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猶豫半晌,打開手機,點開了一個對話框。
上次飯局結束時,在長輩們的反複叮囑下,兩人互相加了聯係方式。宿元禹的頭像是純色的黑,微信名隻有一個“宿”字,不用朋友圈,個性簽名隻有一個句號,非常符合他高冷霸總的氣質。
楚澤看著聊天界麵裡宿元禹好友申請的那一句“宿元禹”,還有微信自帶的提醒“您已添加了宿,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想了想,輸入一句“和魏維他們的聚會你去嗎?”
楚澤盯著那句話看了半晌,回憶起之前兩人在家庭聚會上的見麵,猶豫一下,又一字一字地刪除了。
遊戲裡遇見的畢竟是“乃苟”,不是完全的宿元禹,楚澤拿不準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既然遊戲裡不願意坦白自己的身份,宿元禹自然有自己的考慮。
他歎口氣,把手機暗滅,收到了口袋裡。
一條街道之隔。
黑色慕尚穿過車流,朝前方駛去。
“宿總,唐總那邊已經到了,其他幾位到的更早,現在就等我們了。”王秘書坐在副駕回過頭:“看來他們都很期待這次項目的合作。”
後座上,宿元禹西裝筆挺,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正神色淡漠地看著一份文件,聞言沒抬頭,“嗯”了一聲。
王秘書不再打擾他,轉回頭坐好。
宿元禹看完文件,做了幾點批注,抬眼看了下窗外的景色,突然問:“京南大學是不是在附近?”
王秘書愣了一下,說:“就隔了一條路。”想了想,又問:“宿總是想過去看看嗎?”
宿元禹沒說話。他目光轉向車內,後座的另一邊放著一盒法國糖果,精致的木盒外裹著柔軟的綢緞,精致而華麗。
宿元禹神色有些猶豫。
不僅是禮物不知道合不合適,更關鍵的是,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楚澤。
前幾天的飯局他和楚澤第一次重逢,因為拿不準楚澤的態度,多說多錯,於是一晚上也沒敢和楚澤聊些什麼,好在楚澤雖然眼見著不想和他聊天,但是對他也沒有多反感,說不定十四年前的事是真的不在意了。
可頂多也就是不在意,或者說……在故意維持體麵?畢竟他小澤弟弟從小就會照顧所有人的情緒,哪怕心裡不舒服也很少會表現出來。
要真想和楚澤重新熟悉起來,就不能冒進,否則弄不好,楚澤表麵維持著客氣,心裡早就把他判了無期徒刑。
還是先多些了解才好,至少打探出他喜歡什麼類型的人。
“宿總?”王秘書出聲提醒:“唐總那邊……”
宿元禹目光從糖果盒子上收回來,沉默兩秒,說:“先直接去那邊吧。”
“好的。”王秘書點頭,轉過身去。
·
敲門聲響起,楚澤轉頭,就見夏陽一臉激動地趴在門口,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自己。
楚澤笑笑:“進來吧。”
夏陽一聽這話,火箭似的衝了過來,一臉激動地開始說昨天晚上遊戲的事,一會和楚澤分析那遊戲技術牛×,一會感慨抱楚澤大腿完成任務簡單,絮絮叨叨沒個儘頭。
楚澤一邊忙活一邊聽著他叨叨,忽然想到什麼,問:“以你多年玩遊戲的經驗,如果讓你挑一個的話,你覺得這個遊戲會是哪個公司做的?”楚澤問。
“那我哪知道?”夏陽說:“反正不是Quelle公司的!”
楚澤好奇:“為什麼?”
“那原因可多了!”夏陽掰著手指頭一條一條地數:“首先,風格就完全不一樣。Quelle公司做的遊戲雖然主打設備先進,但是他們的美術也是數一數二的,同樣差不多的界麵,Quelle家的遊戲就是比其他家的畫麵好看。但是我們昨天進去的那個遊戲,索然是感受真實情景吧,道具什麼的美感肯定不夠。”
楚澤點點頭,倒是沒想到能從這個角度思考。
“第二,Quelle也是遊戲領域裡的頭部公司了,遊戲除了不少,審批流程肯定都是合法合規的,不可能會乾強製性不允許退出遊戲這種事。”
確實,以宿元禹的性子,不可能做這種不管不顧的事情。
“還有啊,以Quelle的規模和聲望來說,他們要是想搞內測,尤其是還有這麼顛覆性的技術,肯定全球都跟著激動,哪用得著自己來找玩家?”夏陽說:“再退一萬步一百萬步說,就算沒有玩家想測,就宿大總裁的女友粉男友粉們就能衝上去把這事包了。”
楚澤:……
宿元禹有女友粉這事他知道,畢竟網上衝浪這麼多年,但凡宿元禹的新聞下麵都有人在嗷嗷嚎叫,哪怕這新聞稿裡連照片都沒有,依然有一群顏粉、事業粉、女友粉在為宿元禹搖旗呐喊。
主要是宿元禹這個高冷霸總的形象實在太過深入人心,一邊在事業上發展的風生水起,在媒體上露臉的時候又話少、冷靜、嚴肅,偏偏又長了張一眼難忘的臉。媒體樂得吸引眼球,每次報道也願意給宿元禹更多的篇幅,於是Quelle公司的宣傳也省了不少事。
隻是宿元禹那個高冷霸總的形象……
楚澤眼前浮現出某人穿著大學生套裝,楚楚可憐拉著他袖子叫小哥哥的樣子:“……”
“學長,”夏陽疑惑地看他:“你怎麼笑了?”
“嗯?”楚澤回過神,笑容隱藏起來,推了推眼鏡:“一會我去找院長,現在涉及到專利轉讓,這個事得知會院裡一聲,你要一起去嗎?”
