝自己的骰子飛去。
啾啾啾啾啾!
砂金小鳥飆淚絕讚狂扇翅膀中。
然而,隻見了一麵的阿哈之骰再次被晶片盲盒包裹,重新落回砂金手裡。
那麼大一個物體如羽毛般在砂金指尖翻飛,他隨意把玩,毫無敬意,仿佛手裡的隻是一枚玩具核桃,而非震懾寰宇的星神之物,更不是某位脆弱令使全部的生存信念。
蘭索的心隨阿哈之骰躍動的幅度上躥下跳,砂金壞心眼地把骰子彈向空中,再炫技一般接住。
他每次拋起時,都能聽到一樓一隻氣急敗壞又擔驚受怕的折紙小鳥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天殺的你要是接不住就死定了!”
“啾啾啾!你在乾什麼!”
“呼……彆再。”
“啊啊啊不許再玩了!”
即便蘭索清楚阿哈之骰從高處掉在地上不會有任何損壞,星神饋贈之物並不脆弱,但這不妨礙他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為砂金的高危行為激烈狂舞。
那感覺跟對方往他心裡塞了一整瓶蘇打汽水,再合上蓋子瘋狂搖晃一樣,非常炸裂。
“嗯,看夠了?”
砂金瀟灑地接住空中下落的骰子,手掌一翻,骰子消失,空無一物,他像一位表演結束的魔術師,向他唯一的觀眾展示自己乾淨的手心,笑容愈發燦爛。
“那麼,該輪到你了,令使。”
蘭索:啾,啾,啾……(眼神飄移)
“該不會我們的蘭索大人變成折紙小鳥之後把我的砂金石弄丟了吧?”砂金笑眯眯地說。
蘭索:(狂流冷汗)。
“你千萬彆告訴我,我又猜對了。”明明室內昏黑,砂金紫藍色的眼瞳裡卻泛出劍光一樣凜冽的寒意。
蘭索精神一凜,當即揚聲道:“你!*匹諾康尼禮貌問候語*,我說了你過來我就給你啾!”
“好啊。”砂金一笑,他跳上欄杆,屈膝,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孔雀,揚起的衣角同時落下。
咚!
蘭索躲過向他齊齊發射的光線,隨即聽到身後一聲重重的巨響,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巨力砸中,回身一看,一隻通體藍色的龍狀憶域迷因趴在地上,砂金踩著它的腦袋,緩緩站起,看向不遠處的蘭索。
哦莫,這什麼經典從天而降姿勢,配上這身飄逸的行頭還怪帥的。
蘭索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叫聲,從短暫的走神中回來,矮身躲過身後襲來的一拳,飛速奔向砂金。
折紙小鳥飛得翅膀都擦出火星子了,他從未如此急迫地想到某個人身邊,當然,目的不是砂金,而是砂金身上的骰子。
拜托,那可是他令使的倚仗,他的命根子,睡覺時候都要枕在枕頭底下以防壞小偷唉(……對,沒錯,他說的就是砂金之流!)
然而,在即將到達時,變故陡生。
一團粉紫色的陰影突然在砂金背後擴散,它龐大、飄渺,不可名狀,迷霧中,一顆詭異狹長的紫色眼珠睜開,十字紅光閃爍,一個有著巨大鐮顎的怪物竄出,重重砸向地麵,掀起強風。
砂金小鳥無法抵禦過大的衝力,輕若無物的紙片身體向後倒飛,無數憶域迷逃難似地散開,它們畏縮、慌張,臣服於更強者的威壓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