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何來可惜一說呢?
心有疑竇,諸葛瑾開口疑問:
“主公,可惜之詞,從何說起呢?”
孫權抬眼看了看諸葛瑾,他開口說道:
“曹衝聰慧過人,但命不久矣。”
聞聽此話,諸葛瑾眉頭皺得更緊了。
先是可惜,再是命不久矣。
主公這接連的話語,究竟從何說起啊?
“主公,臣下愚鈍,還望主公解惑。”
孫權聞言隻是笑笑,他拿起桌案上的公文,不急不緩的說道:
“子瑜,無需多想,你且看著就明白了。”
雖然心中仍有疑竇,但既然主公都說無需多想了,諸葛瑾也就不再思慮。
說完了閒事,接下來就要說正事了。
諸葛瑾輕拍雙手,衝著殿外等候的小廝招了招手。
得了指令,兩名小廝一前一後,恭恭敬敬的捧著兩個托盤走入殿中。
托盤之上,蓋著麻呢紅布,紅布之下照著的,好似是個章印之物。
孫權眉頭輕皺,他心中已經有所猜測。
諸葛瑾讓出身位,兩個小廝上前跪地,雙手抬高舉過頭頂。
“主公,臣此番前來,乃是要獻上二寶。”
說著,諸葛瑾紛紛掀開兩塊紅布,顯露出寶物真容。
果真如孫權所料一般。
這紅布下蓋著的,乃是兩枚印綬。
印綬通體青銅顏色,四方玉座之上,雕刻著紅銅贔屭。
贔屭北拖石碑,石碑之上刻著“荊州”、“襄陽”四字。
石碑四周有金絲銅縷自上而下盤旋纏繞。
直至四方玉座的四柱之上。
“主公請看,這兩方印綬,乃是荊州牧與襄陽太守的印綬!”
“有這兩方印綬在手,荊州與襄陽,名義上已納入我江東之地!”
“主公!此乃大喜啊!”
與諸葛瑾那不加遮掩的歡喜不同。
孫權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歡喜之情。
不過,這兩方印綬畢竟是大都督前線艱苦作戰打出來的。
他硬擠出一抹笑意,開口說道:
“好!有此二寶,實乃我江東之喜。”
“子瑜,你護佑印綬有功,下去領賞吧。”
諸葛瑾得令,恭敬行禮,帶著兩個小廝退了下去。
諸葛瑾退下以後,孫權的臉上顯露出愁雲滿布的神色。
望著桌案上靜靜躺著的兩方印綬。
孫權不禁輕歎口氣。
如今,荊州不在我手,徒有這兩方印綬在手又有何用?
這兩方印綬,分明是兩個招致戰端的燙手山芋啊……
……
翻陽湖,水寨。
周瑜站在校場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濤濤江水中訓練的水師。
江東雖僅有十萬兵,可這十萬水師,乘著長江天塹的地理優勢,竟硬生生護的六郡安全。
曹操大軍南下之前,江東與荊州水師交手多年。
雖然沒有大的戰事,可小來小去的摩擦從未間斷。
可以說是三天一打,五天一鬥。
長時間的磨煉之下,江東水師早已經被訓練的爐火純青。
一艘戰船,百名水師,在這江東水地,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江東戰船,鮮有體屋龐碩者。
輕小型的戰船居多。
承載兵士百餘人,便可如水上戰車一般,來去自如,摧枯拉朽。
再搭配上擅長水性的千人水鬼,潛於水下埋伏作戰,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如此協調匹配和,當真如水中蛟龍一般,不可戰、不可敵!
此刻,周瑜站在校場之上。
身後站著的,是數十名旗兵!
所謂旗兵,乃是手執紅綠軍旗的傳令兵。
江東水地廣闊,戰船眾多。
若是用人聲傳令、飛鴿傳書,效率實在是低下。
因此,周瑜想出了以戰旗傳令。
紅綠、黑白四色戰旗組成不同的旗語。
再搭配以不同的戰陣。
便可使江東水師在戰時靈活調用,立於不敗之地!