“我不去,我知道的你都知道。”夏陽神色複雜:“省的我一去他又要給我畫餅,一頓吹捧,說的我不成為跟愛因斯坦起名的科學家就是浪費我自己的才華似的,問題是我哪有那才華啊?”
楚澤笑了笑:“行,那我自己去。”
楚澤走到實驗室門口,手都搭載了門把手上,看夏陽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有些疑惑地問:“還有事?”
“倒沒什麼大事。”夏陽說:“我就是突然想到,你說咱倆裡的這麼近,那其他的玩家會不會也都在京南?如果要是有機會的話,我還挺想認識認識乃苟的。”
楚澤笑了:“認識他做什麼?”
“平時可以一起玩啊!”夏陽說:“你看他,膽子大,跑得快,而且性格還好!”
夏陽指的性格好是在關鍵時刻能幫忙,楚澤誤會了意思,沉吟片刻,想,也對,他應該也算很乖……吧?
026
生科院的院長今年六十多, 大腹便便,看著就富態,每天的事情多的數不過來, 偏偏最大的樂趣就是抱著個大茶葉缸子到處溜達, 看見有前途的後輩就鼓勵幾句,再把生科院誇讚一番,幾張大餅一畫,讓後輩感受到科研的偉大。
楚澤剛進京南大學讀本科的時候就見過這位, 當時就接受了一番愛的洗禮,現在十年過去了,套路還是沒變, 楚澤早也見怪不怪了。
楚澤逮著人的時候, 這位正抱著茶葉缸子給一個路過的本科新生講生科院光明的未來, 看見楚澤過來, 還拍了拍那新生的肩,欣慰地指著楚澤說:“看見他了嗎?你們這屆要是能再出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才, 那真是咱們生科院的福氣啊!”
新生敬仰地看著楚澤,眼睛瞪大:“楚教授好!我我我我還沒上過您的課,但是在新聞上看過好幾次您的報道!”
楚澤客氣地朝他點了個頭,看向院長:“您有空嗎?”
院長點頭,笑嗬嗬地拍了拍新生的肩,讓新生先走了。
院長帶著楚澤回了辦公室,楚澤也沒繞彎子,直接把被拉進遊戲的事說了。院長大驚,胖乎乎的臉驚的肥肉都抖了兩抖:“還有這種事?!”
楚澤點頭。
院長皺著眉分析了挺久, 到底也沒分析出來什麼。這個事情對於楚澤這項研究的專利轉讓會不會有影響、有多大影響現在都說不準,院裡也隻能是先有個準備。
聊完了這個事, 楚澤正要走,結果院長又把他留下了。
就見院長笑嗬嗬地抱著大茶缸子,招招手讓他坐下,不疾不徐地開口:“小楚啊,咱們生科院你知道,能進來讀書的都是好苗子,能留在這的那更是人中龍鳳,小楚你就更不用說了,才進實驗室不久就做了特彆好的項目,當時還和那誰一起上了好多次報紙,那些記者還給你倆起名,叫什麼‘雙子星’……”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院長您就彆提了。”楚澤說:“您老這種鼓勵式教育我聽了十年了,有事您直接說就好。”
“嗬嗬,你啊,年輕人還是沒耐性!”院長伸手點點楚澤,繼續說:“耐性這種東西對於我們科研工作者來說那……”
楚澤:“院長,我實驗室還有事要忙呢。”
“……”院長:“好吧好吧,實驗室忙,那我就不繞彎子,直接說了。”
院長慢悠悠喝了口茶,而後不疾不徐地說:“我聽說,你上次申請的國自然沒下來?”
楚澤點頭:“嗯。”
每年申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的研究項目數不勝數,基金又有限,楚澤的研究方向申請不下來太正常不過,這實在不算是什麼事。
“院裡的科研經費也非常有限,沒有辦法給到每一個實驗室。科研工作不容易,經費也是一個大問題,實驗室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你還有學生要養嘛,所以……”
楚澤明白院長是什麼意思,說:“我知道,您是想讓我多做一些橫向項目。”
研究項目分縱向項目和橫向項目,縱向項目是從基金委申請基金,競爭比較激烈,經費的使用限製也多。橫向項目是指和企業合作,企業提供資金支持,資金多,做研究的時候不用一分錢掰兩半花。如果單靠縱向項目,除非是院士、傑青這的大佬,否則基本沒法維持實驗室的開銷。所以大部分的科研人員都爭著做橫向項目,靠著這個養實驗室。
說來說去,都是為了錢,搞科研聽起來高大上,說起來就是為人類發展做出貢獻,可轉來轉去,一樣要為五鬥米折腰。
“是的呀!小楚啊,你現在能力也有,名聲也夠,你要是想接橫向項目,還能競爭不過其他組了?”院長循循善誘:“我們搞科研,也不能隻憑著自己的興趣,和企業合作,研究成果直接就能應用,這不是直接落地了嘛!”
楚澤:“我也接過不少。”
“是,我知道你接過,你現在餓不死,但以你的能力,也應該吃好點啊。”院長勸:“搞科研也得吃飯,你是教授,不是吸風飲露的神仙!”
楚澤態度非常良好:“好,那來項目的時候我多看看。”
院長抬眼看他兩秒,又撇開頭,歎口氣:“上次也是這麼搪塞我的。”
楚澤笑了:“您老彆這麼說,每次來的項目都不一樣,說不定下次就有我想做的了呢?”
“我還不了解你?”院長把大茶缸往桌上一放:“都說越天才的人越傲氣,這麼多年咱們生科院出了兩個天才,一個呢,傲在外麵,耳提麵命多少遍‘過剛易折’也記不住。你呢?傲在裡邊,表麵看著溫溫潤潤的說什麼都好,但自己不想乾的事答應地再好也不會去做。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楚澤笑笑,沒說話。
“手上這個項目已經結束了,上次的國自然又沒批下來,剛好多接幾個橫向,你無所謂,但是還得養實驗室、養學生!”
