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已經不能算作人類的父親,失神的雙眼,蠕動腫脹的孢子組織,陳淩風剛才的怨恨已儘數消散,那些怨恨是他對親情缺失的渴望,但眼下已是風中殘燭的父親,不知在這黑暗的地下曆經了怎樣的折磨。
親情的紐帶在絕望的悲痛裡重新連接在了一起。
“孩子,讓我最後在好好的看看你。”陳子昂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看著陳淩風,然後又望向凝雨。
凝雨閉上眼睛點了點頭,轉身將剃刀和梅莉亞帶了出去,她明白博士的意思,這是屬於他們父子最後的時刻。
“淩風,可以的話我真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平平淡淡的和你,還有馨怡過一輩子,隻可惜……
要埋怨的話,就把所有的恨都壓在我身上吧,你的母親,你不可以,不可以恨她,她一直都是最掛念你的那個人……”陳子昂渾濁的眼睛內流出了幾滴褐色的眼淚。
“不要再說了,不要……”陳淩風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滑過。
“咳、咳,孩子,我能再聽你叫一聲爸爸嗎?”陳子昂嘴角抽動著,目光又重新凝聚,身體竟又恢複了些生氣。
陳淩風知道這隻是回光返照的跡象,陳子昂在和他做著最後的道彆。
“爸…爸爸……”陳淩風抬起頭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在搖曳的視線裡,他仿佛又看到了年輕的父親把他抱在懷中的模樣。
“惟願人類榮光永存,淩風,你一定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能迷失自己,你的力量將是人類最後的希望之光。
螢火呀,展開雙翼,照亮末日的黑暗吧。
淩風,把那些黑色的管線都拔掉吧,我不想到死還要變成這些肮臟生物的養料。”陳子昂閉上了眼見,臉上掛著如釋重負的微笑。
“永彆了,父親……”陳淩風低垂著頭,良久,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擦掉眼角的淚水,雙眼重新變得銳利。
“鏘”星痕出鞘,瞬間將所有的管線一刀兩斷,接著陳淩風又掄起長刀,將房間裡的營養液全部擊碎。
那些孢子狀的肉泥組織沒有了營養液輸送,立刻開始不住抽動,隨即癱軟的萎縮下去。
陳子昂也終於停止了呼吸,掉在房頂上的雙手也垂了下去。
“碰”陳淩風揮刀斬斷鎖住陳子昂雙手的鐵鏈,讓父親的身體擺脫束縛,有尊嚴的死去。
他收刀轉身離開,雙眼的瞳孔漸漸化為淡綠色,父親的離世,在瑤光唯一剩下的便隻有宿命的血仇。
四人原路返回地下通道的入口處,重新與狐火一行人彙合。
凝雨將陳子昂的事情告訴了其他幾個螢火小隊的隊員,眾人皆是一陣惋惜,陳淩風站在一旁沒有說話,梅莉亞試圖上前安慰他,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眼下陳淩風隻有滿腔的怒火,他需要一個發泄的通道,而那個通道便是複仇。
眾人修整了一會,準備回到地下電梯處,這時整棟建築突然開始劇烈的晃動,大家感覺到地下空間就像是一部巨大的升降機一般開始往上抬升。
凝雨讓所有人立刻貼緊牆壁,晃動持續了一分鐘左右,終於停了下來,眾人皆是一臉疑惑,幸好並沒有人因此受傷。
晃動過後,眾人急忙奔向電梯,這棟地下設施一定出現了某種變化,繼續呆在地下絕不是安全之策,必須儘快離開。
到達電梯後,眼前的狀況再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電梯前麵和背麵的門已是打開的狀態,並且背麵的門後本沒有任何東西,而此刻竟然連接著一條狹長的通道,通道的儘頭似乎有些許光亮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