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點,孫途早就有過猜測,朱武便毫不猶豫地點頭道:“那是當然,卻是便宜了他,竟讓他死得如此痛快。既如此,咱們這就寫一份完整的軍報,並聯名上奏,同時發往金陵和汴梁,如何?”
彭永真心裡還是小小地糾結了一下,因為他很清楚,這麼一來自己就再沒有了後路,將成為朱勔的敵人。但很快地,他還是把牙一咬,點頭道:“就按你所說,我們聯名上報!”趙嗣梁的死已經斷絕了他的後路,此時也確實隻剩下這麼一條路可走了,至於是生是死,就隻能看運氣了。
朱武當下就從懷中取出一份早就擬寫好的軍報地了過去,彭永真也沒作詢問,直接接過就看了起來,半晌後點頭:“看來孫鈐轄確實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還猜到了趙嗣梁咎由自取的下場,那就依你們所言,我們聯名手奏吧。”說著,他已提起一筆,簽上自己的姓名,再把自己的將印蓋在紙上,如此一來,便再無更改的可能。
朱武小心將之接過,看過後笑道:“我相信這是對你我兩軍最好的結果了。現在內患一除,想必很快就能掃平江南反賊,成就一番功業!”
“希望如此吧。”彭永真卻有些不自信地低低道了一句。他很清楚,從現在開始,自己的淮南軍也將和孫途的山東軍一樣,成為朱勔的眼中釘,卻不知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又會是什麼……
無論他是怎麼想的,孫途這次卻不會有任何的耽擱,當天就派人以快馬將兩份聯名的軍報分送金陵與汴梁。並在五日後,將之送到了朱勔案頭。
在看到這份軍報後,本就心情不是太好的朱勔更是勃然大怒,直接就把麵前的茶幾都給掀翻了出去,口中更是怒喝道:“廢物,趙嗣梁這個廢物!孫途,彭永真,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殺我的人,還把這麼大一盆臟水潑到我的頭上,真當老子不敢殺了你們嗎!”
他是真個憤怒了,因為他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樣被人誣陷的事情。以往隻有他朱勔用儘各種陰謀陽謀來陷害自己的對頭,還真沒人敢用這等手段來對付他呢。而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軍報上還寫得明明白白,已經把另一份同樣內容的軍報送去了汴梁,這讓他想隱瞞都做不到了!
眼見朱勔盛怒,廳內一乾儘皆噤若寒蟬,那些奴仆更是直接就趴跪在地,連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惹來朱帥怒火,成為遷怒的對象。唯有薛顯這個親信幕僚,這時還敢走上前來,從地上撿起那份軍報,仔細地看過一遍。
“薛顯,你說此事可還有挽回的餘地嗎?我可有辦法反駁他們?那趙嗣梁可是我的人,一旦真被認定了與方臘勾結,就連我都脫不了乾係。”再呼哧憤怒了好一會兒後,朱勔總算稍微冷靜了些,想著該做何補救。
薛顯卻在凝眉思索了片刻後無奈搖頭:“朱帥,此事怕是難為。方臘本就是朝廷必欲鏟除的心頭之患,現在他們強行將之與趙嗣梁拉扯在一起,必然會讓天子盛怒,就是蔡太師都未必願意為其開脫。”
“可他畢竟是宗室子弟,又怎麼可能和反賊勾結?”
“這才是關鍵所在了,趙嗣梁雖為宗室旁支,卻是太祖一脈……”
隻此一句,就讓朱勔臉上的怒色迅速化作驚恐,他已明白了過來,這事果然比自己想的更嚴重。如今大宋皇帝可是太宗子孫,而太宗當年得以繼位手段可沒那麼光明正大啊,這讓太祖一脈一向以來在朝中都是個禁忌。現在有人說太祖子孫竟與反賊方臘有所勾結,恐怕會深合某些人之心,說不定還有人要借此大作文章呢!
這麼一想,朱勔身上都生出一層冷汗來,他猛然驚覺自己之前犯下了多麼巨大的一個錯誤,甚至可以說是致命的。
“所以朱帥,咱們現在要做的不是為其開脫,而是趕緊想法與趙嗣梁劃清界限啊,不然若被人利用,後果就真不好說了。”薛顯神色凝重地提議道。
又是一陣沉默,朱勔終於無奈地點下頭去,承認這一場自己是敗了,敗在了孫途這等之前並不被他放在眼中的武將手下。片刻後,他眼中又閃過了凶狠的厲芒來:“孫途,還有彭永真,我這次必要讓你們付出最大的代價,讓你們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