楚澤點頭:“您老說的是。”
“行了行了,我也不說你了,說你什麼你都點頭,最後做不做的誰知道?”院長沒好氣地說:“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好。”楚澤從善如流地起身:“那我先回實驗室。”
“誒等一下!”院長抬頭又叫住楚澤:“小楚啊,有個事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
楚澤:“您說。”
“上一個研究項目做的漂亮,名聲打出去了,成果能應用的方向也多。後續就是成果轉化,找來的企業不少啊。雖然這些事情都是成果轉化辦公室去談去做,但是企業間競爭壓力大,說不定會有企業想從你這著手。如果因為這件事你的生活受到了打擾……”
“我會處理好的,如果超出我的能力範圍,我會和院裡說的。”楚澤說。
這樣的事已經發生不止一次了,不過楚澤能躲就躲,目前倒也沒出什麼控製不了的事。
院長點頭:“好,那我就放心了。”
楚澤再次告彆,離開了院長辦公室。
回實驗室的時候,幾個學生正一邊忙活一邊雞飛狗跳,大師兄為人沉穩,向來話少,此時正紅著眼睛在實驗室暴走,嘴裡念叨不停:“我的鑷子!我的鑷子!我最親最愛最完美的鑷子!”
小師弟正收拾實驗器材,一邊激情澎湃地講他同學去看演唱會的事,全情投入地連楚澤進門都沒發現。
二師兄脾氣最好,堪比實驗室老媽子,此時正一邊左耳朵聽著小師弟的日常聒噪,一邊右耳朵聽大師兄的崩潰,一邊還在虔誠地念著不知道哪門哪派的經文,祈禱這次培養的細胞能茁壯成長,看見楚澤進了實驗室,還不忘尊師重道地打個招呼。
楚澤看了眼大師兄,問二師兄:“他受什麼刺激了?”
“用了兩年的鑷子被其他實驗室的順走了,”二師兄一臉感慨:“又得馴服新的了。沒事楚老師,我們都已經對他表示過哀悼了,新鑷子總有一天會用順手的,這就是丟鑷子的人的宿命。”
楚澤露出個同情的眼神,路過大師兄拍了拍他的肩。
楚澤向來沒有什麼導師的架子,幾個人也沒因為他回來而拘謹起來。小師弟看楚澤沒事找他們,就又繼續和二師兄叨咕起演唱會的事。
“聽說那個票可不好買了,都得淩晨蹲點買,兩秒鐘之內就被搶沒了!”
二師兄:“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那票那麼不好買,你室友咋搶著的?”
小師弟:“他手速不行,再說就算手速夠,咱們學校這網也跟不上。找黃牛加價買的唄!”
二師兄:“主耶穌說,你們禱告,無論求什麼,隻要信,就必得著……那得不少錢吧?”
小師弟:“確實,現在……哎呀二師兄!你下次還是念上次那《太上感應篇》吧,好歹是本土宗教幫忙能更儘心點。”
二師兄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搖了搖:“你這個想法就很不科學,怎麼也得進行完對照實驗才能知道哪部更有效,我後麵還準備了三本經書等著給我的細胞們讀呢。”
正在找鑷子的大師兄插嘴:“你這方法不行,怎麼也得做個雙盲,你拿不同的音頻給它們放,放的時候自己彆聽,播放設備、播放時長和音量大小保持一致,這還靠譜點。”
二師兄點頭:“有道理。”
“對比完記得寫個報告,我們傳閱一下。”小師弟說完又無縫鏈接會原來的話題:“黃牛要價得可狠了,但是想買的人多啊,要價再高也有人買。”
二師兄:“那你室友錢哪來的啊?富二代?”
小師弟:“那倒也沒有,聽說他導師現在那個研究項目企業給拿了不少錢,他們在裡麵乾活報酬也不少。”
二師兄:“難怪。”
小師弟:“不過乾的挺累的,聽他的意思,去看場演唱會就當犒勞自己了。”
楚澤在旁邊聽著,有點惆悵。
要不然,有合適的橫向項目還是多爭取一下?反正之前的項目結束,再接兩個橫向也不是不行。
自己無所謂,養學生還是有必要的。
楚澤這麼想著,可想想之前開會彙總的近期橫向項目,又實在沒什麼感興趣的。
楚澤歎口氣,能乾就行,也彆挑肥揀瘦的了。
時間很快到了周日。
前幾天楚澤特意多加班一會,周日空了一天,下午按著時間出門,打個車去了魏維給的聚會地點。
誰承想半路遇上堵車,等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半個小時,等進了包間,魏維他們幾個人已經推杯換盞了一波,一見楚澤進來,馬上喜上眉梢:“大教授來了!”
楚澤看了一圈,除了魏維還有三個朋友,都是些熟悉的人,沒看見宿元禹。
楚澤麵上沒表現什麼,笑著走向空座:“行了,彆瞎叫喚了。”
“又沒說錯!”魏維給他轉了一瓶飲料過去:“平時約你一次可難死了,你說你天天在實驗室待的時間比家都長,以後想談戀愛都沒時間!”
“那就在實驗室談唄!”朋友A插嘴:“這不正好兩不耽誤!”
朋友B好奇:“對啊對啊,怎麼樣,實驗室有合適的姑娘嗎?”
“沒有。”楚澤搖搖頭,實話實說。
“嗯,他們實驗室我知道!”魏維說:“彆說合適,連個姑娘都沒有!”
