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2 / 2)

她看向窗外,眼裡閃動著光:“十歲時我第一次讀書,書上寫‘歸舍不能食,有如魚中鉤’,我感到困惑。”

萬筠鬆自嘲一笑:“當時我對師傅說,他寫得真好,我寄居在破廟時,每每乞討不到食物就是這種感覺,可是這就是讀書人要寫的東西嗎?就是寫我這種野民肚子餓的心情嗎?可是那些童生舉人不都綾羅衣裳,至少是不缺吃穿的啊?他們寫這樣的東西又是要做什麼,他們也知道這樣的感覺嗎?”

年幼的萬筠鬆被江太傅領著進了白鹿書院,宛如踏入一重未知的仙境,這裡所有人寬厚待她,她有體麵的屋舍,有足豐的食物,和以往種種截然不同,所以她感到好奇,感到新奇,總是有數萬個為什麼要宣之於口。

江太傅但笑不語,從書中翻出了另一首詩作要她誦讀,小萬筠鬆讀得磕磕絆絆:“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那時萬筠鬆似懂非懂,一知半解,捏緊拳頭,滿臉壯誌:“往後我掙錢了,要修好多好多的廟,這樣像我一樣的乞兒也能有足夠的地方住,再也不用擔心被那些惡霸搶占地方,也不用擔心被驅逐了!”

“好,你可要記住今天讀過的詩。”江太傅像是被她逗笑了,摸著她的腦袋說。

回憶逐漸收攏,萬筠鬆的目光重新聚焦到窗外的樹上,低聲囔囔自語:“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師兄。”她重新望向蘇尚潮,“我從未忘記師傅教過我的詩書,也從未忘記師傅教與我的道理,我有我的理想,我想要通過我的能力實現它們,所以我要站上朝堂,我要奪取能匹配的權力,我從來不覺得我這樣的想法有何錯處,我也不為它後悔。”

“除了……”她放輕了聲音,帶著負疚與悔恨說,“我愧對於何大人,他是替我而死的。”

蘇尚潮滿臉不同意:“從前你說你要科考,我就覺得你胡鬨,不成想師傅竟也同意了你的胡鬨,你以為朝堂是寫字作畫的地方嗎?你有大理想大追求,這是很好的,可朝堂雲波詭譎,你如今也見識到了,這裡根本不是你實現理想的地方。太過出挑隻會招致憤恨,中庸處事才是最適合你自保之道。”

“更何況身為姑娘,你可知若是有一天這重身份被揭露於世,你麵臨的將是何種口誅筆伐!我們即使要保你,恐怕也是力不能逮。你想要獨當一麵何其艱難,你認為為何文王單挑你去敘舊,你又認為為何朝堂如此多的人,獨你幾人去了江州你現今依舊安然,你有朱右清這個師兄在內閣作保,你是江載的學生,隻要不出格,這幾點足以讓你安穩地度日,為何總想著做大事?師傅也是,縱著你也該有個度,朝堂中如何祥一般被拎著做領頭的赴死鬼的事更是不少,你如今也見到了,竟還存著你的妄想?”

萬筠鬆急急打斷他的話,堅定道:“便是如此,我才更加堅定我需要更多的權力,方能保護我要保護的人,方能為那些為竟之事籌謀。”

“你們從前說女子科考是件荒唐事,但我如今也站在這兒,領著官俸與你講話,我能考上,也能在其位做得不比任何一個同窗差。師傅領我進白鹿書院,讓我能同你們一同讀書,所以我非常感謝師傅,我當年與他爭吵,是因為師傅也認為現今律法禁止了女子科考,但我認為這是不公平的,憑什麼我一身才學與壯誌要因一條紙上黑字而可惜無處施展。律法不公,我就有責任去改變它。”

蘇尚潮不讚同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