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魯斯的天，一如既往地黯淡，但對於已經習慣了耕作在這裡的農夫來講，今天反而是個天色大亮的晴天。
哈迪斯站在野外，思忖著該如何安排有關死亡守衛的新兵選拔。
按照他本人的設想，死亡守衛的征兵將有著自願報名，以及死亡守衛私下搜羅人才的兩部分兵力來源。
他倒是不用顧慮征兵受阻什麼的，巴巴魯斯目前社會結構還很簡單，根本沒有出現所謂世家和貴族一說。
死亡守衛軍團擁有著這顆星球絕對的管理權。
畢竟在有些星球上，被選為一名星際戰士將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榮光，很多世家貴族會接著子嗣被選進軍團，進一步擴展自己的權力。
不過巴巴魯斯上沒這種風氣大家都窮得很平均，根本沒有多餘資源供養出地主之類的階層，也就不會出現那種類似於家族之間互相阻撓新兵報名的狗血事件。
事實上，死亡守衛需要很多新兵，但這並不是意味著是個人就可以成為死亡守衛，高質量的征兵也是軍團兵力的保障。
當年第一批被改造的巴巴魯斯人，也都是跟著莫塔裡安在毒氣裡征戰多年的老兵，算得上是巴巴魯斯上軍事素養最拔尖的那一批人。
而現在，由於帝國和機械教的介入，巴巴魯斯上早就沒有了大規模戰爭，在軍團離開後，大量的巴巴魯斯青壯年湧入了星環的建設，反而留下了老弱婦孺在巴巴魯斯的地表。
當然，他征的也不是那些在星環上工作的青壯年，他們的年齡太大了，已經錯過了接受改造手術最好的年齡。
而被家長留在，或者是送回巴巴魯斯上的孩子們，則是哈迪斯這次要重點招募的對象。
星環上不為沒有勞動力的人提供資源，所以在那裡出生的孩子大多又被父母送回了巴巴魯斯。
而巴巴魯斯之上，由於機械賢者們至今都沒搞明白這裡的生物派係，以及不敢輕易將一個原體的母星燒了玻璃後重建，所以巴巴魯斯上反而還維持著小農耕作的模式。
一些暫且適宜當地作物的農業機械被引入，作為過渡時期的用具。
因為賢者們相信這段尷尬期遲早會過去，沒有必要為巴巴魯斯上現在低效低產的農作物設計一套專屬流水線。
但直到死亡守衛第一場戰役打完，這段尷尬期還沒有度過。
嗯.
哈迪斯還記得他去詢問賢者們進度的時候，那幾個賢者大眼瞪小眼的畫麵。
以及甩給了哈迪斯一堆論文，證明他們確實在乾活。
麵對賢者，擺出禮貌微笑的哈迪斯差點沒繃住。
當然也不為難他們，作為在巴巴魯斯上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哈迪斯，自然也是知道巴巴魯斯詭異之處。
這些估計得等他看看能不能驅除了這顆星球的納垢靈能才行。
而將目光重新拉回巴巴魯斯，這顆星球原本就沒什麼礦業基礎，發達的都是農業，臨近赤道海洋的部分，還有一部分漁業。
因為沒有多餘的生產力，以及工業發展的基礎，巴巴魯斯的商業也壓根沒發展起來，甚至在大部分地區還能看到以物換物的交易。
其實當初莫塔裡安的據點也是分配製，錢？錢是什麼東西。
也就是那些從星環回來的人們會帶一些帝國的貨幣回來，但這些小金屬塊，在巴巴魯斯上基本等同於無用。
不過有意思的是，哈迪斯發現一些可以裝飾防毒麵具的小飾品在巴巴魯斯上格外受人歡迎，這些由星環工業邊角料製成的小東西被一些有心人從星環上帶下去，再被換成糧食。
特有的景象出現了——
巴巴魯斯上的青壯年會選擇去星環打工，因為那裡的環境普遍更好，而且新興的人類聚居點，也吸引著種了一輩子田的巴巴魯斯人的目光。
