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急惶 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2 / 2)

姑姪相見,抱頭痛哭。段氏向姑母打聽,姑母切齒道:“咱們家這運氣上就是差了一點兒,就差了那麼一點兒呀!”

然後慢慢說了她知道的情況,朝廷對外公布的內容都差不多。姑母道:“隻好草草收葬,總算留了個全屍。也不得扶靈還鄉,廟裡也不給寄放逆臣,隻好在城外先找了個地方葬了。等到日後,再遷葬。”

段氏道:“我想去拜祭。”

“好。擇個日子,咱們一道去。”

段氏又向姑母打聽自家公公和丈夫,問姑母知道不知道這樣進了禦史台,會有什麼後果。姑母吃驚地道:“什麼?他們也……”

段氏滴淚道:“是。姑母?”

姑母魂不守舍,道:“哦哦!我也不知道,等你姑父和表兄回來,我再問他們吧。你是有婆家的人了,快些回去,彆叫你婆婆挑了理。哎,娘家一旦落魄了,婆家的奴才看你的眼神兒都要變的。去吧。”

段氏拜彆姑母,回到府中先去上房回婆母的話,遠遠就聽到了幼童的聲音,越聽越耳熟。進了房裡一看,兒子正被保姆抱著,在老夫人麵前呢。

段氏說:“見了姑母,姑父與表兄都還未曾回來,姑母言道,等他們回來請他們打聽消息。我估摸著,最快也要後天才有回音。”

老夫人急道:“這麼慢?”

段氏道:“禦史台的事兒,不好打聽。”然後對兒子笑笑,就要帶兒子回房,說是吃奶的時候到了。

老夫人道:“你這兩年也辛苦了,這些日子家裡的事兒還要你去奔波。這孩子就放在我這裡,我替你養著吧。”

段氏哽住了。

老夫人道:“怎麼?不放心?他的乳母、保姆都留下來,我也不換人。咱們早些將他的阿翁、阿爹救回來,才是正經。”

段氏爭執不過,隻得回房,痛哭了一場,隻盼姑母家能早日傳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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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姑父品階也不高,混了個五品,表兄品階更低,七品。

落衙後回家,聽妻子一講,關宗明道:“大理寺獄,哪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伸頭進去的?”

“不是禦史台辦的案嗎?”

“是啊,可人是關到大理寺獄裡的,你怎麼糊塗了?”

關娘子臉色煞白:“竟然……果然……”

關宗明道:“卞家與咱家有甚交情?你莫要多理會他們!他們自己做錯了的!”

關娘子道:“也是姻親。”

關宗明道:“不是姻親,我還不會受牽累呢!謀逆,好大的狗膽!我事先也不知道,事後倒要受排擠。娘子,你兒孫都姓關!”

關娘子一顆心仿佛被油煎了一樣的難受,道:“知、知道了。”甚至不能說“結兩姓之好”。

好在她的兒子長大了,她悄悄將兒子關擎叫了過來,讓他明日打聽一下案子。

關擎是個孝子,痛快地答應了:“娘莫生爹的氣,他也是為了家裡好。全家上下幾十口,他不得不慎重。”

“知道了。”關娘子說。

關擎第二天早早去了衙門,他是光祿寺下麵的主簿,與禦史台沒有太多的來往。今天不得不硬著頭皮,問一句:“大人還沒從朝上下來麼?”他是打算等今天的朝會結束了,各衙司將消息向下傳達,再看一看邸報,然後去禦史台那裡看能不能打聽出點什麼來。

朝會就是不結束。

朝上,今天又補了一些官員。

鴻臚寺添了一個冷雲做正卿,冷雲對鴻臚寺是滿意的,這個滿意止步於鴻臚寺丞。自趙蘇往下,祝纓都給調理得順順當當,冷雲的日子舒舒服服。唯有這個應該為他分憂的少卿,讓冷雲不滿極了。

他乾了沒多久,回家就對冷侯抱怨:“朝廷該給我兩個少卿,現在我手裡隻有不到半個!”

