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鳥動前林,晨光上東屋。
三張方桌拚起,客棧眾人圍坐。
邀月麵色不佳,周身透著一股寒氣,令人精神一振的同時,不敢大聲喧嘩。
“公子,今天的肉粥不錯,您多喝點。”
江玉燕勤懇地儘著丫鬟本分,全然無視了邀月那幾乎能夠殺人的眼神。
佟湘玉和白展堂等人逐一交換眼神,最後大家全部默契地搖了搖頭,安靜喝粥。
儀琳捧著小碗,裡麵盛著素粥,就著鹹菜也吃的有滋有味,同時一雙大眼靈動地在江玉燕和邀月身上來回遊移,眼神天真得像極了好奇的小孩。
但是江玉燕的表演並未結束。
“公子,油條。”
“公子,鹹菜。”
“公子,這野菜也好吃。”
嘭!
桌子一響,碗碟震顫。
邀月起身徑直離開。
她走後,桌上接連響起長長的呼氣聲。
洪塵看著碗裡的食物,歎道:“你為什麼老是要撩撥她呢?”
“有嗎?”江玉燕眉頭一低,嘴唇上噘,泫然欲泣。
洪塵捏住她的臉:“還裝?”
江玉燕驀地失笑,道:“好吧,我是故意的。誰讓她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而且她的眼神我也很不喜歡,她可以蔑視我,因為我確實不如她好看,也不會武功。但是她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你?”
一番話,引得眾人紛紛點頭讚同。
邀月的目光,確實令人內心難以接受。
畢竟,紅塵客棧不是移花宮,大夥兒也不是她呼來喝去的下屬。
要不是她的絕世修為,恐怕大家早就造反了。
這的確是邀月的毛病,洗都洗不掉,想替她解釋都沒辦法。
“她不會真的對你們動手。”洪塵隻能如此說。
可聽見這話的眾人卻不敢相信。
佟湘玉想了想,說:“老板,昨天那個江南大俠死了,會不會有人來找麻煩?”
李大嘴:“我聽人說,江南大俠江彆鶴在江南一帶籠絡了大批武林人士,極有聲望。”
洪塵還沒說話,白展堂便當先道:“怕什麼?江彆鶴先是出賣舊主,暗害恩人,然後又拋妻棄子、攀附權貴,這種人本來就死不足惜!”
聞言,佟湘玉連忙拽了他一把,並朝一旁使了個眼色。
白展堂回頭一看,頓時緊緊抿嘴。
江玉燕雖然看著洪塵,卻隱約感受到他們的目光,於是笑道:“他早就不是我爹了,你們儘管說,說得越狠,我越開心。”
“唉,玉燕呐,你真是個苦命的孩子。”佟湘玉同情道。
郭芙蓉:“哼,依我看,這未嘗不是一件先苦後甜的好事兒,要是玉燕真的和江彆鶴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還不知道往後要遭受多少苦難呢,對吧?”
江玉燕微笑頷首:“芙蓉姐姐說得對。”
白展堂這時候才再度開口:“所謂江南大俠,那就是江南一帶的武林推舉。可咱們這是哪兒呀?是七俠鎮,是關中!他們江南武林要是不分是非,那我們關中武林人士難道就會袖手旁觀嗎?”看了眼正在認真吃飯的洪塵,他又說:“更何況,咱們還有老板親自坐鎮,有什麼好怕的?”
“說得好!”
佟湘玉帶頭鼓掌,一群人跟著拍手。
要不怎麼說武林外傳是一股清流呢,跟他們在一起,洪塵覺著江湖的血雨腥風似乎都吹不進這紅塵客棧裡邊來。
不多時,吃完早餐,洪塵起身,走之前還朝門口瞥了一眼。
江玉燕和儀琳也緊隨其後,三人徑直往後街宅院去了。
他們的背影消失不久,邢捕頭扶著門框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哎呀呀,老邢啊,你這是咋地啦?”白展堂故意調笑。
邢捕頭滿臉苦笑地坐到桌邊,摸著脖子說:“唉,彆提了,你們那老板剛才瞅了我一眼,我感覺我這脖子突然間就涼颼颼的,你們快幫我看看我腦袋還在不在脖子上?”
眾人頓時大笑起來。
笑聲落下後,邢捕頭低聲道:“本來發生了殺人這種大事兒,按理來說我們是要把殺人者帶到衙門去調查的……”
白展堂當即起身:“那我去找老板……”
“誒誒誒!老白!兄弟!大俠!”邢捕頭趕忙抓住白展堂,“你就饒了我吧,我說的是,按理來說,可是你也知道,這天下間有些事情是不能按道理來辦的。”
佟湘玉笑眯眯地道:“咦?額記得邢捕頭曾經說過,這天底下的糾紛再大,也大不過道理。”
邢捕頭一手捂著臉,一手擺動:“年輕氣盛,屬實是年輕氣盛了!”
調笑過後,大家才終於認真聽邢捕頭說話。
“最近的江湖人是越來越多了,你看到現在半個月不到,咱們七俠鎮的人流量起碼增加了十倍,經濟總額少說也翻了三倍,人民的生活是好了很多,但是社會治安環境也很嚴峻啊!你們客棧死了不少人了吧?外麵死掉的更多,停屍房都快放不下了。
我今天來是想提醒你們,你們老板肯定是江湖少有的絕世高手,現在消息也都傳出去了,最近沒人敢在客棧鬨事兒了吧?”
眾人搖頭。
“那就對了,現在那些個在七俠鎮都低調了很多,這都是你們老板帶來的積極影響啊,所以我要代表官府感謝你們。”
佟湘玉:“有獎金嗎?”
邢捕頭一愣,可迎著眾人的目光,他隻能一咬牙,表情痛苦地掏出三兩銀子。
佟湘玉一把抓了過來,道:“邢捕頭,你現在還欠一兩。你準備什麼時候結了啊?”
“明天,明天一定結!”邢捕頭起身即走,沒兩步又回頭從懷裡取出一封信,“對了,這是寄到你們客棧的信,我順手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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