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日宋軍依舊集合兵力對杭州望江門發動源源不絕的攻勢,完全沒有分兵攻打彆處城門的意思。這自然就使望江門一段的局勢變得越發危急,龐萬春為保萬全,自然隻能不斷從彆處抽調兵馬以為後援,使攻防雙方保持著一個平衡。
不過在做出這一決定的同時龐萬春心中對自己的猜測卻是越發的篤定起來,宋軍如此不計得失的猛攻一門,實在太過蹊蹺,以他對孫途的了解,這必然意味著內藏陰謀。
持此看法的也不光隻有龐萬春一人,方肥和江十虎在冒險到城上看過宋軍凶猛攻勢後也生出了相同的念頭來,後者更是直言不諱道:“這便是欲蓋彌彰了,他孫途越是如此大費周章地動大兵攻我望江門,就證明他真正想要拿下的城門並不在此!”
“可到底他會攻何處城門?若我所想不錯,他攻我旱門是為了掩蓋其欲從水路進軍的最終目的,可我杭州卻有五處水門,又該重點防著哪裡呢?”龐萬春皺著眉頭問計道。
他很清楚,一旦孫途圖窮匕見時,其對某處水門的威脅必然極大,若不能早作打算,怕是有些危險。可杭州一十三座城門,八旱五水,總不能全投入重兵布防吧,必須選出一兩座水門來,而且必須押中宋軍的目標所在。這便是兩軍交鋒,優秀的將領與軍師決定戰事走向的關鍵所在了,因為隻要猜中敵人的心思,他們這一戰便已贏了七分!
說完這話,龐萬春和方肥都把目光落到了江十虎的身上。他作為吳軍軍師,以往總能料敵先機,為方臘的崛起立下過汗馬功勞,並因此有了個算無遺策的美稱。現在誰都拿不定主意,自然正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
江十虎沉吟了良久,方才說道:“若孫途真派一軍攻我水門,我們得要抽調多少人馬守禦才能確保大勝?”
“必須三倍於敵才能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取得必勝,宋軍戰力遠在我軍將士之上……”這時龐萬春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把真實的情況給道了出來:“而如今各處城門皆要留守兵馬,望江門上更需要大量人手,如此算下來,可用之人已然不多,若分兵兩門,則隻能守住不失,若能押中一門,全力以赴,則必能取得一場大勝,說不定就此便扭轉戰局!”
“我杭州五處水門皆與外部錢塘江暗連,之前可有相應的防範嗎?比如說在水中設下各種阻敵的木樁羅網,至少是能阻擋住敵軍船隻的?”
“有,各門皆有安排,尤其是清波水門,更因處於皇宮之側而多設阻攔,尋常船隻都不可能穿過。”
聽到這句話後,江十虎臉上露出了一絲異色,但卻是一閃即逝:“那離此最近的錢塘、湧金兩處水門又如何?”
“那二處因為水勢不如想象中湍急,很難讓大船通過,所以布防便不是太嚴。軍師的意思是……他們會從這兩門入手?”龐萬春立刻就明白了過來,急聲問道。“水淺是有辦法解決的,你們沒有發現嗎,最近我城中河流比往日要淺了一大截下去,這顯然是城外上遊被人截斷有關。之前我以為這是宋軍打算截水放洪,還笑他們不懂水利地理之道,妄想在冬日用水攻呢。可現在看來,宋軍卻是另有所圖,截斷上遊之水,是為了讓這兩門的水勢突然大漲,從而使船隻順利衝過了!”
方肥咋舌道:“他們算計得如此之細,居然早在七八日前就在為此做準備了?可隻是從這一點就能推斷宋軍會攻這兩處水門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了?”
“不光如此,更關鍵的還在於這兩處城門是離我望江門最近的。”江十虎麵色凝重道:“一旦他們的水軍真個得手攻下城門,就能就近把陸路兵馬調派過去,如此便可迅速占領守住入城要道,我杭州就破了!”
龐萬春砰地一下猛拍桌案,斷言道:“軍師所言甚是,宋軍的目標必然就在這兩處水門了!我之前就覺著奇怪,放著其他幾處更容易展開兵力攻城的門戶不打,他宋軍為何會選擇攻我望江門。現在可算是徹底鬨明白了,他們這是另有所指,是衝著其中一座水門而來。”
“那宋軍真正的目標又是哪一座?”方肥也認可了這一推斷,急忙又問了一句。顯然,正確答案已經離他們很近了,隻要選中宋軍目標,便可一戰而勝。
“湧金門!”江十虎斷言道:“錢塘門一帶素有泛淤之患,不利大船進出,隻要孫途對我杭州有所了解,就不會選擇從此門入手。當然,為保萬全,我們也要對錢塘門多加守禦,但更多並且卻得投放到湧金門前。還有,再讓人多備漁網撓鉤弓箭,隻要宋軍敢打我湧金門的主意,管叫他們付出極大代價!”
“我這就去做安排!”龐萬春頓時頗為興奮地豁地起身,也顧不上與兩人多作客套了,便急匆匆去傳達相關命令。
直到見其離開,方肥才又看著江十虎,臉色已比之前要輕鬆了許多:“倘若這一戰可勝,我杭州必將保住。如此看來,你之前所做的最壞打算是用不到了。也不知到時陛下會不會怪罪我們擅作主張,將他連夜送回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