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輕聲道:“你爹疼你,讓你與將軍們結交,不像我們,到先帝死,也沒有讓我們管過兵事。”
齊王愣住了,眨了眨眼。
兩人還要再說什麼,大殿那裡又傳來了哭聲——公主、王妃們也得到消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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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們哭了一場,因皇帝還昏迷著,哭了也聽不到,於是聲音漸歇。
穆皇後一邊拭淚一邊問安仁公主:“聽說你也病了,現在好些了麼?就奔波勞累。”
皇帝被氣昏,如果有什麼好處的話,就是安仁公主的病好了。
她這病,半是氣憤、半是羞惱,又夾雜著一絲絲的惶恐。皇帝一病倒,她的病瞬間輕了一半,當時就從病上爬了起來,與兒媳婦永平公主一同到了宮中。
穆皇後發問,安仁公主答道:“隻要還能動,就想來看看陛下。”
穆皇後感動得又哽咽了:“虧得還有你們。陛下一病,我這心裡……”
此時,床前侍疾的紅人已換了一批。先帝的時候,永平公主是必在的,現在則變成了太子、明義公主等人。
今時不同往日了,永平公主在心中歎息。她溫言安慰穆皇後:“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嫂嫂且放寬心。不要哥哥痊愈了,嫂嫂卻累病了,到時候哥哥豈不又要掛心?”
穆皇後道:“我寧願這病在自己身上。”
一群人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場哭罷,穆皇後道:“不必都在這裡了,輪流侍疾吧。”又說安仁公主年紀大了,才又生病了,也請回家靜養。讓兒子、兒媳送送公主。
太子、太子妃二人先送永平公主與安仁公主出了大殿。
安仁公主要說話,永平公主先搶著問女兒女婿:“東宮大郎現在還在娘娘麵前撫養嗎?”
太子答了一聲:“是。”
永平公主撫著女兒帶著一點兒嬰兒肥的臉,少女的臉柔軟細潤、覆著一層極細的絨毛,摸上去心都要化了。永平公主心中一片溫柔慈愛。
永平公主道:“眼下陛下麵前離不開娘娘,大郎又小,沒人照顧可不行。萬一疏忽了,孩子受了虧,娘娘心裡豈不要過意不去?不如將他接回東宮,他的生母不是還在麼?由她照看些時日,大家都能放心。你們也能安心侍疾。”
太子微一思索,覺得永平公主說得對,便說:“您說的是,我這就去對阿娘講。不是您提醒,我竟想不到這些。”
“婦道人家應知應會的。”永平公主謙虛地說。又叮囑女兒幾句,方才離開。
太子與太子妃也不耽誤,轉身回去同穆皇後講了。穆皇後看著床上的皇帝,再看看太子與太子妃,頗有一點躊躇。
駱姳道:“接回來吧,東宮住得下。您也太累了,本該是我的事。”
“好孩子,你們很周到,”穆皇後說,“辛苦你了。”
當天,駱姳派了藍德去穆皇後處,將東宮長子一應用器連同保姆、乳母都接到了東宮安置下來。
他的生母宮人滿眼期待,但是小孩子已經不記得她了,小手攥著保姆的衣襟,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張開雙臂的女人。氣氛傷感又尷尬。
保姆哄了一陣兒,小孩子才收了哭相。宮人收回來手臂,站直了身體:“隨我來吧。”
東宮愈發的熱鬨了,三個孩子,大的也才能跑能跳,小的隻知道吃和睡,中間那個正在一時沒人看著就要哭時候。
如此忙亂兩日,皇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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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病著的時候,早朝已經取消了,有什麼事兒都寫個公文給政事堂,又或者私下勾兌了。前番,黜了好些人,吏部還未及將空缺填滿,姚臻忙下令:“且住一住,等陛下旨意。”
他帶著一份名單,擠到了皇帝的病榻前。
皇帝已經能夠坐起來了,但精神並不好,說話也顯出一股子的虛弱來:“降三級?都該、都該……”
竇朋就怕他說出一句都該砍了,忙說:“以先帝時的舊例,是降級……”
“領頭的、都黜了嗎?”皇帝問。
竇朋道:“沒有陛下旨意,不敢擅專,臣這就去辦。”
皇帝嘀咕一聲:“都、該黜了。”
竇朋裝作沒聽到。
皇帝又問:“戰況、如何?”
竇朋道:“大軍已在路上了,一切儘在掌握。昨日報,周邊州縣已知悉情狀,各自防禦。”
皇帝道:“要快,不能蔓延。”
“是。”
皇帝說了這一陣,氣息有些跟不上,閉上眼睛專心喘氣。
穆皇後撫著他的胸口為他順氣,道:“你才醒,歇一歇吧,緩一緩再說。”
皇帝擺了擺手,群臣退下。皇帝對穆皇後道:“你也辛苦啦,歇去吧。”
“我不累。”
“去吧,看看宮裡。”
穆皇後才告辭而去。
待穆皇後走後,皇帝又睜開了眼:“杜世恩!”
“在。”
“這兩天,他們、都做了什麼?”
杜世恩不敢有所隱瞞,一一說給皇帝,皇帝聽了,閉著眼睛,好一陣兒才說:“也還罷了。”
他終於放心了,又複沉沉睡去。
此後,他的身體愈發不如之前了,朝會也變成了五日一次,平常日子他也不上朝。本次事件竇朋處置得宜,皇帝日日都要見他,聽取他對政事的彙報。
陳萌、祝纓、姚臻等人,連同皇帝信任的李侍中、時悉、穆成周也經常得以麵聖。在這其中,又夾了齊王、衛王等宗室。
衛王趁機進言:“陛下,大臣各為私利,恐不能為陛下儘心。一旦有事,他們各有主意,誤事不說,恐怕另有肚腸。還是自家人更可靠。譬如禁軍……”
皇帝睜開了眼睛:“禁軍。”
“陛下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皇帝沉吟良久,死死盯著衛王,說:“也是大臣,勸諫先帝。”
“啊?”
大臣也曾一心,請先帝立他為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