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
王丞一直閉嘴跟在她的身後,現在又無言地跟著她出來。祝纓道:“過幾天你能騰得出空兒來麼?”
王丞忙說:“大人放心,大人要做的事,下官就是再忙也是有空的。”他已經知道了,典客署的日子舒服得大發了!現在要輪到他了嗎?
祝纓道:“那你到時候也隨我去見一見胡使吧,到時候再叫上祁主簿,他是戶部的老人,悶,賬目上卻是靈光得很。”
“是。”
祝纓這才算是把皇城裡的事忙完了,對王丞道:“你回吧,看一下,彆叫大夥兒樂得忘了正事。”
“是。”
祝纓對小黃道:“把貓帶來,咱們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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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出了皇城,先不去四夷館告知累利阿吐她與戶部議定的談判時間,這個要明天皇帝、太子同意了借用趙王府之後,再視清掃工作而定。
她出了皇城,叫上在附近等候的胡師姐等人:“咱們去京兆府。”
胡師姐道:“是。”
她們熟門熟路到京兆府的時候,京兆府也差不多到了午飯的時候。祝纓進門就說:“有我的飯嗎?”
京兆府上下與她更熟,笑道:“快些快些,咱們大人正在擺飯。”
京兆府如今的少尹之類也都換了一輪了,祝纓與他們不算很熟,因此在堂外先等通報,得到允許再進入。鄭熹指著祝纓身後的胡師姐等人對陸超道:“招待他們到那邊吃飯。”繼而讓祝纓進來:“你的腿可真長。”
祝纓進門之後先對他行禮,再與少尹等見禮,才說:“就是個兒不高。”
鄭熹命擺上她的桌子,說:“那多吃點兒,多吃才能長高。”
祝纓謝了座,大大方方地坐下了:“那我可就不客氣啦,今天一大早可忙了。”
“在鴻臚寺裡忙,倒跑到我這裡來找吃的了?鴻臚寺沒飯麼?”
“我這來,可有事兒與您也有關係的。”
鄭熹一挑眉,與他一起吃飯的兩個少尹也對望了一眼,鄭熹問道:“你又要給我派什麼差使啦?”
祝纓道:“那什麼,太子殿下搬到宮裡住了,我尋思著,舊邸總不能挪給歧陽郡王娶妻用吧?不如借給我們……”
鄭熹道:“等等,哪裡來的歧陽王?又是什麼親事?”
以他對皇室的了解,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個郡王。難道?少尹們也尖起了耳朵。
祝纓道:“您還不知道嗎?東宮的長子,剛定的。或許信兒還沒傳過來吧。”雖然消息已經出來了,但是從皇帝做出決定,再經中書門下,怎麼也得小半天的時間。等正式的旨意出來,再想往外傳,又得小半天。哪怕是在京城,等消息靈通人士知道了,天也黑了。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東宮之子封郡王的消息大概能上個邸報,他娶媳婦兒的消息連邸報都不一定能上。京外人真不一定知道這個事。且現在的邸報是“發抄”,即,現抄現發。許多衙門裡養的抄寫人日常有一件事就是乾這個。
京兆府裡在中午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很正常。
鄭熹點一點頭,道:“這倒是了。哪家淑女?”
“她的父母您都很熟悉的,您也得跟我一樣,備兩份兒賀禮——永平公主與駱鴻臚的愛女。”
“哦,她,”鄭熹笑了笑,“也好。”
祝纓問道:“彆光說好呀,據您看,這舊府我能借得到不?”
鄭熹道:“倒也不算出格。”
“那到時候,要是人手不夠,京兆府能不能幫個忙,將周圍的街道清一清?”
鄭熹道:“等陛下準了,再說。”
祝纓不說話了,鄭熹有點奇怪,他笑得略不自然。外人可能不太熟悉,祝纓與他認識了快二十年了,這點不同還是能看出來的。怎麼他不喜歡這樁婚事麼?
吃過了飯,兩位少尹告辭,祝纓喝著茶與鄭熹閒聊:“冬天喝點奶茶也不錯,尤其吃完肉食之後。四夷館有不錯的廚子,您要不?”
鄭熹搖了搖頭:“陛下還是疼愛公主、太子啊,這婚事……”
祝纓試探地道:“年紀……”
鄭熹輕描淡寫地道:“年紀又算得了什麼?隻是……”
祝纓故意四下張望,鄭熹道:“你這是什麼怪樣子?”
祝纓道:“看看您是不是被誰威脅了,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了?”
鄭熹罕見地沒有笑罵,而是說:“不要嘻皮笑臉的。”
祝纓不再多問,她已猜著了一點,識趣地向鄭熹告辭:“我還得去四夷館,真不要奶茶?”
鄭熹道:“我要用時,就管你要。”
“好嘞。額,對了,要開榷場,這事兒您一準兒是知道的,有沒有什麼吩咐?府裡有什麼需要的麼?我試著能不能加進去。”
官方的榷場祝纓非常的熟練,雙方交換的大宗物品是要談妥的,除此之外還會有一些“禁止交易”的物品。這兩種情況以外的東西,就看具體辦事的人怎麼想了。譬如,祝纓如果希望能夠交易某些灰色商品,就可以將這個列入。否則她私人去采買,渠道未必可靠,花費還更大,不如借著官辦榷場的東風,在榷場裡交易。
鄭熹道:“過幾天我叫他們告訴你。”
祝纓這才辭出,出了京兆府,胡師姐等人已在門外等著了。祝纓道:“你們吃好了嗎?”
胡師姐道:“吃好了。”
“外頭冷,以後不用冷風裡等這麼久……咦?”
祝銀從街角轉過來,京城大街她也不敢縱馬逛奔,捺著性子跑過來,滾鞍下馬:“大人,家裡來人了。”
祝纓道:“是什麼人?”
“青君從家裡來了。”
祝纓驚訝地問:“她怎麼來了?”
祝銀道:“您回去一看就知道了,她還帶了張彆駕的帖子。張彆駕先去館舍安置了,說晚上您落衙了再來登門拜訪。”
“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