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時間流速降低,如同電影裡的放慢幀,子彈時間令蘭索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何物朝向死亡」蜷起軀體後全力衝鋒時拖起的紫色光尾、砂金短發揚起的弧度、房間內憶泡破碎時向外震出的餘波,宛如漣漪,一圈圈擊打在不穩定的夢境時空中。

憶域迷因的邪影籠罩了砂金,它的利刃散開,如同刀鋒,其上浮著紫色的眼珠,詭譎又邪異,它們聚攏成一片,襲向砂金。

蘭索腦中出現了一瞬空白,他仿佛一台加載不出信號的老式影片機,畫麵卡頓,聲音消失,思維斷裂。

砂金,要死了嗎?

當這個念頭出現時,首先傳遞來的情緒是狂喜。

太好了,這個一直咬著他不放的瘋癲孔雀終於能從歡愉的舞台中退場了,再不用擔心有一位戰略投資部的公司高管會時刻出現在他的路途中,阻礙他、困擾他、令身為令使的他無數次落荒而逃。

他想鼓掌慶賀,可紙片做的翅膀如此沉重。

然後,一抹微妙的、淺淡的、明明該被忽略不計卻在此刻無比清晰的擔憂出現了——如果砂金死了,他的骰子怎麼辦。

憶域迷因的利刃看起來那麼鋒利,可以輕易將砂金斬成兩段,如果誤傷了他的骰子……

阿哈之骰是能在星核引爆的災難中毫發無傷的星神恩賜,蘭索知道,但紙片小鳥的思維是線性的、簡單的,他隻關心、無比關心、就算知道也還是擔憂自己的骰子。

不行,他的骰子!

蘭索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折紙小鳥特有的叫聲。

與此同時,「死亡」的動作突兀地有了一瞬僵滯。

砂金看向半空中倒飛的折紙小鳥,又瞟了眼停頓的「死亡」,若有所思地蹙眉,瞬間,包裹著阿哈之骰的晶片盲盒出現在他手中。

耳邊傳來古怪的滋滋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重新連接,夢境的天空產生扭曲,憶域迷因的身軀變得虛幻,斬來的利刃倒是一如既往。

叮!

狂風大作。

蘭索在風中勉強保持身形,他急忙抬眼,隻見砂金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灰色的東西,巴掌大的晶片盲盒被當作盾牌,與憶域迷因的利刃重重撞擊在一起。

頃刻間,有著存護偉力的盒子碎裂,利刃向前推進,切入阿哈之骰中,連帶著貫穿了砂金的右手。

蘭索眼睛直了,遲鈍的思維令他沒法弄清現在發生了什麼。

導演,這個展開有點不對吧?他一定是在做夢。

寒光一閃,半塊阿哈之骰被削開,殘骸飛到蘭索身旁,劈裡啪啦地碎成齏粉,撒了一地。

砂金的半個右手濺出藍色的憶質液體,他痛到蹙眉,就著衝擊力向後躍起,在空中轉身,落在蘭索身旁。

蘭索後知後覺地垂眸,凝視著一地難以辨彆原狀的粉末,瞳孔地震,嘴裡發出難以置信地嗡鳴。

然後,砂金小鳥翅膀扇不動了,眼睛一白,身體痙攣,直接一頭栽過去。

啾啾啾啾啾……

求求了,來個人搖醒他,這個夢太可怕了。

好在,在徹底接觸地麵之前,他被砂金握在了還完好的左手裡。

“還愣著乾什麼,跑啊!”砂金喝道。

砂金踹開側門,狂奔在夢境中的酒店走廊裡。

原先還算正常的走廊此刻完全變了個樣,天花板像是遇了水的畫作,持續滴下粘稠的憶質,牆壁在蠕動,地麵呈方塊狀連綿不斷地起伏,近在咫尺的房間門不斷推後,宛如永遠走不到儘頭的長廊,充斥著恐怖與怪誕。

何物朝向死亡擠出大門,疾馳著追了上來,距離不斷縮短,在這片夢中之地,砂金根本跑不過憶域迷因。

手裡的砂金小鳥已經魂飛天外,紙折的屍體徹底冷了,隱隱有白色的小鳥靈魂從半張不張的喙裡溢出,喃喃著:骰子,骰子。

沒過一會,屍體又起來了,這次,他充滿怒氣。

“放開我,我要和它同歸於儘!”

“嗬,你這狀態打得過誰?好好想想,阿哈之骰不是這麼容易碎的東西。”砂金緊攥著拚命掙紮怒火中燒的蘭索,道。

“你怎麼知道它不容易碎,它不就是碎了嗎?碎了一地,拚都拚不回來!我連歡愉都感應不到了,誰曉得這次會不會又是阿哈在搞我啾!”

“你不單是身體變折紙小鳥了,連智商也退化了是嗎?如果阿哈之骰這麼容易被破壞,你現在已經不在匹諾康尼,而是在公司的牢房裡了。”

“你什麼意思,你嘲諷我?你非得在毀了我的骰子之後嘲諷我嗎?你還有沒有良心啾!”

“蘭索,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砂金話音剛落,一道裹挾著勁風的斬擊從身後襲來,目標直指砂金的脖子,他躍起,躲了過去,憶域迷因的尾刃落至走廊牆壁上,轟地炸開了一片。

藍色憶質瞬間化為更小的憶域迷因,向砂金撲去,失去了半個右手,不得已,砂金隻好放開蘭索,格擋躲避,然而,蘭索翅膀一撲,悍不畏死地飛向「死亡」。

瘋子!

真是沒救了!

砂金狠狠咬牙,踹飛一隻憶域迷因,停在原地,剛想回去把蘭索抓回來,隻見「死亡」滿腦袋的紫色眼珠子齊齊睜開,場麵一度悚然,飛在空中的折紙小鳥當即渾身一僵。

隨後,折紙小鳥宛如離弦之箭,折返,奔向了砂金。

他慌不擇路,一邊發出沙啞驚慌的鳴叫,一邊撞上砂金的鎖骨,然後,渾身顫抖地滾進了某人的奶窗裡,仿佛回到了他素未謀麵的安穩小窩中。

砂金:……

又是想乾掉宿敵的一天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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