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鐘情愕然,她,確實沒想過問一聲爹爹。
印象裡,爹從不管事。
“嗬,真是好的很啊。”如今才知,這女兒主意大到,可以不經他同意,就能將他另一個女兒送走。
這府中,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低頭,鐘濤淡淡說:“知道了,你出去吧。”
“爹。”鐘情差點落淚,明明前世父親在她最難時,曾為她到趙家理論,送她銀錢,父親是愛她的,“父親,情兒錯了,情兒該請示父親的,不該擅自做主,不該直接去找祖母,父親······爹······”
她曾無數次羨慕的私下練習,像小時候的鐘秀那樣叫他‘爹爹’,他也曾含淚應答過的,就在多年後。
如今倒退回來,怎麼叫聲爹爹,就要被趕出去。
“出去!”鐘濤臉色越發蒼白,手指著門外。
鐘情淚盈於睫,攥著手,咬牙隨了父親的意,出了門才真正落下淚水。
忠伯目送人離去,端了藥來,眼觀鼻鼻觀心的送到了老爺手上。
可惜,藥碗剛挨到老爺唇邊兒,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鐘濤順勢放下藥碗,不理忠伯看著未動分毫的藥著急。
隻聽門一聲巨響,老太太怒目而入,上手就把鐘濤放在床邊的藥碗拍到了地上。
碎裂聲刺耳,也沒有老太太的聲音刺耳:“好啊你,鐘濤,竟敢欺負到我乖孫女頭上了,這些年我給你臉了是吧。”
鐘濤仿佛已經習慣了,隻淡漠的示意忠伯出去。
忠伯看了看一地的藥碗碎片,低眉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鐘濤,看來是不能放任你,這麼多年了,你還在為了那個賤人跟我作對,無視親女,你有沒有把你娘放在眼裡。”
“說話!你這幅死樣子作給誰看,三棍子打不出個P來,非讓誰也不好過你才舒心?這麼多年,家中萬事不管。行,你不管也可以,給我娶個能管事的回來,這次你說什麼也沒用。我看那劉家的姑娘不錯,給家人守孝耽誤到了20多,做你繼妻正好。”
“你啞巴了?外人麵前的大孝子,就是這麼尊敬親娘的?說話呀,不想過了是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給我適可而止,再敢給情兒甩臉子,我就叫鐘秀‘好看’。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鐘濤低垂眉眼,耳邊嗡鳴,不看也知老太太是怎樣一副猙獰的麵孔。
就像當初,鐘情也隻是因嫉妒秀秀母女親近哭了一場,她的玥兒就被活生生逼死······
老太太最見不得鐘濤這樣子,反正沒有外人在,她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扯著他仰起頭正麵自己,質問道:“行,我明天就叫人斷了鐘秀的月銀,還有那劉家姑娘,你不娶也得娶。”到時候孫女的嫁妝還能再翻一番。
“嗬,”鐘濤終於出聲,再次諷笑了,眼皮輕揭,多年來第一次正麵母親,“你就不怕,我生出了兒子?搶了你唯一的血親——鐘情的福?”提起鐘情時,一絲感情也無,還隱隱藏有怨恨。
他這一生有兩個女兒。
一個是母親默許,表妹算計來的孩子,看到她就想到這孩子小時候和母親合夥逼死愛妻,或許孩子那時不懂事,無意的,可他這麼多年從不曾原諒;
一個是他沒能護住的愛妻之女,當年親眼看著她母親自縊,驚嚇過度失語的孩子,卻因他愧疚,而懼怕見那張長的越來越像亡妻的臉,而鮮少見麵。
他恨自己懦弱無能,悔自己當初癡傻,信了母親的話,早知道,早知如此,不如放妻子隨父母離去,也不至於······
可離去不可能,皇上不會放她走,她隻能嫁到京城,到死不得離京,不是他,就會是彆的男人。
“你什麼意思?!”什麼‘血親’,老太太的手抖了一下,鬆開鐘濤退了一步,兩手緊緊交握在一起,下意識擋在胸前。神色一變,厲聲嗬斥道:“莫非你還真想鐘家因你斷子絕孫不成?”
“斷的又不是你家香火?”鐘濤嗤笑,鐘秀是他的底線,觸之即死。明明當年說好的,心照不宣這些年,忍著忍著也過來了。
可如今,祖孫倆合起夥來又演上了。
他的孩子連自己家都不能呆,要被趕出城去。
鐘濤閉眼,再睜開後,決然道:“當初你生的孩子死了,生生刨開彆人家的肚子,偷了孩子冒充嫡子,穩固地位,卻還給那孩子下了毒藥,以防影響以後子嗣的利益,後來得知傷了身子,再也生不出,那孩子才有幸苟活到今天······”
“你,你······”
“那個孩子就是······”
“你閉嘴!”他不可能知道的。
鐘濤笑了,蒼白的臉上,笑容顯得詭異,輕輕張口······
“我叫你閉嘴!不準笑!”
他好笑的任由頭頂傳來劇烈的刺痛,攥住滿臉猙獰老太太撕扯他頭皮的手,諷刺道:“你當我不知?!又當爹不知?真當誰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