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曹嗣之爭(1 / 2)

第113章 曹嗣之爭

世子府裡,雖然已經是深夜,但燈火依舊亮著。

司馬懿孤身一人,端坐在長廊之下,靜靜的望著星空,等待著曹丕的歸來。

“仲達,如此深夜,你還在這裡!”

曹丕看到司馬懿一身灰布衣服,一動不動的坐在長廊裡,頗有幾分驚訝的說道。

此刻的司馬懿,看上去更加深沉陰鷙,令人琢磨不透。

“許昌混亂,朝不保夕,我又怎能睡得著呢!趁著月色,正好在此等待世子,聊敘一番。”

曹丕回首,仰望天空。

烏雲蔽日,卻哪裡有一絲月色?

可見仲達此來,應該絕非賞月,而是另有要事了!

“數日之前,許昌初亂的時候,仲達曾勸我儘快撤離,以保安全。我當時惱怒,還曾因此對先生不敬,如今想起來,實在後悔,還望先生莫要與晚輩計較。”

馬騰新死,馬超剛剛發兵的時候,司馬懿便已經預料到許昌必會有一場大亂,並建議曹丕逃離許昌,以求自保。

但當時曹丕剛剛聽從了司馬懿的建議,往荀令君府邸求職,負責許昌的城防職務,因此惱怒司馬懿反複無常,把司馬懿痛斥了一頓,還責令他出任守城官,站了數日的城門,約束外逃的士族。

但今日看來,許昌的情形,已經急劇惡化,一片混亂,風雨飄搖。曹丕也有了幾分悔意,也許當初聽從司馬懿之言,未嘗不是明智之舉。

司馬懿微微一笑,長廊兩側懸掛的燈籠散發著幽暗的光芒,灑在他的臉上,顯得深沉如海:“世子多慮了。我當時也是為諸葛聞德的計謀所震驚,慌了心神,才會全世子出城避禍。但今日看來,世子當時的決定,反而是正確的。”

曹丕感到幾分意外,沒想到一向城府極深的司馬懿,也能坦然承認自己麵對諸葛聞德的計謀,慌了神誌:“仲達先生何處此言?”

司馬懿沉默了半晌,緩緩的站起身來,漫步走著,曹丕緊隨在後。

“若許昌城破,則世子必然蒙難,是為不智之舉,而如曹植三公子,留於軍前,可避開此難。”

“但近日的許昌,還不能下論斷,城池必破。一旦許昌得意幸存,則世子守城之功,則莫大焉!他日在丞相麵前,是諸多公子所不能比的。”

曹丕聽著,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害怕,驚愕的問道:“那麼以仲達之見,許昌這次可否逃脫大難?”

司馬懿歎息了一聲,微微的搖了搖頭。

曹丕大驚失色:“先生之意,許昌必死了麼?”

司馬懿又搖了搖頭,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方才開口說道:“許昌能否據守的住,不在你我,不在丞相,也不在馬超劉璋……”

曹丕再次困惑不已。

司馬懿接著說道:“西涼鐵騎,殺人如麻。馬超多年征戰,殺意更濃。他父親馬騰死在許昌,死在丞相之手,這是天下人儘皆知的事情。”

“若許昌破,必然是一場殺戮,也許便是一場屠城。許昌將從此消失!”

司馬懿忽然抬起頭,眼睛望著西南方向,荊州的方向。

“天下蒼生,皆為棋子。獨他一人,笑傲天下!”

“若他有好生之德,則許昌不滅,丞相會及時退軍。若他想要置許昌於死地,則馬超星夜馳兵而來。丞相五十六萬兵馬,陷於困境,進退不能。”

曹丕麵如黃錢紙,震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諸葛聞德的智謀,天下無雙,他早已深知。但沒想到的是,竟然已經達到了如此駭人的地步。

運籌帷幄之中,執掌許昌生死於千裡之外。上下五大謀士,幾十萬兵馬戰將,竟然是束手無策,任由擺布。

司馬懿微微回頭,看了曹丕一眼,繼續說道:“但世子也不必過於擔心,以我看來,諸葛聞德雖毒謀至辣,狠絕天下。卻又不是殺伐無道,滅絕人寰的人。我看荊州之戰,丞相此刻幾乎已經失去了勝算。早晚必退兵了。而諸葛聞德,也不想斬儘殺絕。許昌還有幾分希望在手。”

司馬懿說到這裡,舉手遙祝,仿佛是在感謝千裡之外的諸葛聞德手下留情,放了丞相一馬。

曹丕此刻心神方才緩了過來,好奇不解的問道:“父親提重兵圍困樊城,攻打荊州,為何諸葛聞德反而以德報怨,並不趁人之危?此刻荊州已經掌控主動,正是反守為攻的良機啊!”

司馬懿冥思苦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諸葛聞德謀算無定,我也思量不出。也許,是一個‘仁’字可解之吧!”