另外兩個朋友同時露出同情的神情。
楚澤看的有點想笑:“搞實驗夠忙了,哪有時間?”
“沒時間擠時間啊!”朋友A說:“你看魏維,從大學開始這些年都換過多少個了?碩士答辯那天早上都能早起給女朋友送早飯去,你看看人家這時間管理!”
這些朋友關係都不錯,開起玩笑也肆無忌憚。
“你滾,說的好像我多花心似的,我每任都談的很認真的好不好?”魏維說:“你就是嫉妒我招女生喜歡!”
這幾個人又你來我往地扯皮,楚澤就一如既往笑著聽。偏偏這幾個人不放過他,朋友A說:“雖然說搞科研又忙又累,但是花前月下還是不能耽誤的嘛!你就是個人,又不是吸風飲露的神仙,基本需求還是要滿足的。”
楚澤有點無奈,沒想到這說法一天裡竟然聽了兩次。
“你淨說那沒用的!大道理誰不知道?”朋友B看向楚澤:“咱教授喜歡什麼類型的?我們給你找!”
“我喜歡的?”楚澤想想,“我喜歡……”
忽然,包間的門被從外麵打開了。
宿元禹身高腿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看了一圈包間裡的人,目光在楚澤身上多停留了幾秒,而後看向今天攢局的魏維:“抱歉,堵車,來晚了。”
楚澤沒說的後半句話斷了就沒有再接上。
他突然想,這樣的,其實就挺好的。
027
宿元禹今天穿了身休閒的衣服, 看其來沒有上次那麼嚴肅,但離得這麼近,還是不免讓人緊張。
魏維是個人來瘋, 小時候又天天跟在宿元禹後麵, 哪怕多年沒見宿元禹,也放的比彆人都開。他抬手招呼服務員在楚澤旁邊加了把椅子,一邊招呼還一邊嚷嚷:“小時候你和教授關係最好,坐一起坐一起!”
宿元禹也沒多說什麼, 走過來坐下,和楚澤點了個頭。
楚澤和他笑笑,就當打了招呼。
“一貫的規矩哈, 遲到的罰酒!”魏維吆喝著:“三杯!”
“對對!罰酒罰酒!”兩個朋友也跟著起哄起來。
可能是因為這幾個人小時候就經常一起鬼混的原因, 這幾個人再次見麵似乎和高中分開時沒什麼區彆。
楚澤心裡有些感慨, 同樣都是發小, 怎麼自己偏偏就做不到這樣呢?
他一邊笑著聽他們哄宿元禹喝酒,氛圍到了, 自己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他沒說話,但是直接給宿元禹倒上了三杯酒,笑著推到宿元禹前麵。
宿元禹本來還在推脫:“今天開車來的,不喝……”
結果目光一轉,就見杯子已經推到了自己眼前,再一抬頭,就對上楚澤那雙盈盈帶笑的眼睛。
後麵半句話愣是沒說下去。
“這可是我們教授親自給你倒的!還不喝!”朋友A叫喚:“開車了就叫代駕,這是個事嗎?”
楚澤笑的一臉燦爛,附和說:“就是就是。”
“看!我們教授都發話了!還不趕緊的!”
“誒不對, 剛教授也遲到了!”朋友B反應過來。
笑的正歡的楚澤:“……”
“一起喝!一起喝!”朋友A吆喝起來:“正好不寂寞,來來!”
“就是, 規矩就是規矩,不能例外!”魏維把朋友B倒得那杯酒遞到楚澤麵前:“教授不能喝,就一杯!”
“那我還得謝謝你。”楚澤無奈:“以茶代酒行不行?”
魏維:“你又不開車!”
這回輪到了宿元禹看戲。
楚澤一回頭,就看見宿元禹正在好整以暇地看他,撞上自己的目光也沒躲,唇角微微勾了勾。
莫名的還有點勾人。
“禹哥你彆看了!”朋友A說:“教授就一杯,你有三杯呢!你先喝你先喝!”
“好。”宿元禹也沒推辭,轉回頭,仰頭把酒喝了,結果一進嘴就覺得不對。
他轉頭去看楚澤,就見楚澤朝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而後轉頭把自己手裡的酒喝了。
宿元禹笑笑,豪邁地喝了三倍冰紅茶,就算罰完了。
其他仨人這才放過他們,一邊吃著飯一邊聊起天來。
楚澤本來就話少,席間主要是聽他們聊。內容主要是這些年大家大概都做了些什麼,楚澤那份自己還沒說,讓魏維這個話癆也介紹地差不多了。
宿元禹這些年的經曆他自己也是簡單介紹了下,一帶而過,偏偏講一句魏維就能補充三句,全程下來楚澤對他這些年的經曆也算都了解了——當年宿元禹之所以出國,是父母帶著他去找祖父,祖父在德國開了公司有了產業,對身邊的後代們又不滿意,覺得不成器,於是把宿元禹他爸這一家也拽了過去。宿元禹先是上學,然後從公司的底層做起,後來又脫離開祖父的公司,從零開始創業做遊戲公司,苦了幾年,終於把Quelle做起來了。
朋友A立馬露出羨慕的眼神:“真好啊,我要是也有個這樣的爺爺就好了!”
“就是啊,”朋友B附和:“拿還用得著現在這樣卷生卷死的。”
宿元禹拿筷子的手一頓,沒說話。
楚澤離得近,覺得他現在的神色有些微妙。
“你們可以拉倒吧!就宿家那老爺子,沒那樣的爺爺你們就偷著樂吧!”魏維說:“你們以為禹哥在德國的日子好過啊?他在德國的堂哥堂姐怎麼也得有個四五個,你們以為是真的不成器?是不管多卷多拚多優秀,宿家老爺子那雙長在天上的眼睛都看不上他們而已,咱禹哥過去之後一切都是從頭來,那被他爺爺真的是按在地上摩擦,比較下來我們這可幸福多了!”
