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公心 有公心,但不多。(捉蟲)……(2 / 2)

顧同與他們都以梧州方言對話,蘇晟長出一口氣:“還是這樣說話方便!官話好難。”

其他幾個人心有戚戚焉。梧州的官話拿到京城,沒什麼人聽得懂,他們的功課裡就包括了學官話,還是個大頭。祝纓沒有馬上給他們放出去,也是因為放出去了他們在京城也跟個啞巴沒太大區彆。

倒是梧州方言,他們說得還算熟練。

幾個人比顧同小了將近二十歲,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男孩子也嘰嘰喳喳,有說京城好處的,也有說京城與家鄉不便的。又說到了馬,郎睿道:“都說阿翁騎射厲害的,我小時候興許見過,後來都忘了。來了京城重新見了,才知道是真的厲害!”

顧同得意地道:“那是當然啦!老師這般忙,還能抽出空來練習,你們也不要給老師丟臉啊!”

路丹青道:“那不能夠!”

一行人在驛站稍作歇息,便一同進京,顧同先不去刑部報到,先到祝纓府上。他的年紀早已成婚,妻子卻沒在任上,帶著孩子回家鄉侍奉長輩去了。因此顧同進京時便毫無牽掛,直奔新府,坐等祝纓回府。

到得晚間,府上又是一種熱鬨。蘇喆等人也回來了,一見他來,林風就跳起來說:“哎!快,去把趙大哥他們請了來。”

祝纓道:“不急,今天先安頓他,明天大家一總聚一聚,既給他接風,也給卓玨餞行。”

府邸雖然陌生,顧同沒有絲毫的局促,拜見完老師之後就在祝纓身邊跟進跟出。祝纓笑道:“你也還是急性子,來吧,到書房說話。”

師生二人到了祝纓的書房,這一處又比以前的書房更大了些。顧同道:“老師又有新書了。”

祝纓道:“隻管來看。”

“哎!”

“坐。”

“是。”

師生二人說話也省了許多的客套,祝纓問:“北地怎麼樣?”

“您要再晚幾個月調我來就好了,我那兒莊稼還沒收,心裡怪掛念的。”

祝纓道:“會掛念莊稼,算是個合格的親民官啦。阿煉可還好?”

“不錯,”顧同說,“那小子有些像趙蘇,一開始那小心思,嘖!後來眼界開了,也就好了。”

祝纓又問了沿途,以及一些調到北地的南士的情。

顧同道:“我正要向老師稟報。大多不錯,也有幾個不太好,是該整治整治了。也就是我,在下麵的日子長,要是那些沒見過下麵行事的,興許就會被瞞過去了。”

祝纓道:“已經發現啦!才有一個找上門來的,江安的案子,知道嗎?”

“邸報上隱約看到了,這……與咱們有關嗎?”

祝纓道:“蔡義真是南方人,托一卓玨找了過來。”

“這個卓玨!”

祝纓道:“且慢生氣,他是南人,你也是南人,同鄉互相照顧是情份。但是不能隻看一個籍貫就不問其他,召你回來,調卓玨出京,也是因為這個。他得練練眼力,你呢,也該見識一下同鄉。”

“是。”

祝纓又慢慢將顧同的那部分安排告訴他,顧同道:“我明白的!自老師到了福祿縣開始,就不是養廢物,是培養我們這些蠻子成材!這才是正途!南人,也該爭氣才是。”

“明天見了卓玨,也不要掛在臉上。他還有小半月才出京……”

“我到新衙門,也會有幾天假安頓,我與他遊一遊京城、見一見同鄉。”顧同會意。

“好。”祝纓又推出一串鑰匙,顧同也大方地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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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顧同先借宿祝府,次日搬家、安頓。

第三日,祝纓在府中設宴,請的都是南方人,給顧同接風。

卓玨也收到了請柬,見是顧同來了,先備了禮物,到舊宅去拜見“恩師”。他是顧同引薦的人,顧同才是祝纓正式收的學生。

晚上,兩人才一同去祝府赴宴。

祝府照例沒有歌舞,場麵卻是異常的熱鬨——所有在京的南方官員都收到了邀請,顧同進門先拜恩師,祝纓讓趙蘇和蘇喆把他扶起來,然後顧同就一直站在祝纓身邊了,腰挺得筆直,仿佛一杆標槍!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福祿縣。

來客中也有認識顧同的,大部分不太認識他,祝纓鄭重地向他們介紹了顧同,又指手邊一個位子讓他坐,顧同才坐了過去。位置是在卓玨等人之上的。

趙蘇對顧同道:“你來了,阿玨又要走了,自你薦他入京,你們也有好些年沒見了吧?”

