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峰背著箭簍,一手拿著弓,一手提了隻肥兔子,見到跟在季子漠腿邊的季丫,側了側身,恐她看到自己臉上的傷疤害怕。
把手中捆了腿的兔子彎腰放到了門內。
屠峰來在季子漠的意料之外,他掃了眼兔子,想著怎麼拒絕,讓他日後莫要送這些過來。
隻是不等他開口,屠峰就把院子裡裡外外的打量了一遍,萬年不變的冷沉臉上露出肉眼可見的糾結。
“你那夫郎不在家?”
不愛廢話的人突兀的開口,季子漠渾身一怔,雙目猛然犀利了起來:“你知道他在哪裡?”
屠峰隨之怔楞住,不曾想真的不在,開口道:“一頭野獸官府懸賞三十兩,近日有些膽大的人進山,我見到個長相不俗的哥兒,旁人與他搭話他也不理,隻背著弓箭一個人往深山裡去,我問了旁人,旁人也不知哪裡來的人。”
“那般長相實在驚豔少見,我去縣裡買皮毛聽說你夫郎也是不俗,所以就拐過來問問。”
屠峰沒見過齊玉,但是周圍幾個村長的人是都記得的,想了一圈都沒想出來是誰。
猶如天塌地陷,日夜顛倒般荒誕,季子漠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若是剛回到杏花村時,齊玉失蹤,屠峰來說在山裡見到了齊玉,季子漠會半信半疑。
可是此時,家裡並沒到那個地步。
“你見的那個哥兒是何種模樣?”季子漠提著心問。
齊玉的容貌一眼難忘,屠峰都不需要刻意回想,說了眉眼的清冷,又把他的衣著裝扮一一道來。
除了弓箭與齊玉不同,其他的身高容貌,衣著竟與齊玉一般無二。
季子漠猛然變了臉,問了屠峰在何處見的人,拔腿就往那邊跑,連和季丫說乖乖在家都來不及。
屠峰伸手捂住自己臉上的疤痕處,轉頭和季安囑咐了兩句,讓他們在家待著關門不出。
季安點頭如搗蒜:“我知道,我去找錢大哥過來陪我們,你和大哥彆擔心,找嫂嫂回來。”
屠峰手握著弓,點點頭追季子漠而去。
一抹斜陽落在澤山之巔,抬眼望去儘是積雪,眼看又要下雪,在山裡想賺猛獸銀錢的人儘數下了山,隻留下成串的腳印。
越往裡越是凶險,能隱隱約約聽到雪下樹枝被踩碎的沉悶哢嚓聲。
四處無聲,隻有淡淡的血腥味隨著風雪落入鼻尖,季子漠腳步一頓,無儘的恐慌襲來,隨後來不及反應的大步而行。
腳步錯過被積雪覆蓋的荒草樹木,看到那刺眼的紅,為之一呆。
皚皚白雪中,滾燙的血液四散著,紮透兩指後的積雪與泥土相擁。
兩虎一人安靜的倒在地上,融於天地山雪中,靜止間,美的令人窒息。
那個熟悉到骨子裡的人,那個讓季子漠驚豔的容貌,現如今,天青色的棉衣變成刺目的紅色,一如成婚當日的大紅喜袍。
他靜靜躺在白雪中,悄無聲息,隻有黑發鋪在雪麵。
季子漠跌跌撞撞的像齊玉跑去,跌坐在一旁,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伸手想去探齊玉的鼻息,臨到跟前卻不敢靠近。
屠峰警惕著四周,上前查看兩頭瘦骨嶙峋的老虎,一根削尖的木棍貫穿虎口,流著的鮮血還是溫熱,應是剛死不久。
另一個是箭傷,全身用枯藤捆著,再看後側的雪地上,一片拖拽的痕跡。
屠峰看了看倒地無聲的齊玉,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應當是他殺了隻虎,血腥味吸引過來了另外一隻。
季子漠發顫的手指靠近齊玉鼻息,察覺到若隱若現的呼吸,緊繃的身子猛然放鬆,心臟這才恢複跳動。
“齊玉,齊玉,齊玉......”他撫摸著他的側臉,輕聲喚著,裡麵是清晰可見的恐慌。
季子漠來不及去琢磨齊玉發的哪門子的瘋來打虎,現下隻慶幸著人還有命在。
寬大的手掌摩擦著齊玉冰涼的側臉,等到有了暖意,齊玉鴉羽一般的睫毛輕顫,一縷陽光落入他琥鉑的迷茫眼眸中,他呆呆傻傻的,分不清今夕何夕。
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嗓子口湧上一股腥甜,他咳嗽不止,一口鮮血噴出。
鮮血噴灑在季子漠的側臉,他嚇的瞳孔鄒然變大:“齊玉...”
吐了口血,齊玉憶起所有,堵塞的經脈順暢了些許,他看到季子漠眼中的濕潤,微微一楞。
虛弱道:“我沒事。”
他抬起重如千斤的胳膊,指了指老虎的位置:“都是我打的,我要拉到縣衙。”
季子漠想衝他吼,衝他喊,命都快沒了,還管什麼老虎。
可是季子漠不敢,眼前的齊玉臉上無一絲血色,脆弱如破碎的柳絮,他怕自己生了氣,把齊玉嚇的飄散了。
季子漠的唇緊繃成一條直線,打橫抱起齊玉,氣壓低沉如陰雨天,不看讓齊玉掛心的老虎一眼。
屠峰握著彎弓警惕著,站在一旁道:“我找人拉去縣衙,到時候把銀兩送到你家。”
齊玉若有若無的說了聲謝謝。
季子漠的懷抱像是最好的港灣,齊玉掀開沉重萬千的眼皮,想衝他微微一笑,隻是太疼太累,五臟六腑像是碎裂了一般。
“無涯寺。”
“去無涯寺。”
說完後再無力氣支撐,沉沉的閉上了眼眸,手臂低垂在身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