兩個朋友瞪大眼睛看向宿元禹:“真的假的?”
“沒那麼誇張,”宿元禹餘光瞥了一眼楚澤,神色平靜:“彆聽他瞎說。”
魏維蹙眉看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又忍了下去。
楚澤疑惑地看看宿元禹,又看看魏維,突然意識到他們這些年似乎一直是有聯係的——可既然這樣,魏維為什麼什麼都沒和自己說過?宿元禹既然能聯係魏維,為什麼不聯係自己?
楚澤突然又高二那年的情書,時隔了十四年,裡麵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楚澤感覺自己手有點發冰,於是掩飾什麼似的舉起杯子喝水,結果舉起來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他放下水杯,也沒倒新的水,索性就那麼放著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玻璃瓶伸過來,給楚澤的杯子裡到了杯蘇打水。宿元禹倒完,又把玻璃瓶拿走放到自己那邊的桌子上,給楚澤這邊的桌子上留更多空間。
他全程沒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接觸都沒有,好像這是一件自然到可以忽略的事情一樣。
楚澤莫名覺得自己的手好像沒有那麼冰了。
“也對也對,反正都過去了,現在禹哥都已經是跨國大總裁了!”朋友A說:“現在好就行了!”
這一頓飯吃了快四個小時,出來的時候五個人喝大了仨,楚澤被魏維哄著騙著也著喝了不少酒,出門的時候看著沒醉,但臉也挺紅,拿出手機要叫車,結果又被宿元禹按了下去:“我送你,順路。”
“彆鬨!”朋友A扶著門框,頭都直不起來了還在嚷:“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你、你叫代駕!”
魏維第一個反應過來,楚澤當時進門就點了三瓶冰紅茶,後來莫名其妙不翼而飛,激動地指著宿元禹:“你!你拿冰紅茶掉包!”
“我要是讓你們灌倒了,今天誰回得了家?”宿元禹眼睛掃過幾人,朋友A靠在門框上cos樹袋熊,朋友B蹲在地上兩眼發直裝雕塑,魏維比較活潑,還能叉著腰嚷嚷,也就楚澤比較乖,讓他在那等就乖乖巧巧地站著看月亮。
魏維喝多了,腦子也轉不動了,叉著腰質疑:“那教授怎麼喝多了?冰紅茶不是他點嗎?”
“他那幾杯是你給他倒的。”宿元禹說著,把倆朋友挨個塞進出租車。
可憐他堂堂一個跨國公司大總裁,現在在這處理醉鬼,有點離譜,可好像又順理成章。
到了京南,還是年少時的這些朋友,宿總裁就又變成了宿元禹、變成了禹哥。
車開走了,魏維還叉著腰,一臉不可置信:“所以他自己喝酒,讓你喝冰紅茶??”
宿元禹轉頭看了眼還在看月亮的楚澤,轉回頭又把魏維囫圇個塞進下一輛出租車:“回去洗洗睡覺,彆吐人家車裡。”
魏維:“誒你……”
宿元禹毫不猶豫地地關上車門,轉頭向楚澤走去。
車裡的魏維:“……”
楚澤很少喝酒,酒量也不多,此時雖然看著沒醉,但是反應明顯慢了,而且還聽話,宿元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讓他等他就乖乖地等,讓他跟自己就就乖乖地跟在後麵,宿元禹一時間覺得自己仿佛是個拐騙小孩的叔叔。
宿元禹今天自己開車,就把那輛慕尚留在了公司,自己開了輛大G。他車停的不遠,帶著楚澤走了兩分鐘就到了。
楚澤乖乖巧巧進了副駕,還乖乖地係好了安全帶,而後目視前方,等著開車。
宿元禹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有趣,把自己安全帶也係好,問:“地址給我一個?”
楚澤微微蹙了蹙眉。
宿元禹:?
“怎麼了?”宿元禹問:“不記得地址了?”
楚澤搖頭:“你剛剛說順路。”
宿元禹想起來,剛才說要送楚澤回家的時候是說了句“順路”,當時他怕楚澤推辭,也怕魏維幾個人嚷著一起走,所以多說了一句。
楚澤認真說:“可是你不知道我住在哪,為什麼說順路?你這樣很不嚴謹,很不符合科研精神。”
宿元禹:“……”
現在他確定楚澤是真的喝多了,哄著說:“那你符合科研精神地給我一個地址,可以嗎?”
楚澤想了想,點頭同意了,嚴謹地甚至連省份都讀出來了。
宿元禹笑笑,在導航裡輸了地址,正要開車,楚澤忽然又轉頭看他,一本正經地問:“順路嗎?”
宿元禹:“……”
行,這個刨根問底的精神倒是很符合科研精神。
楚澤住的地方在京南大學附近,從這開過去不算遠,不過和宿元禹住的地方剛好在相反地兩個方向。宿元禹想想,說:“順路。”
楚澤這才滿意地轉過頭去。
此時時間已經有點晚,錯過了晚高峰,路上開的很順利。兩邊的車燈在車裡投下一片移動的光影,安靜地車內空間也讓人並不感到單調。
想想上次餐桌上見麵,還有父母其他人在,兩個人都努力地找話題緩解尷尬,卻偏偏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隻有兩個人的密閉空間裡,沒有人說話,可又感覺很自在。
開到楚澤家附近,路過藥房,宿元禹停車到路邊,開始解安全帶。
楚澤轉頭看他,似乎有些疑惑:“這不是我家。”
“嗯,”宿元禹說:“我去買幾包解酒藥,要不然你明天會頭疼。”
楚澤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說:“你很好。”
這話說得既直白又突兀,可配上楚澤醉酒後那有點懵卻偏偏一臉認真的樣子,宿元禹覺得特彆有趣,笑著問:“我怎麼好了?”
