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謀長久呢?”沉吟了一下後,他又問了一句。
“若太師您謀的是長久,就不能任其胡作非為了,必須即刻拿下相關人等,押送回京,殺之以儆效尤。要不然,軍中恐生大變,哪怕他們未起二心,恐怕將來其他人也會有樣學樣了。前朝是如何由盛而衰,我朝又為何一直壓製武將,儘皆在此了。”
蔡京臉色幾番變化,呼吸也變得有些粗重起來,顯然是在做著最後的權衡,到底自己該要眼前,還是將來?若孫途他們真能拿下幽州,對朝廷,對自己都是大有裨益的,畢竟那可是百年來朝野無數人的願望啊,一旦成真必然名垂青史。這等機會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他實在不想錯過了。
半晌後,他終於又開了口:“你以為若他們真有如此能力,何時能成事?”
“這個,在下不敢妄言。不過入冬之前,定能有個結果。”張栩已明白了太師的真實心思,便又順勢說道:“其實在下以為眼前和長遠還是可以兩全其美的,隻要太師能及時奪其兵權……”說著,又靠近了些,低低地把自己的一番計議給道了出來。
蔡京的臉上立刻因之露出了幾許歡喜之色來:“你說得不錯,種師道他們也好,孫途也罷,他們說到底隻是我大宋臣子,既然他們有把柄在我手中,就不怕他們能翻出什麼天來。到時隻消一紙聖意下達,便可輕易拿下他們。難道他們真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乾出謀逆之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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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英明,如此作法最是完美不過。”張栩忙吹捧地說道。
蔡京隻是一笑,倒未再說太多。隻要定下了策略,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得多了,以如今隻剩一人的梁師成,自然不可能與他匹敵,壓住前方之事輕而易舉,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盯緊了北方戰事,隻等戰鬥結束,無論功過如何,便得讓天子迅速下旨,拿下孫途等一乾罪將!
這等過河拆橋的手段,他蔡京實在玩得太熟悉了。當初他所以能從朝中順利殺出,掌握偌大權勢,還不就是靠的先拉攏新黨成員,然後再以各種罪名將他們一一鏟除嗎?
已經拿定主意的蔡太師可以安心回房歇息了,但在這同一片的夜空底下,卻還有太多人不能休息。比如正看著大宋軍旗在幽州城頭高高飄揚,心情激蕩的孫途及部下人等,再比如,正全速朝著幽州奔馳,希望能趕在宋軍之前進入城中,守住這座遼國重要城池的,由耶律大石為首的遼軍輕騎隊伍。
在這條由南往北,直通南京城的遼國官道上,上千匹駿馬正四蹄翻飛,奔騰向前,其上的五百騎兵已把速度拉到了極限,幾乎是所有人都把身子前伏,緊貼在了馬背之上,但即便如此,他們依然還嫌太慢,不斷用鞭子抽打胯下駿馬,完全沒有了以往顧惜馬力的態度。
正是因為有著這一股決心,所以這隊一人雙騎的騎兵隊伍才能在短短半日裡奔出兩百多裡地,如今距南京隻剩下不過五六十裡,甚至都快能在白日裡隱隱看到那座龐大城池的整體輪廓了。
但如此急速的奔行,卻也讓人和馬的體能來到了一個極限。尤其是當他們之前完全頂了風雨而行,此刻更是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果然,隨著突然的一聲驚呼,正跑在耶律大石馬前的一個騎兵因馬兒踩在了一個水坑裡而陡然摔倒,然後又絆在了大石坐騎腳下,竟也把他給帶得直往地上倒去。
“林牙……”眾部下見狀,趕緊紛紛勒韁停馬,上前救援。
好在耶律大石也不是那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縱然猝遇變故,還是迅速脫鐙跳馬,身在半空一轉,總算是安全落地,但他的坐騎卻因這一下摔斷了前腿,看著是隻能換馬了。
“林牙,卑職……”那名倒下的騎士滿臉惶恐,剛想認錯,大石卻把手一擺:“這怪不得你,我們如此奔行,確實勞累不堪,更彆提馬兒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必須抓緊時間,繼續趕路。”
眾人低低應聲,剛要再度提速,卻見一人突然指著前方黑乎乎的天空,驚叫道:“那是……火光嗎?”
這話立刻就提醒了眾人,剛才大家一心趕路,還真就沒有看真切那道不斷升騰,把大片黑暗都映照得通紅的光亮呢。耶律大石更是在看了幾眼後心頭大震:“那裡,是南京方向,莫非……”一個極其不好的想法已止不住地從他的心頭冒了起來——難道自己終究還是來遲一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