周瑜居高臨下,長江之上戰船百艘。
江東旌旗飄搖,勁風呼嘯,旌旗獵獵。
他高揚手臂,猛地下砸。
“變陣!玄武陣!”
號令之下,身後旗兵手臂揮動!
紅綠軍旗上下左右四方方位不停變換,為下方戰船之上的將領們傳遞著消息。
長江之上,戰船之中。
老將程普得令,他高呼一聲:
“玄武陣!!”
變陣指令層層傳遞,由戰船前舷甲板傳遞至力夫層。
數十赤膊上身的力夫得令,用力搖動船槳。
戰船竟原地九十度轉向,緊接著駛入陣位!
百艘戰船同時變向,不多時便由一字長蛇轉變為四方禦守的玄武戰陣!
重甲戰船在外,輕便小船夾雜其中,伺機而動!
中央指揮的戰船被護佑在正中。
弓箭手拉滿弓弦抬手指天,整戈待發!
隻等一聲號令便萬千箭矢化作漆黑箭雨從天而降,指哪打哪。
從周瑜傳令至船艦變陣,前後過去不過盞茶功夫!
如此迅捷的響應速度,如此快捷的傳令速度,實在是讓人膽寒!
在信息傳遞不發達的冷兵器戰爭中,能有如此速度,難怪江東水師能以十萬之數,不懼百萬雄師!
戰船之上,程普、黃蓋、甘寧諸將抬頭望向校場,等待著大都督的下一次號令。
……
校場之上,周瑜詢問在旁計時的隨軍侍郎:
“此番變陣,用時幾何?”
隨軍侍郎莫敢怠慢,低頭頷首,輕聲回稟:
“回大都督,自軍令下達至變陣完成,攻擊用時半刻鐘!”
“其中,旗兵傳令用時七十九息,戰船響應旗語用時三十二息。變陣用時半刻。”
“此番變陣玄武陣,用時中,旗兵傳令用時縮短,變陣用時縮短,響應旗語用時未有明顯縮減。”
周瑜點了點頭:
“看來,諸將還是對旗語記憶不牢。”
“該多加訓練才是。”
正當周瑜決定檢驗下一個戰陣時,副官上前,恭聲通稟:
“啟稟大都督,子敬先生到訪!”
子敬來了?
周瑜心中思量一番,隨後嘴角輕翹。
就在這片刻時間裡,他已經知曉魯肅這番前來的目的。
“傳令,結束訓練。”
說完,周瑜便大手一揮,轉身回水寨了。
旗兵得令,“呼呼”疾行打下旗語。
長江之上,玄武戰陣的戰船得令,魚貫而歸。
…………
水寨。
周瑜從校場歸來,他解下披風。
身後侍從快步上前,眼疾手快的接住,這才沒讓披風落在地上。
在侍從的協助下,卸了戰甲。
周瑜更衣淨手,擦乾了手上的積水,這才走進水寨當中。
而此時,魯肅早已在水寨中等候多時了。
“子敬,久等了吧?”
周瑜邊說,便大步流星的走進水寨。
聞聽大都督到來,魯肅快步起身,向前相迎。
“大都督言重了,我也是剛到不久。”
“在水寨外觀摩水師操練,著實震撼。”
“變陣如此迅速,水師如此強悍,實乃大都督功勞啊!”
周瑜聞言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子敬過譽了,水師操練還有不足。”
“再者說來,我為江東大都督,統領水師,護佑六郡。”
“自然要將兒郎們操練的銅頭鐵臂,才能保護江東,保佑主公啊!”
魯肅聞言大為欽佩,他雙手抱拳行禮,感慨道:
“江東能有大都督,實乃幸事!”