楚澤微微皺眉,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麼:“有能力,有魄力,遊戲界的出鞘冷鋒,開疆擴土的遊戲帝王。”
宿元禹有些想笑,這些都是為博眼球的報道裡說的話,沒想到楚澤居然看過。
楚澤突然接著說:“你還送我回家,所以你很好。”
不錯,還是有點實際依據的。
宿元禹哄孩子似的:“我馬上回來,你等我一會。”
楚澤點頭。
買個藥的時間不長,等宿元禹回來,卻發現楚澤閉著眼睛靠在靠背上,呼吸均勻深長,似乎已經睡著了。
宿元禹靜靜地坐在車裡,好一會沒啟動汽車。
楚澤的睫毛很長,靜靜地垂著,在眼瞼下方落下一片扇形的陰影。他睡著的時候看起來很乖,讓人看著就不忍打擾,宿元禹甚至沒發現自己下意識地連呼吸都放輕了。
宿元禹想著楚澤剛才誇他的那些話,心裡想,我不好,一點都不好。
我不過是逃跑了十四年不敢聯係你、重逢後還小心翼翼謹小慎微、不做好完全準備不敢往前邁一步的膽小鬼罷了。
後麵的路宿元禹開的很慢,可快到樓下的時候,楚澤還是醒了。
他酒本來喝的就不算多,睡了一覺也差不多醒了酒,他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而後調整了下坐姿,坐直了一點。
宿元禹把車停好:“醒了?”
初秋夜裡的風已經涼了起來,將小區的樹葉吹得沙沙響。楚澤看看車窗外,又轉回頭,想了想,說:“謝謝你。”
宿元禹頓了一下,才說:“不客氣。”
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好像突然又回到第一次見麵的狀態了。
宿元禹覺得心理有點堵,他遲疑了一下,伸手從後座把那盒早就準備好的法國糖果拿了過來,遞給楚澤:“我回國之前先去了趟法國,特意給你帶的,一直沒機會給你。”
楚澤接過那盒糖,似乎愣了一下,而後又說了一遍:“謝謝。”
宿元禹也又說了一遍:“不客氣。”
宿元禹以為楚澤要下車離開了,然而等了片刻,楚澤也沒有動。
楚澤不動,宿元禹也不催,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
路燈昏暗,把他們的臉被攏在車身的陰影裡,連彼此也看不清對方的神色。車外風吹樹葉沙沙響,像是一曲緩慢悠揚的小調。
可能昏暗的光線會給人莫名的勇氣,片刻後,楚澤緩緩開口,聲音輕輕的,似乎帶著糾結和疑惑:“既然你和魏維有聯係,為什麼……從來沒有聯係過我呢?”
028
宿元禹一愣, 沒說話。
他不知道能說什麼。
當年他走的時候認定了楚澤不想見他,原本兩人已經隔了三分之一地球,理論上聯係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當時楚澤正在讀高二, 學業壓力已經上來了,宿元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讓楚澤有任何的分心。他自己不是念書的料,上什麼大學無所謂,但是楚澤是天生的學者, 他的高考不能出一點點的差錯。
後來,宿元禹打算等楚澤上了大學,他就假裝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再去聯係楚澤。然而他自己也沒料到, 那個時期的他狀況特殊, 狀態糟糕到實在不適合聯係任何人。然而等到最糟糕的時期過去, 已經過去了太久,多年前剩下的那點勇氣也被時間消磨殆儘, 他找不到契機也找不到理由再去打那個電話了。
然而楚澤不知道這些,滿腦子都是當年送出去的那封情書。
宿元禹不說話,楚澤的心就一點一點往下沉,沉到落了底,又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來:“隻是隨便問問,也沒想真的聽你回答。”
說完他晃了晃手裡的那盒糖果:“謝謝啦,我回去了。”
宿元禹的臉隱沒在陰影裡,沒說話。
楚澤也沒期望他會說什麼,轉身下了車, 硬生生控製著自己大步衝回家的衝動,狀似自然地往家走。
身後傳來車門開關的聲音, 宿元禹低沉的聲音響起:“小澤。”
楚澤怔了一下,回過頭,就見宿元禹從車上下來了,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莫名有些形單影隻的意思。
“還有事嗎?”楚澤神色自然地問。
“當年,你有希望過我聯係你嗎?”宿元禹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楚澤有些看不懂宿元禹的神情。
他問的認真,眼睛裡似乎有期待,有疑惑,還有一些呼之即出卻又硬生生按回去的東西。
楚澤不知道那被他按回去的東西是什麼,也沒有去探究。
“是啊,希望過。”楚澤笑笑。
希望了很久,楚澤想。
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年少的時候覺得那點彆彆扭扭的心意比天都大,可現在到了這個年紀就明白,那點東西也無非是對那時的自己重要而已,其他的人,誰在意呢?