而在星環上的機械賢者或者是帝國官僚，會用大量的生活物資換取他們的勞力，即使他們無法繼續勞作，這一大批物資也夠他們回到巴巴魯斯度過餘生。
目前，巴巴魯斯的星環主要還是在生產接下來可能會在改造巴巴魯斯時用到的各類半成品機械元件，以及負責死亡守衛軍團的一部分生活物資的生產。
當然，有些頭腦靈活的巴巴魯斯人會選擇投身服務業，他們或是選擇成為一名帝國官僚的仆人，或是選擇在人類聚居地開辦商業。
當然，更有膽識的人會試圖搭上路過的商船，徹底離開自己的家鄉。
比起仍死氣沉沉的巴巴魯斯，圍繞著它的星環反而顯露出了一個文明在擺脫了生存困境後，高速發展的麵貌。
而巴巴魯斯上，那些選擇留下來，或者是等待著自己成為高級勞動力，然後去星環上工作的人，則仍日複一日地進行著必要的耕作。
每到清晨，村子裡的孩子們就會三五成群地結伴向著村外，自家的農田走過去勞作。
而老人們則在家裡進行著農產品的粗加工，以及做飯等家務。
之前留下來，駐紮在巴巴魯斯的死亡守衛會定期對大大小小的人類聚居點巡邏，所以這些缺乏青壯年勞動力的村子鮮少遭受野生生物的侵襲。
現在，一個標準巴巴魯斯人的一生將是這樣——
在星環上出生，然後被父母送回巴巴魯斯，由老人或者是同村的親戚帶大。
當他或她大到可以拿起農具時，就會開始耕作。
等到他或她再大一點，足夠勝任星環上的大部分工作後，就會前往星環，在那裡度過自己大部分的人生，結識愛人，生下孩子，再把孩子送回巴巴魯斯。
如果他們足夠長壽，長壽到可以活著失去勞動價值，那麼他們就會帶著自己的積蓄回到巴巴魯斯，幫自己的孩子帶孫子孫女。
當然，這個故事，目前應該隻持續了一代人，財富還沒有被積累，第一批老人才剛剛回鄉。
哈迪斯眨了眨眼。
這個即視感.怎麼這麼強呢？
他很想改變目前的局麵，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先選拔出第一批新兵，再從長計議巴巴魯斯的建設。
巴巴魯斯不能長久地這樣下去，哈迪斯很清楚這一點。
星環上的工業不足以長久地支撐起逐漸爆發式增長的人口，還得是巴巴魯斯，一顆行星，才能擔此重任。
但在解決了納垢的靈能問題前，這顆星球還不太適宜做其它長期的建設打算。
靈能或許他可以試試那個黑石方尖碑但那個方尖碑自他上次一折騰，損壞地更徹底了來著
而且一個黑石方尖碑的工作範圍肯定做不到籠罩一個行星.
“你在思考如何選拔新兵？”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哈迪斯的思索。
哈迪斯連扭頭都不帶扭的，
“終於從醫療室裡出來了？”
莫塔裡安瞥了一眼哈迪斯，然後默默移開了目光。
哈迪斯.之前也這麼說話的嗎？
“這確實很難讓人接受。”
當他坐在那裡，坐在垂死的卡拉斯麵前，莫塔裡安思考了許多。
他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自己的朋友選擇了背叛這樣一條道路。
或許卡拉斯並非自願，但對故友逐漸墮落而選擇忽視的自己.
莫塔裡安仍記得第一次遇見卡拉斯提豐的場麵，狼狽不堪的青年人，掙紮著從泥地裡站起來，
“莫塔裡安，我知道你，你是異形領主的孩子。”
然後青年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
“我就知道，伱會救我們的。”
“跟我們走吧，下山，去人類的村莊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