“仁?”

曹丕默默思量著,難道毒辣奇謀的諸葛聞德,還是個心懷天下蒼生,仁義無雙的智者?

司馬懿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子,目光凝視著曹丕。

曹丕不知何意,被他陰鷙的目光瞧的渾身極不舒服,尷尬的一笑,問道:“仲達這是何意?”

司馬懿冷冷的說道:“你也莫要心懷幻想,把諸葛聞德想成了一個慈愛和善之人!伱莫要忘了他所行的諸般毒計!”

曹丕的身子微微一震,木立在當地,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諸葛聞德善於以小計而亂天下。牽一發而動全身。區區一個馬騰,牽動二十萬西涼鐵騎。區區一隻毒蟲,把江東孫權拉入戰局。”

“若丞相退兵,不日歸來,焉知諸葛聞德,不會另行毒計?公子還是早做決斷,免生禍亂。”

司馬懿又開始邁著緩慢的步伐,順著長廊蜿蜒而行。

但曹丕卻站在原地,看著司馬懿漸漸遠去,終於消失不見。

他臉色煞白,雙腳猶如被釘在了地上,久久無法邁動一步。

昔日,荊州的一封書信,送到了他的府邸,短短幾個字,令他鋌而走險,永不回頭。

“幼弟衝,聰穎過人。乃父有帝運,早晚必傳於衝。”

“宜早圖之!”

附信而來的,是一隻裝有毒蟲的陶瓷瓦罐,出自南蠻之地,木鹿大王之手的南疆蟲蠱!

那一天,曹衝稱象,出儘了風頭,也終於激發出了曹丕心中最後的一抹畏懼。

趁著眾人聚精會神的觀摩曹衝稱象之法的時候,曹丕趁人不備,將事先準備好的毒蟲沾到了曹衝的身上,並咬傷了曹衝。

但蟲蠱雖毒,卻也能麻痹傷口,暫時不覺疼痛,反而於無形之中趁人不備,深入五臟六腑,終於無救。

曹丕為了洗脫嫌疑,再一次自導自演,將餘下蠱蟲放入了曹植府邸的後花園。並上演了一出苦肉計,在曹操麵前橫劍自刎,想要追隨幼弟曹衝而去。

也正是因為此事,曹操終於放棄了追查,釋放了曹植,也不再懷疑曹丕。

但……

父親遠征荊州,與諸葛聞德交陣!

諸葛匹夫,會不會將這份秘密,透露給父親?

若父親回兵,再次懷疑我的話,證據確鑿,百口莫辯了!

曹丕目光之中,忽然充滿了驚懼!

黑夜之中,許昌的城門大開。

連環十三騎,從荀令君府發出,如離弦之箭,飛馳離開許昌,往荊州方向而去。

……

荊州,樊城北五十裡,曹營的軍師大帳裡。

曹操居中而坐,五大軍師站立兩側,商議對策。

曹操首先開言:“孤初用兵之時,早籌謀已定。馬騰封禁在許昌之內,則可保西涼太平,無兵亂禍結。劉璋暗弱,且在去歲年底的時候,孤假借天子之名,剛剛對其進行了封賞,劉璋素無大誌,安於現狀,也不會出兵犯境。我隻需一年的後方太平,便可集中精力,蕩平荊州,乘勢而下,平吞江東!”

“隻要劉備孫權授首,回到許昌,再以馬騰為餌,誘馬超入京,斬殺二馬,則西涼也可大定!至於漢中張魯,益州劉璋,皆庸碌無能之輩,隻需派一上將,領兵二十萬,數月可平!”

曹操頓了一頓,長長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前腳離開許昌,馬騰猝死。消息不脛而走,更是突入西涼。馬超猶如癲狂的屠夫,興兵南下,直奔許昌。令我始料未及。而我欲速戰速決,卻在樊城遭遇趙雲的頑強阻撓,不能得過!”

“我千裡問計荀文若,文若替我畫謀:許昌散布流言,說我已經提兵回宛城,防禦馬超。以阻止馬超的南下之勢。而我則迅速用兵,突破樊城,打一個大勝仗。若馬超聽信流言回轉西涼,則我繼續乘勝追擊,攻取荊州。若馬超不為所動,則我也可以見好就收,攜勝利之勢退兵宛城,抵禦馬超。”

“然而一切又全都事與願違!”

曹操憤怒的一拳擊在桌案上,震得桌子連晃帶搖,茶杯也滾落在地上。

“馬超對我並無懼怕,聽到我回軍的消息,非但不見回頭,反而興奮至極,似乎有意要與我一決雌雄!而樊城這邊,七路進兵,毫無收獲。再次興兵,又敗於南蠻兵之手!”

“如今是進是退,還請諸君各抒己見,暢所欲言,拿一個章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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