冷侯道:“你又作什麼怪?不是有一個?另一個升了!莫要還將祝子璋當做福祿縣令!錐入囊中,想把它按回去是要傷手的!你見了血,也不能叫它不顯眼!”

冷雲道:“誰說那個了?我又不傻!”

冷侯道:“再廢話我揍你!缺了,就請旨。”

“我知道。”

冷侯不罵兒子了,開始卷袖子,冷雲跳起來跑了。

然後他就上了個本,請求給鴻臚寺添再添個少卿。一正一副,在大部分地方就能把活乾完了,不必非得滿員。彆看外麵多少人排隊等補缺,各衙寺常年不滿員,那缺的位子,就不是給排不上隊的人準備的。

現在的鴻臚寺不同,它的一正一副不夠使的,冷雲嫌棄沈瑛不能頂一個整人使,沈瑛還覺得這個上司事兒忒多,就會折磨人,且還不乾正事,比駱晟差遠了。他們倆非但沒有合作,還互相惡心。

冷雲惡向膽邊生,請求添一個“質樸能臣”,可以“不避艱險”“不務虛文”“為君分憂”的“年輕可靠之人”。

政事堂說,皇帝提名的一些人最好先乾副職,但是皇帝不忍讓自己的女婿去做少卿。於是問道:“眾卿以為何人可以勝任?”

便有人推薦李彥慶。

陳萌看過去,頓時了然,這位是他的“世叔”,比他爹陳巒小十五歲,但都是與李彥慶的祖父有些淵源。

陳萌倒也不反對,王雲鶴、施鯤對李彥慶觀感頗佳,都說好。

李彥慶於是被補做鴻臚寺的少卿。

冷雲覺得這名字耳熟,第一反應沒有覺得惡心,便覺得應該不錯,沒有跳起來反對。

然後又是幾個地方上的幾個刺史、知府的人選了,王雲鶴出手了。他對皇帝說:“當選取能乾之士,清查當地惡俗,丈量土地。”

就衝這一句,朝上吵得激烈。沒有人說這樣乾不好,但是許多人提出了“施行難”的問題。丈量土地,需要人吧?怎麼能保證這些人沒有私心呢?異地調人去呢,不諳當地情況,恐怕也難。

不如先選官員過去,慢慢來。或者讓當地的“百姓”自己報有多少土地,百姓敢報,朝廷敢認。

吵得亂七八糟。但是皇帝比較支持王雲鶴,因為清查出來的土地,納稅都是給朝廷的,戶部還得撥一部分供給皇帝的開銷。

這天散朝也就比較晚。

早朝後,王雲鶴被皇帝留下來說話,其他人慢慢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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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擎焦急地等來了散朝,沒聽到今天有討論卞行父子的事,但是他知道,最近不時會有些刺史、知府被罷了,然後換上彆的人。

他往禦史台那裡摸過去,裝作閒聊,說起最近刺史換了好些個,不知道現在獄裡這些還能不能出來。也不知道禦史台怎麼辦案呢。

因為今天後半程的吵架也是由新任命引起的,聽的人也不以為意,與他聊了一陣兒。說:“大理寺那裡,將一切都準備得妥妥的,這案子辦得舒心。”

關擎熬到回家,將事對母講了。

關娘子大驚失色:“這裡麵果然有鄭家的事!”

關擎道:“娘又胡思亂想了,咱們家與他們也不相乾。就是舅舅家有事,您是出嫁女,與表妹都是好好的。”

“不不不!這個祝纓,他是鄭熹的人啊!現在又掌管大理寺!那就是個把人往案子裡扯的地方!他手裡還辦過魯逆案!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鄭家的狗裡,就這條最凶!他主持的逆案,魯王家沒了,你表嫂的娘家沒了,你舅舅受著也沒了,現在卞親家與侄女婿也下獄了……就快輪到我了。”

關娘子擔心和半宿沒睡著,第二天一早,派人去卞府接侄女兒過府商量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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