那一瞬間宿元禹的神色又變了,似乎鬆了一口氣,又似乎多了幾分懊悔。最後他也得體地笑了笑:“原來是這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楚澤:“好,晚安。”
楚澤看著宿元禹重新上了車,奔馳大G倒了一個漂亮的倒V,沿著原路又開走了。
楚澤渾身的力氣好像突然都被抽走了似的,一下子鬆了下來。一晚上的經曆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真實又虛幻。
他低頭看看手裡的糖果,有點無奈,低聲自言自語:“這是還把我當小孩哄呢……”
宿元禹平時車裡從不不放音樂,覺得聒噪。今天卻破天荒地開了音響,隨便放了歌出來,一路不著調地跟著哼哼,跟不上旋律也無所謂,不耽誤他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宿元禹骨子裡是個灑脫敞亮的人,偏生這些年做的事又讓他比誰能控製情緒、展現出另一個樣子。甚至很多時候他自己也會糊塗,自己到底是誰。
此時他獨自待在車裡,忽然感覺輕鬆地仿佛回到了高一的暑假,那時候他還沒意識到自己那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思,也沒有出國等後續一係列的麻煩,每天的事就是白天和魏維那些朋友傻玩,晚上回家吃飯,然後再關心關心楚澤白天又看了多少書、刷了多少題,或是又準備了什麼競賽,日子過得糊裡糊塗,卻輕鬆地像飛上了天。
聞珂打來電話的時候,宿元禹就是以這麼個極其反常的狀態接了電話,甚至連接電話的第一句都從直截了當的“嗯?”變成了“今天周日沒出去浪?”
聞珂懵了,連著確認了三遍打的確實是宿元禹的手機,這才小心翼翼地說:“宿……總?”
宿元禹連脾氣都都變了:“怎麼突然這麼叫我?”
聞珂心說這聲音是他啊,怎麼突然就轉了性了?
“……你沒事吧?”聞珂不放心:“你在放歌?哪的歌?你不會在開車把?臥槽你彆告訴我你現在在酒駕!現在公司正在關鍵時期出事了你可彆指望我去撈你!!”
聞珂越說越離譜,宿元禹不耐煩了,關了音響,懶得反駁,直接了當:“有事說事。”
聞珂長出一口氣:“這還正常點。”
“你不是讓我去查拉你進去的那個遊戲是誰家的嗎?我這幾天連覺都沒好好睡,天天想著這事。”聞珂說:“我先把之前的幾個競爭對手過了一遍,這些公司裡有的有方法查查,有的沒途徑問,不過單從技術能力這方麵入手,可能性的有三家公司,現在還在找途徑打聽,不過你也知道,技術這塊非常敏感,各家捂得嚴嚴實實的,沒那麼容易打聽出來。”
宿元禹靜靜地聽。
“而且我也覺得他們做的可能性不大,”聞珂說:“你想啊,他們規格夠大,名聲也在外,要是真有這種技術,實在沒必要藏著不公布,而且這些年我們和他們也算良性競爭,關係還可以,他們更沒必要追到國內來拿你試水。”
“不會是他們。”宿元禹說。
聞珂一愣:“這麼肯定?”
宿元禹:“這種強製性拉玩家進入遊戲的做法不合規,傻子才特意往我手裡送把柄。”
聞珂點頭:“對,就是這麼個道理。除了他們,我還在查國內和我們有潛在競爭關係的公司。國內現在的技術能力也起來了,要說真有天才能在京南大學之前研究出類似的技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是比較難。不過你看京南大學這次公布成果之後的轟動程度,我不太相信有人能忍得住捂著成果不發,就為了以後發布遊戲。”
分析到這就進了死胡同,似乎兩邊都走不通。
“所以我覺得啊,還是京南大學他們自己做出來的可能性大一點。”聞珂分析:“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要把你拉進去。”
宿元禹沒說話。
他之前也猜這遊戲可能是楚澤實驗室做著玩的,可上次古堡的遊戲一進去他就覺得不對勁。
楚澤看上去並不享受遊戲。
所以楚澤和他一樣,大概率也是被迫進去的。
“接著查,”宿元禹沉聲說:“我們剛回到國內,不知道的事情後很多,慢慢查。”
“嗯,我多派點人手。”聞珂頓了頓,又說:“還有一件事,和那邊有關的,你要聽嗎?”
宿元禹蹙了蹙眉:“重要嗎?”
“現在倒談不上重要,不過我覺得你還是知道下比較好。”聞珂斟酌了一下措辭,說:“那位小的不知道怎麼一頓操作,居然說服了老爺子,現在從公司裡辭了實務,隻剩個掛名,一門心思也要搞遊戲公司。”
正好碰上紅燈,宿元禹減速停車,擰著眉毛問:“遊戲公司?”
“可不是麼,不知道怎麼想的,神奇的是老爺子居然答應了。”聞珂說:“能震驚我一整年。”
宿元禹想了想,問:“聯係你了?”
“你做什麼夢呢?還聯係我?乾嘛,找罵啊?”聞珂說:“算了,我也不敢罵他,頂多氣急眼了紮小人。反正你跟老爺子也斷親了,他們怎麼樣和你也沒關係。這次就是那位要拉旗搞遊戲公司驚到我了,和你說一聲,保不齊以後還能是個競爭對手。”
“競爭對手?”宿元禹不屑地冷哼一聲。
“行行行,你心裡有數就行了。唐總生意大,和那邊也有往來,估計也知道這事。明天就是遊戲盛典,估計他得和你提這事。”
宿元禹冷著臉:“嗯。”
談完了這些事,宿元禹今天突然而來的好心情也又被暫存了起來。他自己忘了這事,聞珂可還記得,談完了正事馬上賤兮兮地問:“今兒怎麼心情這麼好啊?難不成又見你那個發小去了?”
宿元禹往旁邊的副駕掃了一眼,突然又想起來楚澤剛剛靠在椅背上睡著的樣子,嘴角往上翹了翹。
“行,不說就是默認了。”聞珂欣慰地點頭:“不枉老父親我為你操勞半生,終於看見你這棵不鏽鋼樹要開花了!”
宿元禹直截了當:“哥屋恩滾。”
“哎呀哎呀彆害羞嘛!”聞珂自己辛辛苦苦在周日晚上也在加班,此時就非常樂於拿老板八卦解壓:“怎麼樣?到哪步了?我知道你沒經驗,這些年連個正經戀愛都沒談過,但是!沒關係!有我,你的爹爹!親自為你保、駕、護航!”
