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真心 梧州羈縻的地方已經夠多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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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了祝纓與花姐的房間,祝青君的心情很美好,她與大人想到一處了!這是不是說明,她看事情也有長進了?

祝纓仍然麵目平靜,問祝青君:“西卡家的小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祝青君平靜地道:“一個必然要死的人。大人要對付他,其實也不難。我看,他背後的長輩們也是故意讓他過來撩架,好試探咱們。他也就借機生事。我隻管看他做了什麼,眼下他妨礙了咱們,自然不是好人。”

“哦?”

“我知道項二覺得他人不錯,他在那裡了,結局就已經注定了。以前我和小妹在京城的時候,可憋氣,又不知道大人真身,又沒旁人可訴說,隻好兩個人聊,聊人生、聊際遇、聊未來。無可寄托,隻擔心您中途放手。

隻要您的功業能夠成就,我們追隨大人,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呢?情愛是最微不足道的。小妹還有阿媽、還有她祖傳的寨子,我本是什麼都沒有,更該先成就自己。多少人,多少女孩子,沒有這樣的機會,我得到了,再不珍惜,就叫我再當回索寧家的奴隸!再不珍惜,我就是真真活該做卑賤之人!

我在天上飛過,就不想再回到籠子裡去!”

祝青君說完一長串,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跪在了祝纓的麵前。

祝纓抬手按在她的頭上:“好。起來,七日後,你隨我巡行甘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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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又在大寨住了數日,這幾天的時間裡,她先批複了項樂對土兵的賞罰,接著檢查衙門的檔案籍簿,也不忘在大寨裡繼續蹓躂。

眼看預定離開的時間一天一天的接近,終於到了要啟程的日子。因祝纓要巡邊,花姐隨行到附近的寨子就停,不帶她到邊境。

衙門裡就有花姐給祝纓收拾行李,祝纓抱著一大包的糖,最後一次到街上給小孩子和老人家發糖吃。一路被好些人圍隨,也有小孩子拿到了糖放在小兜兜裡藏好,兩條小腿倒得飛快,跑到前麵,再折返過來,假裝沒有領過,是新來的。

祝纓好笑地看著她,說:“你領過了喲,剛才在那邊三婆婆家門首的石鼓邊上。”

將小姑娘臊得兩頰通紅,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一旁另一個小孩子仗義地說:“她阿婆病在床上,她想給她阿婆吃的哩。”

祝纓挑挑眉,說:“帶我過去。”很奇怪,她不記得這小姑娘的阿婆生病了。如果生病,就是花姐的事兒了,她也沒聽說。

一群小孩子引路,她走了過去,果然見到一個阿婆病在床上。祝纓打開口袋放到小女孩兒麵前:“你可以抓一把。”

小女孩強自鎮定,伸出小手去抓了一把,放到阿婆的圍裙裡。祝纓對阿婆道:“這是她為您掙的,慢慢嘗。一會兒讓小郎中來給您瞧病。”

小女孩兒與一群小孩兒圍著她往外走,一些聽到消息的人也來看熱鬨,周遭圍了不少人,他們也在議論,也有感慨的。

猛然間,從人堆裡衝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拔刀衝向祝纓,邊跑邊揮舞著手中利刃,驚得圍觀的人失聲尖叫,小孩子們像被細犬衝擊的雞群,嘰喳四散奔逃。一個小男孩兒跑錯了方向,在那男子行進的路線上,被男子一腳踢開。小孩兒跌到一邊,頭磕在了石階,頓時流了半額頭的血,血還在往外冒。

祝纓鬆開袋子,拔出長刀,胡師姐的彈子也往外打出。隨從們驚出一身的汗,他們也被人群擠得散了一些。祝纓回梧州之後,身邊的老人陸續派出很多,近來身邊新人不少,經驗也不足,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隊形也很難保持。

胡師姐的彈子雖然有準頭,但當被撥落兩顆,第三顆將一個路人打得哇哇大叫之後,她手下不由一頓。反手拔出了短刀。

刺客已經衝到了麵前!

祝纓對胡師姐:“一人一個!”

操刀衝那個男子衝了過去,此間男子身形不高,祝纓個頭是女子中很高的那一撥,一來一去,祝纓竟比那男子還略高一點,對付這個男子並不吃力。兩人一番打鬥,胡師姐先製服了那個女子,隨從們將女子押在地上。

那一邊,有了胡師姐加入,祝纓的戰局也很快進入了尾聲。祝纓刀長,胡師姐刀短,一長一短,配合默契,將男子逼入死角,長刀在男子身上割出道道傷口,男子漸漸不支,祝纓一個掃堂腿,將人絆倒,隨從們一擁而上,又擒住了一個!

“你們不認得我了嗎?”那女子大聲呼號!

人們議論紛紛,那女人又自暴身份——她是原本這寨子裡巫師家的女兒,祝青君等人率軍來攻,巫師家也遭到了打擊,隻有一雙兒女逃了出去,其他人或殞於戰亂,或死於逃亡。這寨子裡的巫師,為人倒還算溫和,又有些神秘的色彩加身。因此兄妹倆近來悄悄回來,知道的人倒也沒有首告。

哪知他們乾了這樣一件事,更不知道他們將賬都算到祝纓的頭上了。

要說,報這樣的殺親滅門之仇,也是占理的。

祝青君與項樂直到此時才得到消息趕了過來,祝青君抽出了長刀!項樂也下令:“押回去,仔細審!審出同黨來!”

祝纓道:“且慢。”

她彎腰著受傷的男孩兒抱起來,將手帕按在傷口上,環視四周,看到有幾個人低下了頭,更多的人臉現感慨、擔憂之色。

祝纓對那女子道:“你們與我有仇,沒有不讓你們報仇的道理。為報家仇,也值得敬佩。我這一次,可以放過你們,下一次,咱們手下見真章。

你們逃走之後,可以告訴所有仇恨我的人,以後你們還可以來殺我,也隻能憑你們的本事對我一個人動手。

整個梧州,隻要是我的地方,除我之外,彆人你一個也不許傷,無論是佃戶還是部曲,是奴婢還是商旅,是官吏還是學生,無論以前是哪家哪寨。他們現在是我的人,隻要動他們一個人,上天入地,我也要殺了你們,誰收留你們,就懲罰誰。”

隨從們猶豫著要不要鬆手,祝纓道:“放開他們吧。禮送出城。”又將孩子交給一個衙役,說:“去,送給大姐瞧一瞧傷。”

兄妹倆麵麵相覷,互相扶持,狠狠地瞪了祝纓一眼,踉蹌地跑走了。

祝纓收刀,拎起地上的袋子,撣了撣土,打開袋子,又抓了一把糖,彎下腰來遞給一個還不及領到糖的小孩子,笑眯眯地道:“來,多給你一顆,吃了糖就不怕了。”

胡師姐叫了一聲“大人”,祝纓頭也不回地道:“沒事兒。”

又揚聲道:“有事兒乾的都散了吧,讓我們一道玩一玩。今天知情不報的,不追究,永遠不許再提,以後可不興這麼乾了。這地啊,我憑本事搶的,憑良心分給大夥兒的。我不管誰給大夥兒許諾了什麼,我不來,可也沒見他們對你們怎麼好,該拿你祭天還是拿你祭天、該把你砍手砍腳也沒少一刀嗬。散了吧,好好種地,好好吃飯。”

又接著把糖發完,才踱著四方步回到了縣衙。

祝青君與項樂臉都綠了。祝纓沒事人似地說:“什麼樣子?沒有這樣的人我才覺得奇怪呢!我又不是頭回遇到刺客,這回還沒受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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