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途隻略一沉吟,便笑道:“既然太守相召,下官豈敢推辭。我這就隨你去拜見太守。”既然對方都遞過橄欖枝了,他哪有不接的道理,至於之前的那些顧慮,現在就隻能丟到一邊了。
周沫高興地一笑:“如此最好不過。孫團練,請。”
當下孫途就隨對方出了門,沿著這幾日早已走熟了的街道朝著幾條街外的州衙而去,隻頓飯工夫,他們已經到了州衙。
此時天色尚早,衙門前還有不少人進出,這幾日一直擋著他的秦方也赫然在場,一見到孫途,他便露出了一絲蔑笑來,然後才迎上去道:“孫團練今日可來得有些遲了,剛才袁推官又有要務在身離開了州衙,所以……”
不等這位把打發他的話說完,孫途便笑了起來:“今日就不勞秦押司費心了,本官並不是為見推官而來,而是太守相召,特來拜見。”說著,再不理會已經變了臉色的秦方,隨在一臉淡定的周沫身後就進了衙門。
秦方愣在當場有好一陣子,這才突然醒過神來,趕緊就回身往衙門裡走去,不過卻不是和孫途同路,繞過高高的照壁後,就往右側的道路往推官公廳而去。
而孫途,則終於在到達江州三天後第一次真正走進了州衙,仔細看來,這裡的規製與開封府也無太大差彆,同樣的大堂之後是二堂,然後又分為數處官廳。不過這處州衙的占地卻比開封府要大出了兩倍來,可人手又比開封府衙要少,所以顯得格外敞亮。
當他還在邊走邊觀察州衙的環境時,那位秦押司已經來到了袁推官的簽押房前,後者此時自然就在衙門裡,而且剛處理好了手頭的一份公文,打算停下來喝杯茶水歇息一下,就看到他有些著慌地趕了過來,當即皺起了眉頭來:“怎麼如此慌張,可是那孫途在外頭做出什麼事情來了?”
袁望一直以來都對武官抱有成見,認為他們地位低下,隻能供人驅使卻不能委以重任,不然天下必然生亂。再加上孫途的出身來曆,更讓他瞧之不上,所以才會讓其吃了多次閉門羹,好讓對方認清自己的身份。
若是孫途因此有所不滿而在衙門前鬨出什麼事端來,袁望正好可以抓住機會好好地懲治這個下屬一番,將其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這正是他在江州多年治軍的心得和經驗,認定了隻要威信足夠,就能控製那些武官不敢造次。
但這回秦方帶給他的消息卻也讓袁望陡然就變了臉色:“州推有所不知,剛才孫途便進了州衙,卻是那蔡太守突然派人去把他請來一見的……”
“你是說蔡太守他竟不顧身份去請一個新來的團練見麵?”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袁望先是一陣沉思,最後才冷笑連聲:“好,當真是好心思啊,那孫途也是有些膽子,居然就敢繞過我這個直屬上司不顧先去見了太守!他就不怕本官治他的罪嗎……”話一出口,他又突然愣住了,因為發現其實孫途並沒有做錯什麼。
如今官場中固然有新任官員要先拜見直屬上司再由其引見頂頭上司的習慣,但那終究隻是潛規則,並沒有明文規定必須這麼做,更不曾提到因此就要受罰。隻是因為這麼做會被直屬上司所怨怪,以後難免被穿小鞋,這才沒認敢壞了規矩,畢竟縣官還不如現管呢。
可讓袁望真因此事就拿孫途治罪,他可沒有這樣的底氣,現在可還有蔡太守在那兒頂著呢。
“想不到太守竟會如此重視一個武人,看來我也得見見這個孫途了。”事到如今,原定的計劃隻能做出調整,在經過一番權衡後,袁望當即有了決定,招手讓秦方近前,跟他小聲地吩咐了幾句:“你這就去太守那裡盯著,隻要那孫途出來了,就把他領到本官這裡來。”必須當麵敲打這家夥一番,省得他以為有了太守做靠山就忘乎所以了。
就當秦方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轉身走出簽押房時,就看到一行人走了過來,為首者正是如今江州城的太守,蔡京第九子蔡得章,而他正要去見的孫途也跟在蔡太守的身後,似笑非笑地與他對了一眼。
來到官廳前,蔡九便笑著朗聲道:“聽聞袁推官最近忙於公務都騰不出時間來接見新任的孫團練,本官特來問候啊。”直聽得秦方一陣發愣,都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