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以他在朝中的權勢與地位,這興州城內就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他。今日二十騎來此襲殺孫途,自然早就被他所知,而所以來得如此之遲,其實正是他為了想讓事情變得越發嚴峻,更加難以收拾。他的本意是想讓孫途就此被殺,然後便可借機生事,讓細封氏與太子一黨正麵交鋒,來個不死不休。
可結果孫途的表現還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哪怕他遲了好一陣才趕到,竟也是活蹦亂跳的,看樣子隻是受了些輕傷而已。倒是那些以眾淩寡的襲擊者卻是傷亡不輕,地上的那具屍體就是摩侈赫都看得有些皺眉。
不過這些心思他卻無半點表露,隻是眯起眼睛掃了眼已下馬被捉拿過來的那幾名騎士,又問孫途道:“你可知道他們的來曆,又為何要在此襲殺於你?”
孫途若真是有心在夏國官場立足,為了細封氏一族的安全考慮,此時當然是不能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的,因為這樣一來就會細封氏,至少是細封常給拖進下西夏朝中的爭鬥裡去。
但另有目的的他顯然就沒有這方麵的顧慮了,彆說有人找到頭上,就是沒事,他都想製造出些亂子來好讓夏國朝中爭鬥不休呢。所以在麵對這一問題時,孫途幾乎是不帶絲毫猶豫地就大聲說道:“在下不知他們的身份來曆,隻知道他們是衝著我細封氏而來,是為了搶奪我細封氏欲進獻皇帝的賀禮才在此劫殺於我!”說著,他便把背上的那隻包裹給取了下來。
剛才那一箭差點就射中包裹,但外邊的包袱皮還是被撕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裡頭黑色的檀木匣,甚至還有一些鮮血因此滲入其中,如今拿出來還真有些觸目驚心的意思。
“你胡說,我們從沒有想過搶你的東西……”那幾名騎士直到這時候才有些反應過來,趕緊出言反駁道。奈何摩侈赫根本不在意他們的說法,隻擺了下手,便有人果斷上前將他們按倒,喝道:“寧令麵前誰準你們開口了?”然後迅速拿出布條來將他們的嘴給勒住了,讓其再難發聲。
孫途見此,心下更是一動,隱隱猜到了這位的出現絕非偶然,應該是為了針對欲向自己下手的幕後之人才於此時率眾來到這兒的。
摩侈赫在聽到這個回答後心頭更是一喜,目光也隨之落到了那匣子上,隻是口中依舊問道:“你可不要信口雌黃,既然是如此貴重之物,你為何竟會帶著它出現在此?”
“回寧令,因為在下之前正是從前方承天寺出來,剛從結桑上師那裡求得了這件世所罕見的寶物。結果我才剛一出寺門,就被人圍殺,然後他們便也到了!”孫途說著,又想起了什麼,繼續補充道:“而我細封氏所以會到了京城才想著求取寶物作為賀禮,乃是因為前日入城時的一場變故有關……”當下他也毫不避諱地將前日在南門的那場變故給道了出來。
聽著孫途的這番講述,摩侈赫的眼睛已眯作了一條細縫,雖看不見笑容,但隻要是熟悉他的人便立刻能知道這是寧令極其滿意與高興的表現。他確實有理由感到高興,本來隻以為抓住太子一個小把柄而已,派人伏殺孫途這樣的小人物其實放在夏國也算不得大事,報與皇帝也就讓其申斥太子兩句。
但現在,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對方不光是想殺孫途,居然還是為了奪取寶物才對他下的手!而這寶物居然還是細封氏拿來獻於皇帝作為壽禮的!如此一來,這等罪過可就突然變得很大了,甚至道一聲有圖謀不軌之心都不為過!
如果說之前的想法是想給太子上點眼藥,讓他吃點苦頭的吧,現在看來,是能給予太子狠狠一擊,甚至都能動搖其地位了!
思慮到這一點的摩侈赫再看向孫途時眼神又柔和了許多,他都沒想到這個初來京城的年輕人會給自己帶來這麼一份大禮,甚至都不用自己逼問誘導,就已將一把好刀遞到了自己手中。
而孫途也從其變幻的眼神裡看出了些其他意味,心頭也是一動。
兩個地位相差懸殊,又素未謀麵之人居然就生出了某種默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