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簡單 “世事太簡單,不過是給自己找點……(2 / 2)

祝纓道:“她就是根狼牙棒,全身上下冒出把柄來。她被參,不是奇事,還得看陛下怎麼處置她,東宮又怎麼應對。東宮如果知機,就該主動請壓製公主。”

這個時候,安仁公主這個人的存在,就是一件很討厭的事情了。她常年被參,宗室、貴戚也都經常被參,不能被當做一個風向標。甚至東宮也不能說,參安仁公主就是對東宮不敬。

陳萌道:“煩死了!我管她奇不奇,我接著查她去!駱晟是乾什麼吃的?就這一個娘,居然勸不住!”

祝纓道:“他要能管得住安仁,就不是他了。”

“隻是可惜了太子妃。”陳萌嘀咕道。

祝纓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

“那是未來的國母,怎麼能不關心呢?唉,中宮要是能管一管穆家就好了。”

祝纓道:“她會管的。”

“你知道什麼?”

祝纓道:“穆成周,頭上頂的不是腦子,是膽子。他收了錢,什麼都能乾,我呢,剛好知道一些事兒。竇相公正發愁,我就告訴他了。隻要中宮的心中,兒子比兄弟重要,她就不會再回護了。中宮說話,陛下和太子都能聽進去一些。”

陳萌吃驚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陛下罵姚臻的話,味兒不太對。”

陳萌道:“不錯……如果中宮不理會,那咱們也不用為她操這個心了。她母子失和,可不關咱們的事。”

祝纓剛要接話,宮中消息來了——讓陳萌準備準備,拜相。

陳家上下一陣狂喜!

來使也看到了祝纓,又向祝纓問好。祝纓笑道:“那可真不錯,對了……京兆,會是誰?”

使者也不隱瞞她,見陳萌也看過來,使者笑道:“陛下召見了施相公,施相公舉薦了京兆……陳相公……”將宮中的事都說了。

陳萌進政事堂,排名最末,但是他又暫時與李丞相一起兼管吏部。施鯤的長子成為新任的京兆。除此之外,空出來的工部歸了魯太常。這一番調動,施鯤一個在一旁看戲的大獲全勝。

陳夫人準備著給使者的紅包,還要準備陳萌拜相的慶祝活動。

祝纓對陳萌道一聲:“恭喜。”心頭更多的是感慨,薑還是老的辣,施鯤一出手,竟把原本亂七八糟的局麵又重新拉回了秩序之中。當然,這也是因為施鯤經營數十載,手上有人,兒子還算頂用。

祝纓打定了主意,今年要再多多提攜南士。

陳萌拜相,兼管吏部,這意味著自己在吏部有人了,接下來的許多事情比姚臻在時更方便了。

“結黨營私”竟是如此的容易!無論是提拔同鄉,還是栽培南士,她與陳萌做起來都會便捷許多。

爭權奪利竟是這麼的簡單易行!

相較而言,為民請命是這般的艱難。而她想要做的以真身堂堂正正做官,竟比“給百姓一條活路”還難。

陳萌臉上的笑沒有斷過,送走了使者,對祝纓道:“我要具本謝恩,你……”

祝纓道:“我就不打擾了,你什麼時候開宴,我什麼時候過來吃酒。”

“好!”

“京兆的交割,你可彆忘了。”

“忘不了!”

祝纓笑笑,眼見陳萌交割完了京兆的事宜,又操辦拜相的事情。這件事情很緊急,因為竇朋催著,必要在刺史抵京前讓陳萌能夠上手。多少年了,竇朋終於找到了一個年富力強、做事有經驗的“後輩”了!

竇朋長長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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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萌初入政事堂,第一天,站在政事堂裡,麵無喜色。

竇朋與李丞相見他這般,都暗中讚歎:喜怒不形於色,是有些丞相氣度的。

陳萌的目光劃過政事堂,他的父親曾經在這裡秉政二十年,位極人臣。他少時被放逐回鄉時曾發過狠:終有一天,我要回京,要將官做得比你還高,要為我娘爭一口氣,要……

可他父親已經是丞相了!

