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一一應下後行禮告退。
許鳳洲在廊廡下站了片刻,這才回禪房。
雲晴正坐蹲在那兒用帕子擦洗那件狐裘。
他皺眉,“不是說不要了嗎?”
雲晴抬起眼睫望著他,“有些,可惜。”
許鳳洲朝她伸出手,“過來。”
雲晴走到他跟前。
許鳳洲把她摟在懷裡,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道:“不過是一件衣裳而已,不值得你浪費時間在上頭。”
雲晴餘光瞥見那件就這樣被主人遺棄的狐裘,道了一聲“好”。
這一上午,許鳳洲哪也沒去,就在禪房內處理公文。
雲晴便在一旁端茶遞水,伺候筆墨。
直到案上堆積的公文全都處理完,雲晴見他手背上的燙傷似乎更嚴重了些,忙取藥膏要替他塗抹。
她微微低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濃黑卷翹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花瓣似的唇緊抿著,神情專注而認真。
許鳳洲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嫻靜溫柔的側顏,待她替自己塗抹完藥,問道:“昨日不是說想要去梅園,我現下有空,不如帶你去瞧瞧?”
雲晴一臉喜色,“真的?”
她還以為他昨日不過是隨便說說。
許鳳洲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嘴角不自覺上揚,“貪玩。”
雲晴趕緊取了新的氅衣與皮手套替他穿戴上,與他高高興興地出門去。
*
雪後初霽,天地之間潔白無暇,梅園那三千紅梅競相開放,如同畫者隨意在天地間勾下的一筆濃墨重彩。
雲晴光是站在梅園入口處,已是目不暇接。
怪不得那麼多的王孫貴族們大老遠跑到此處來賞梅,不曾想天地間竟有如此美景。
她由衷道:“許二叔,這裡,真美!”
許鳳洲並不是好風花雪月之人,對於他而言,這種鬼天氣,還不如摟著她在榻上睡覺。可瞧著她欣喜的神情,此刻竟也覺得這梅花開得極好。
兩人在園子裡逛了一會兒,這時有一婢女小跑著追上來。
那婢女自報是趙伯爵家的婢女,向許鳳洲行了一禮,道:“我家公子正在前頭亭子裡,想請許公子過去坐一坐。”
許鳳洲沉默片刻,對雲晴道:“你先回去吧。”
雲晴聞言,有些失望,“我,自己,轉轉,好嗎?”
許鳳洲有些遲疑。
雲晴捉著他的衣袖撒嬌,“就,一會兒,好嗎?”
許鳳洲道:“不許亂跑,就在這附近,待我忙完過來接你。”
雲晴見他答應,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好”。
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墨色身影消失在梅園,雲晴才收回視線,沿著入園的小路,沿途欣賞著灼灼開放的梅花。
不知不覺她就在園子裡逛了半個時辰,就連身上的鬥篷上都沾染了梅香。
這樣好的景致,若是能同許二叔一起觀賞就好了。
雲晴無不遺憾地想。
這會兒起了風,雲晴覺得有些冷了。
隻是左等右等,也不見許鳳洲回來接他。
她也不敢亂跑,隻好在原地等著。
一直等到快要暮色四合,許鳳洲仍是未歸,凍得唇色發青的雲晴決定去尋一尋他。
隻是她在園子裡轉了好一會兒,非但沒有尋到人,自己也迷了路,正一籌莫展之際,突然聽見有人驚呼一聲“小姐”。
雲晴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八角亭內一個婢女正攙著一襲雪白狐裘的妙齡少女,急得都哭了。
而那名少女捂著胸口,麵色發青,喘息困難。
雲晴曾在阿娘留下的醫書裡見過這種症狀,乃是喘症,一旦發作,病患喘不上氣,嚴重些的可致命。
隻是她從未見過得過這種病症之人,一時也不敢確定。
眼見她幾乎昏厥,一向怕與人接觸的雲晴疾步上前,大著膽子道:“姑娘,可是患了,喘症?”
那婢女以為她是醫女,立刻道:“確實如此!快請娘子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華陽縣主,必有重謝!”
雲晴入寺廟那日就曾聽秋霜提過靖國公家的華陽縣主,說她是靖國公最寵愛的女兒,名崔櫻,年過十八,至今仍未論及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