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母親隱瞞,不是念及母子之情,他想反擊。
母親在意他的成績,他就不給她成績。
他放下筆,隻是用眼睛瀏覽試卷。交白卷是理所當然的。
相比之下,李明瀾勉強做完了選擇題,至於大解答題,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試卷也一片空白。
其實,她沒有撒謊。高三的上半學期,郭老師從來不看隨堂測驗的解題情況,測驗完畢,上來就是題目分析。
然而,今非昔比了。
到了下課,郭老師說:“好了,大家先把試卷收上來,同學們仔細想一想今天的題目,下午的課,我來分析一下同學們的錯題率。”
收試卷?李明瀾立即回頭。
孟澤正好撞上她的眼睛,他以前常常見她彎如月牙的眼,這一刻見到彎月被鋪成了圓。
她一眼望見他空白的試卷:“孟澤,你這麼信任我?”貌似……她辜負了他的信任。
馮天朗大吃一驚:“孟澤,你連班級姓名都沒有寫。”
副班長已經過來收試卷。
什麼都來不及,孟澤隻填上了班級姓名。
副班長對李明瀾的空白卷子並不意外,但是他瞟到孟澤,又覺得古怪。
這位新同學究竟是什麼水平?
副班長收齊全部試卷,交給郭老師。
郭老師又咳兩下,出去了。
“孟澤!你連選擇題都不會做?”李明瀾的身子不自覺向後靠。
他答:“不會。”
沒想到,還有比她更過分的,這不就是惺惺相惜嗎?“我也不會,我是瞎填的,我們也算難兄難弟了。”李明瀾向他伸出手。
誰和她難兄難弟?
可是她的手停在半空,半天都沒有放。而且,她又露出一雙如星月的眼。
鬼使神差的,孟澤拍了拍她的手。
她的掌心有點涼,凍了他一下。
他一秒抽回,將手收在桌底。
*
下午的數學課,郭老師是顯而易見的麵色不善。
他把試卷放到講台。
他的力氣有點重,講台的粉塵飛上半空,又嗆得他連連咳嗽。
坐在下麵的李明瀾不禁低頭,暗暗咳了一下,再繃緊臉,一本正經。
郭老師扇了扇風,拿出最上麵的兩張試卷,高高地在空中揚了揚。
同學們一眼能望見,大題的答題欄一個字都沒有。
說起來,七班有幾個同學都是在年級倒數排得上號的,其中有一個交白卷的同學在上個學期犯事,被開除了。當時學校整頓了七班的班風。之後,同學們遇到答不上來的題目,亂填公式,也算是解題。至今還這麼囂張的人嘛……
郭老師語重心長:“我發現,有的同學不把隨堂測驗當回事,堂而皇之交白卷。”
同學們做出嘩然的表情,卻又非常默契,全都回頭望後排的方向。
上學期交白卷的同學就坐“王座”。
郭老師極其嚴肅,但張張嘴,終究沒有當場批評,他說:“接下來,我給大家講講錯誤率高的題目,第一道題啊,就有十幾個同學做錯了。”
郭老師一一講解題目。
李明瀾實在聽不懂,低頭寫紙條,向後傳去:「郭老師換了新的教學方式。」
孟澤握住紙條,看都不看,揉成一團,就要扔。
他的動作不大,卻被郭老師發現。
郭老師氣不打一處來:“孟澤!”他光聽孟澤在從前的學校怎樣優秀怎樣出眾,就是沒見過這人有認真刻苦的態度。
“到。”孟澤手心還攥著李明瀾的紙條。
郭老師敲敲黑板的題目:“你來解答這道題。”
孟澤不假思索,流利說出解題思路。
郭老師的麵色稍稍緩和了:“坐下來,認真聽課。”
“是。”當郭老師又轉身在黑板上寫字,孟澤把紙團向著前麵拋過去。
紙團撞到了李明瀾的發夾,被彈回來,最後還是落在孟澤的桌上,甚至,她可能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丟擲。
孟澤把紙團夾到了數學課本。
將下課,郭老師望著後排靠窗的位子:“孟澤,李明瀾,你們倆放學後到我的辦公室來。”
李明瀾清清嗓子:“是的,老師。”
郭老師轉眼:“下課。”
他一走,李明瀾的頭垂了下去,趴到桌上,下一秒又抬起來,她和孟澤說:“一般來說,放學以後去老師辦公室,沒什麼好事情。”
哪用她說,孟澤當然知道。
“孟澤,是我對不起你,如果老師問起,你就把責任推給我。”她拍拍胸脯,大有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氣勢,“不過,我發誓,以前的隨堂測驗,郭老師從來不收卷的。周璞玉,馮天朗,你們說是不是?”
周璞玉和馮天朗點頭。
話雖如此,但沒有人會聽李明瀾的話去交白卷。唯有孟澤。
馮天朗斟酌著用詞:“沒想到……你對李明瀾……”
孟澤:“嗯?”
“言聽計從……”
“……”什麼眼神才能看出“言聽計從”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