如何能高過他?

事實上,父親的本領也強過他。

後來返京,漸漸認清了自己,再不敢想象自己

我做丞相,這朝廷,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陳萌心中嘀咕一聲。

竇朋咳嗽一聲:“來吧!”

忙碌的生活,開始了!新人報到,總是免不得被支使的命運,哪怕是來做丞相的,誰叫他是個新丞相呢?

他還又兼著一個吏部,之前,李丞相與穆成周又各有計劃,將吏部弄得一團亂麻,這也是要理的。

一氣忙了七天,陳萌才對接下來要做什麼有了個大概的計劃。

然而,不等他動手,祝纓便又找上了門。

這是自己人,陳萌在自己家裡單獨與祝纓會麵:“我快累死了!你有事,隻管對我講,但有一條——你得想好要怎麼做,你說,我做,你讓我省省腦子。”

這是一種信任。

祝纓道:“是有一件事。”

“什麼?”

“我自返京,不敢入花街。”

陳萌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低聲道:“你心裡還是過不去那道坎兒。”

“你也沒過去呀,”祝纓說,“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我想奏上一本,請廢除官-妓。”

陳萌大驚:“你是這樣想的嗎?這……如何使得?”

祝纓道:“我知道,官妓一是懲罰,二也關乎稅收,三是良賤。懲罰,不該往下三路上招呼。煌煌天-朝,□□裡找威嚴,可恥可笑。”

“這尊卑貴賤……”

祝纓道:“又不是要將所有奴婢都釋放了,那個如今也辦不得。隻是,朝廷不該乾著老鴇的勾當。哪怕是反賊家眷,貶做奴婢,那也就夠了。”

“隻怕不能取締娼-妓。”

“我的意思是,一朝入娼門,還要官府一紙文書才能釋放。這……無處可逃。不應該的。”

陳萌咬了咬牙:“現在有的,還有……戶籍……”

“你也在地方上做事的,這難道很麻煩麼?吐故不納新,不用多久就能漸漸消彌了。

至於稅收,總有彆的營生。官-妓沒有了,私-娼恐怕也是不能禁絕的,對吧?咱們都知道,奴婢可以放良,可實際上呢?有多少奴婢能夠有這樣的幸運?

然而,隻要不是官奴婢在冊的,生活總能更有一些盼頭。

因為是你,我才說這許多的。這一本,我是一定會上的,隻求在議事的時候,你莫要反對。”

陳萌道:“這是積德行善的事。不過,我看你還是等等,這樣的事情,有一個事由會更容易些。譬如……新君登基。”

他最後四個字說得極輕,幾乎是氣音。

祝纓笑了:“那要到什麼時候?他要總是不死,我總不能現把他給sha……”

“唉唉唉唉!”陳萌有些驚慌地攔住了這個危險的話題,“怎能為了□□開這樣的玩笑?出了我這門,萬不可如此不謹慎!”

祝纓從善如流:“現在先說一次,不行就到你說的那個機會再提一次。”

陳萌道:“究竟如何做,恐怕還需要斟酌。”

祝纓道:“可以多設幾種方法,或以年齡為限,譬如三十以上,立時免除。三十以下,聽以錢贖買。至於各地反應,對他們的賦稅是有些影響,可是呀,你信不信,沒有官-妓,他們會在私-娼身上接著收稅?趁現在,他們得向咱們交功課,錢糧卡在我手裡,政績考核卡在你手裡。總得乾得兒人事。”

陳萌緩緩地點了點頭:“你的心腸總是慈悲的。”

祝纓笑笑:“世事太簡單,不過是給自己找點兒難事做做,打發時間門罷了。”

總不能一直乾著最簡單利己的爭權奪利,一麵告訴自己“我得權傾天下,才有閒情乾點人事”吧?

難道要讓她繼續看著把她當好人的女孩子開開心心坐上她雇的車去花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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