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魯斯的一處山腳下,哈迪斯看著眼前的選拔隊列,若有所思。
用來宣傳和記錄的機械教骷髏漂浮在空中,準備記錄並向著巴巴魯斯人直播這次征兵前宣講。
這是莫塔裡安要求的,原體希望借著這次征兵,與他的子民們對話。
在這座山的特殊位置,早就布置好的黑石方尖碑靜靜地佇立著,無數不可接觸者和死亡守衛包圍著它,以為這次選拔留一個保障。
經過長達一巴巴魯斯標準周的新兵報名和篩選,現在立在宣講台對麵的,是即將接受選拔的孩子們。
這些帶著死亡守衛統一分發的防毒麵具的孩子,將分批進入高山。
或許是受到自己身旁死亡守衛的影響,這些大多麵色蒼白,手上布滿繭子的孩子們自發地選擇了沉默。
有的孩子甚至默默咬緊了牙。
全副武裝的死亡守衛站在隊列的兩側,擦拭地乾淨的鏈鋸鐮立在地上,爆彈槍靜靜地掛在腰間呼吸。
動力甲上細小的損傷,昭示著他們曾參加過的戰役。
比起一些喜歡精細維護盔甲,定期塗油,裝飾自己動力甲的軍團,死亡守衛們傾向於保留自己盔甲上的傷痕,隻要這些損傷不會影響動力甲的功能,那他們就不會去修複它。
這些刀痕槍坑,是獨屬於他們的榮耀。
沉默的死亡守衛,為這裡增添了幾分肅殺,他們不怒自威,他們殺氣外露。
今天在場的死亡守衛,都是在加拉斯帕戰役裡,戰功赫赫,表現出眾的巴巴魯斯裔。
除了莫塔裡安,其他的死亡守衛也相當重視這次選拔,當哈迪斯昏頭昏腦地從鑄造車間出來後,他發現死亡守衛內部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戰士們沉默地聚集在訓練區,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自己的武器。
決鬥籠在那一陣子格外火爆。
他們是在緊張嗎?
意識到這點的哈迪斯啞然失笑,確實,莫塔裡安所率領的巴巴魯斯裔死亡守衛,截止目前都沒有經曆過類似“可以展現自己榮耀”的場景。
對於這些巴巴魯斯人來說,算得上是衣錦還家鄉了。
當然,雖然意識到這一點的哈迪斯忍不住想笑,但他目前也麵色凝重地站在宣講台上,右肩甲上的死亡守衛六刺環骷髏閃閃發光,左肩甲上的機械神教環齒輪骷髏頭張牙舞爪。
哈迪斯特地裝備了他目前外形最誇張的精工背包,精密而巨大的機械教裝備乖順地垂在他的身旁,猙獰的伺服骷髏吐出電纜,凝視著眼前的隊列。
不時有好奇的孩子借著隊列的掩護,偷偷地瞥哈迪斯身上的裝備一眼,好奇,羨慕的眼光在哈迪斯明顯不同於其它死亡守衛的裝備上流連。
注意到有的孩子在看他,哈迪斯在心裡嘀咕,他這算不算提前給死亡守衛鑄造廳拉人了。
黑鐮訃告在陽光下閃過一絲光亮,恒星緩慢而堅定地行到了既定位置。
時間已到。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精工動力甲的哢哢聲細碎地鑽進每一個人的耳朵,金屬香爐清脆地打在動力甲之上。
叮——
灰白的披風無風自起。
原體強大的威壓直接籠罩了全場,有些膽小的孩子們甚至屏住了呼吸。
隱藏在兜帽陰影之下的眼眸閃閃發光。
莫塔裡安走到宣講台上,他站在宣講台的中央,停了下來。
原體站定。
在場所有的死亡守衛都在這一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殺氣和威壓,一些孩子甚至膝蓋一軟,顫抖地跪了下去。
受到第一批跪下孩子的影響,有的孩子也在猶豫著是不是要跪下。
畢竟那是他們家長口中的“大人”。
而在星環之上,向著帝國官僚,機械教官員的下跪和鞠躬早已不是罕事。
隊列之中,安泰看著自己身前跪下的那個男孩,默默咬緊了牙。
沒有彆的原因,他不想跪。
“不許跪。”
莫塔裡安摘下了他的兜帽,沙啞的嘶鳴自呼吸麵具後響起,原體的眉頭不自覺自皺起。
站在他旁邊的哈迪斯也不禁皺起了眉,這可不是他們希望看見的畫麵。
沒有想到,選拔還沒有開始,他們就已經可以淘汰人了。
立於隊列兩旁的死亡守衛已經開始記錄下跪的孩子們了。
為了給那些下跪的孩子起立的時間,莫塔裡安將手伸到腦後,慢斯條理地摘下了自己的呼吸麵具。
長期被毒氣侵蝕而乾裂的嘴唇顯露,蒼白的皮膚在陽光下宛如死屍。
現在,莫塔裡安平日裡防禦自己的壁壘全部都已卸下。
哈迪斯眨了眨眼,看來莫塔裡安這次打算認真。
那些下跪的孩子在聽到這句命令後,又顫顫悠悠地站了起來。
安泰默默地拉了一把自己前麵的孩子,然後他們重新站好,看著前麵的莫塔裡安。
原體深吸了一口氣。
“我的人民啊,”
他說,
“我很高興看到你們報名死亡守衛的征兵。”
“我知道,巴巴魯斯人對於帝國的軍團並沒有實質性的認知。”
“但你們還是選擇站在這裡了。”
莫塔裡安環顧四周,原體銳利的目光仿佛直視著每一個人的靈魂。
“因為你們並不是因為帝國的死亡守衛,才來這裡的。”
自巴巴魯斯收歸帝國,軍團並沒有正麵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
原本該宣揚帝國功績的史官,卻被前線的榮耀所吸引,大都忽略了這顆黯淡而貧窮的星球。
所以巴巴魯斯人對於帝國,對於軍團,對於大遠征,並沒有形成自己的印象。
他們並不是因為“成為星際戰士”,這一事實而來的。
“伱們當中,有人是因為巴巴魯斯的死亡守衛,才來到這裡的。”
被異形領主殘暴統治的一代還沒有逝去,巴巴魯斯最苦難的記憶仍在人們的口中流傳。
傳說中站在濃霧之中,群山之巔的反抗軍,仍是巴巴魯斯貧瘠文化裡濃墨重彩的一筆。
或許在這一代巴巴魯斯人同樣黯淡的夢境裡,曾經出現過一麵被血染紅的反抗旗幟。
現在站在這裡的孩子們,他們的祖輩或許是當時的反抗軍,或許是被反抗軍解救的農民,但不論如何,當年的那場解放,每一個巴巴魯斯人都曾親身經曆。
他們被反抗軍所吸引,他們被原體所吸引,他們想要跳出黯淡的人生循環,他們想要參與當年反抗的延續。
“對於你們,這些希望投身於反抗軍事業的人,我由衷地祝福你們可以通過選拔。”
莫塔裡安手中的鐮刀閃過寒光,原體誠摯地望向這些有誌之士。
“你們,和送你們來到這裡的親人,代表了巴巴魯斯不屈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