顧同道:“你忘了?我們在背地才見過的呢!”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他們一邊敘舊,一邊說笑,說的都是方言。他們也有不同州的,也有不同縣的,方言其實並不相同,但是比起官話,彼此又都更熟悉一些。

酒過三巡,門上突然來報:“大人,陳丞相與……一位貴人來了。”

“誒?”

“是陛下……”

眾人忙起身,也有緊張得打翻了杯子的,也有不小心踩了自己鞋子的,也有帶歪了凳子的。忙亂間排好了隊,祝纓領頭迎了出去,卻見陳萌、陳枚父子倆陪著皇帝走了過來。

祝纓瞄到了皇帝的身後,沒帶後宮出來,挺好的。

皇帝滿麵笑意,眼神都仿佛帶著絲深情:“陳相值宿,與我閒聊時說起你這裡今天要有一場熱鬨,我們就來了。都不要拘束嘛!”

位次於是做了調整,皇帝在上首坐了,祝纓與陳萌在下麵陪著。

皇帝環顧室內,感慨道:“濟濟多士。”

祝纓想罵人,她對詩詞歌賦不大講究。

陳萌對祝纓使了個眼色。陳萌趁著自己值宿,私下求見了皇帝,秘密地將他與祝纓商定的名單交給了皇帝。他思來想去,覺得不能獨占了這麼個功勞,順勢將祝纓、王雲鶴都誇了,當然也沒忘了捎上他的親爹以及親家。

皇帝受到了鼓舞,被陳萌一攛掇,又覺得祝纓與陳萌都很難得,一個不圖自己的名利,另一個也不貪昧了彆人的功勞。皇帝道:“你們兩位,可謂知交了。有此賢臣,夫複何求?必不負汝!”

祝纓與陳萌隻得離席拜謝他的誇獎。皇帝道:“坐嘛!”

有個皇帝在,總是不能儘興的,祝纓拿捏分寸,介紹了郎睿、路丹青等人,又將席麵改了,改成山中常見的圍坐、歌舞。

皇帝很有興趣地問郎睿和路丹青等人的來曆,得知是要到京城來學習的,高興地對祝纓說:“你二十年前種的因,如今是碩果累累呀。”

祝纓道:“臣離開梧州也有近十年了,後來的事兒都是他們自己長出來的。”

皇帝更開心了,又問:“鴻臚寺給他們安排了嗎?”

祝纓道:“他們來投奔親戚,住在一處飲食、居住、更便宜些。鴻臚寺雖周到,也代替不了家人。等到王鴻臚到任,再讓他們去拜見一下。現在先學官話,否則還要帶通譯。”

皇帝點了點頭。

陳萌道:“陛下,夜深了,還請回宮。”

皇帝這才帶回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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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祝纓又帶顧同去見魯尚書。

魯尚書與祝纓近些年來走得頗近,祝纓帶了“學生”過來,魯尚書也是很重視的。

祝纓道:“這是在福祿縣的時候收的學生。”

魯尚書一聽福祿縣就想起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憶,太陽穴上跳了兩跳才平靜下來。然而也欣慰:“二十年了,當年我都不敢想治下能出這些人才!”

打量著顧同,體貌端正,新來的人,魯尚書其實已調閱過他的履曆檔案。魯尚書對顧同道:“你這位老師,對你可著實用心啊!”

顧同頗為自豪地道:“能拜到老師的門下,是下官此生最大的幸事了。”

祝纓道:“說點兒實在的。”

顧同道:“這就是最實在的了。因是您的學生,才能有今天。”

魯尚書道:“不錯,是個明白人。”祝纓就擅長刑獄,學生到了刑部,魯尚書打定主意要好好用好顧同!

他們這邊一團和氣的時候,皇帝與陳萌動手了。

也不知道是誰教的,皇帝假托“施鯤遺奏”的名頭,將一些“施鯤臨終舉薦”的賢才升的升、調的調,突然之間對官員們變得了解了起來!

打了冼敬與鄭熹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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