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雀回承恩殿的時候,許景摯已經起來靠在床榻沿上閉目養神。
聽見動靜睜開眼,看見景雀從外麵回來穿著常服就知道他出去了。
“早上去哪玩了?”許景摯問。
景雀去淨房換衣裳回道:“去臨府跟言少卿說昨日他托我查的事。”
景雀換了內官衣服從淨房裡出來,招了內官進來,伺候許景摯洗漱。
“查出什麼了?”許景摯問。
景雀起身,湊在許景摯耳邊輕輕咬了下,回了話。
“知道是誰乾的嗎?”許景摯問。
景雀搖頭:“還不清楚,若是要追查下去還需要幾日時間。但奴手上還有彆的路徑可以查出這事到底是誰乾的。”
許景摯伸手讓景雀給他穿衣,隻是這會兒功夫他就想明白了:“嵐雨?”
景雀應了一聲,幫許景摯把衣裳穿好:“奴想跟陛下請個賞。”
許景摯起身走到銅鏡前麵坐下:“你我之間用不到賞,你是替彆人求的?”
景雀跟過來拿起木梳給許景摯梳頭:“奴想著若是嵐雨這次懂事,不如就放她出宮去罷……”
許景摯聞言轉身盯著景雀看了好一會兒,才拉住景雀的手腕,把他帶到自己麵前,讓他坐在身前桌上,狠狠地問:“你是心軟,還是心疼?!”
景雀的手腕被許景摯捏得生疼,這人若是發起瘋來,什麼人的醋都吃。
“不是誰都跟奴一般,有這樣的運氣遇見陛下這樣的主子,還有安王妃那般的恩人。”景雀垂眸,眸光瀲灩,“入宮的時候她沒得選,現在我想讓她自己選一次。”
這話聽在許景摯的耳朵裡不是在說嵐雨,是景雀在自歎。
當年他入梨園,以色示人,非他所願。
現在他想做這個好人,讓嵐雨也自己選一回。
“當年的事,是孤無能。”許景摯把景雀拉入懷裡,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如今的事,你不能如此心軟,容易留下禍患。”
“奴知道……”景雀低聲道,“若真是麻煩,奴自會處理。”
許景摯見不得景雀這副如同花蕾一般衰敗了的模樣。
若是沒有“朝東門”事件,景雀也應該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
這朱牆困住了他許景摯的一生,他在這臟汙的世界裡已經洗不乾淨。可景雀還想掙紮,讓自己不那麼臟。
“今日你去忙你的,讓他們來罷。”
許景摯這是恩準了景雀方才請的賞。
景雀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到一邊,跪下磕頭謝恩。
休沐這一日,所有人都過得心事重重。
因為他們知道,明日隻要上朝便會有大事發生。
*
北寰言起了個大早,他先是坐在書桌前盯著昨夜整理出來的思路一條一條過下去,捋順今日上朝要說的話,才起身去膳廳用飯。
姚子安從後院晨練回來才去膳廳用飯。
看見北寰言已經用完飯從膳廳出來,身著官服準備上朝。
姚子安雖然不爽有人把禦史台參西境的事透給西境軍,但他這些時日老老實實待在臨府才知道蔚巡生說得沒錯,北寰言一直在努力幫他們洗脫嫌疑。
北寰言那日承諾要查西境軍案子以後,便一直奔波查案。
姚子安的屋子住在北寰言邊上,他晚上從後院晚練回來,會習慣性地把身子上下都擦拭一遍。每次擦拭完身子已經過了戌時,可隔壁北寰言屋裡一直亮著。
姚子安原本不信北寰言。
他覺得他們這些許都的朝官穿的是同一條褲子。所以他對蔚巡生一直纏著北寰言這一舉措非常不解。
但他在臨府住的這段時間,經曆了許多事才明白眼下這種境況——北寰言沒有落井下石,趕他們出臨府跟他們撇清關係,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與魄力。
姚子安路過北寰言的時候,雖然頭側在另一邊沒有看北寰言,手上卻抱拳對他一禮,低聲道:“這段時間,辛苦言少卿了。”
淩信在一邊看著,覺得的姚子安這種不坦誠的樣有趣得很,忍不住笑。
北寰言微微頷首,便出門了。
*
大殿之前,眾臣列隊等著上朝。
北寰言緩緩走到自己位置上站定。
湯邢看見北寰言來先打招呼:“來了。”
北寰言欠身一禮:“大人。”
湯邢側身,靠向北寰言:“戶部侍郎家丁那案子你改的?”
北寰言頷首:“是。”
湯邢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