一番寒暄客套過後,周瑜坐回上位。
膳房的酒食也已經做好,端了上來。
美酒佳肴,招待魯肅,禮數已至。
酒足飯飽,依禮數,該是說正事的時候了。
魯肅整理了一下衣衫,他站起身來,拱手行禮。
剛要開口,就被周瑜壓手按下。
“子敬,無需言語,我已知曉伱此番為何而來。”
魯肅聞言眉頭輕皺,他疑聲問道:
“都督何知?且說來聽聽。”
周瑜見魯肅心中存疑,他輕笑一聲,開口說道:
“子敬,想來主公被封為荊州牧,我被封為襄陽太守了吧?”
“若我猜想無錯,此刻,那荊州牧與襄陽太守的印綬,已經送到了主公的武侯宮裡。”
周瑜所言,與魯肅要說的話分毫不差。
魯肅心中驚愕,他眼瞪渾圓,上前兩步,疑聲問道:
“我星夜兼程,第一時間前來告知。”
“大都督如何先一步知曉?莫不是哪裡走漏了風聲?”
周瑜笑著擺了擺手說道:
“非是走漏了風聲,而是我料定曹賊定會如此行事!”
周瑜的話,讓魯肅心中驚訝更甚!
大都督竟有如此智慧?
“大都督,子敬愚笨,還請解惑。”
周瑜聞言,端起酒樽品了一口,說道:
“此乃曹賊的離間計爾。”
“他欲攻取荊州,卻不想大興兵戈,想要不費不一兵一卒坐收漁翁!”
“眼下,劉備在荊州,曹賊卻封主公為荊州牧?封我為襄陽太守,為何?”
“荊州襄陽,唇齒之隔,二地名義上皆入我江東之地。”
“可實際主事者,乃是劉備。”
“曹賊以為,以荊襄之地為餌食,就能讓我與劉備交戰。”
“曹賊這春秋大夢,做的未免太美了些!”
周瑜字字珠璣,驚得魯肅心神具顫!
他原以為,獲封荊襄,乃是雙喜臨門。
今日得聞大都督之言,才知曉這裡麵竟然暗藏殺機!
魯肅恍然大悟,他連連點頭後怕。
冰涼的寒氣從尾椎骨直衝腦門,驚的他渾身汗毛聳立,雞皮疙瘩起了滿臂!
猛地抬頭,看向坐在首席的周瑜,魯肅連聲說道:
“大都督智慧過人!一眼看穿曹賊奸計!”
“茲事重大,還請贖子敬失禮之罪。”
“即刻啟程,回返柴桑,向主公奏明利害!”
說話間,魯肅便要動身。
周瑜卻是壓了壓手,示意他停下。
魯肅疑惑,如此重要的事,耽擱不得!
難不成,大都督還有彆的話想要代為傳達?
看著魯肅那疑惑的眼神,周瑜說道:
“其中利害,不用你說,主公也已經知曉。”
“今日,你且在我這水寨歇腳,明日再回也不遲。”
“主公可不是庸主。”
……
近期荊州動亂,荊州九郡更是被三方勢力所瓜分。
原本掌控荊州的四大家族,蔡瑁張允占兩郡,劉備憑借諸葛謀劃占據三郡。
剩餘四郡,其中三郡尚在荊州氏族手中。
江東周瑜則占據了長沙。
雖然尚有三郡在荊州氏族之手,但剩下的三家氏族也並非鐵板一塊。
眼下時局動蕩,若是不能夠分清形勢,站錯了對。
那恐怕便永無翻身之日了。
南郡
目前尚在黃氏的掌控之中。
家主黃承彥因為有女婿孔明的謀劃,在其餘幾大氏族中,算是實力受損最小的。
“老爺!老爺!”
黃府管家步履匆匆,闖入大堂。
黃承彥正為了當下局勢而發愁,身旁女婢沏好的茶水早已沁涼。
窗外的冰雪漸漸消融,隻是一把年紀的黃承彥卻顯得異常滄桑。
花白發黃的雙鬢,襯托得黃老的臉色愈發慘淡。
“何事如此大驚小怪!?”
不過,當管家說出來由後,黃承彥神情大變,慌亂起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