宿元禹懶得理他,說:“現在不是你鬨分手被德國姑娘揍一頓找我哭的時候了。”
聞珂:“……”
“沒有關係,你嘲諷我,我也愛你。”聞珂假模假式地說。
宿元禹打了個寒顫:“彆逼我扇你。”
“這個追人啊,講究一擊即中,尤其是在我們這個年紀。”聞珂毫不在意,搖頭晃腦地說:“大家都很忙,沒空在那玩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的遊戲,所以知己知彼,一擊即中,最有效。”
宿元禹挑了下眉,和他想的也差不多,不過上次遊戲裡折騰一圈,隻能確定楚澤不喜歡小奶狗,喜歡什麼還是不知道。
“哦對了,你上次不是還惹人家生氣了嗎?”聞珂問:“哄好了嗎?”
“沒事了。”宿元禹說完停了兩秒,又嘴角帶笑地說:“他脾氣好。”
聞珂憑空抖了兩抖。
宿元禹問:“他不喜歡小奶狗,你說可能會喜歡什麼樣的?”
“你居然還知道小奶狗?真不容易。”聞珂說:“不喜歡小奶狗的話,那就是小狼狗?這兩個人設經常會拿到一起說。”
宿元禹皺眉:“怎麼就跟狗過不去了?就不能是個人?”
聞珂已讀亂回:“你也知道,人有時候還不如狗。”
宿元禹:“……”
好像也沒毛病。
人有時候還不如狗,這道理宿元禹明白,但不代表他真的願意成為狗。
所以聞珂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掛了電話,宿元禹看著川流不息地車流,好好思索了一會。
第二天就是遊戲盛典的日子。
國內的遊戲盛典已經舉辦了幾屆,每次規模都很大,主旨是推動網絡遊戲健康發展,有相關部門的領導們講話傳達精神,同時也有非常多的獎項頒發個各大遊戲,一方麵是行業內的大會,另一方麵也是一種得力的宣傳。
這種場合宿元禹自然要出席。今天他穿了身鉛灰色條紋西裝,既優雅得體,又沒有那麼死板,很適合今天的場合。他一進場,各路媒體的閃光燈立馬就對準了他一頓猛拍,此起彼伏的銀光閃的人睜不開眼睛,聞風而動的宿元禹的粉絲團們早就進了場等他,聽到他進來的消息一頓嗷嗷尖叫,把會場的氣氛直接拉了起來,場子瞬間就熱鬨了。
宿元禹對此早以習慣,跟在他身後的唐總一邊捂眼睛一邊笑:“哎呦,這待遇,也就跟在宿總身邊的時候能蹭到一點。”
“唐總說笑了。”宿元禹和唐總走到貴賓席落座,記者們的閃光燈離的遠了些,終於再沒那麼晃眼睛,宿元禹的粉絲團們有的還堅守在原地遙遙望著他,有的則是去會場裡轉轉,等宿元禹上台發言之前再回來。
周圍稍微安靜了些,唐總笑著說:“你就彆謙虛了,這麼多粉絲和記者就圍著你一個人,你還謙虛什麼?”
唐總比宿元禹大了十幾歲,當年Quelle公司剛起步的時候是Quelle公司的發行商,後來Quelle逐步做大,發行的事情自己做了做了起來,兩邊合作少了些,但關係一直不錯。這次元科技立足中國市場,新推出的兩款遊戲在發行方麵還是和唐總合作來做,業內有什麼消息雙方一早通氣。
唐總是看著Quelle一步步起來的,也是靠Quelle發了財,行業裡的事情自然都偏向宿元禹:“你知道有多少遊戲公司眼紅你,一個勁的把一把手往媒體麵前推嗎?結果呢?大家根本就不買賬!行業裡年輕有為的人不少,但是像你這樣,長得又好,氣場又強,能力拔尖的,上哪找第二個出來?”
宿元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楚澤醉酒一臉認真誇他的樣子來,嘴角彎了彎,說:“唐總,您這可把我捧的太高了。”
宿元禹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此時他西裝革履和合作夥伴聊天,連笑起來也是冷靜而克製的,眼角眉梢都透出一種精明強乾,就因為這麼個笑,遙遙望向這邊的粉絲們小範圍騷動了一下,社交平台裡頓時出現了無數個“宿總殺我!!!”。
“要說彆人說這些,那確實可能是捧你,不過我老唐是親眼看著你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這裡麵的難處有多少我可比誰都明白,說你的這些話可哪一句都不虛。”唐總遙遙看向場邊的記者們,嘖嘖兩聲,說:“你就單說你被媒體的追捧程度,給公司省了多少宣傳投入啊!”
宿元禹沒說話。雖然不是有意設計的,但霸總的形象確實給公司帶來不少正麵收益,這一點他自己也承認。
“樹大招風,不容易啊!”唐總頓了頓,說:“那邊的消息,最近聽說了嗎?”
這個話題在宿元禹這算是禁忌,唐總幾乎不會主動在他麵前提,隻有一個例外——涉及到生意的正經事。
宿元禹分得清孰輕孰重,聽到這話平靜地點頭:“聽說一點。”
唐總點點頭:“我是外人,不好評價。我就是提醒你一下,那位不是個省心的,以前有老爺子壓著,翻不了天,現在要是瘋起來,不知道會不會給你找麻煩,你現在有沒有什麼在意的事?護好了!”
宿元禹忽然想起楚澤靠在他車裡睡著的樣子來。
“來找麻煩,打回去就是了。”宿元禹淡淡地說:“難不成還指望我手下留情嗎?”
唐總看他兩秒,笑起來:“我就知道,你不用我提醒什麼。得,當我多話了!”
恰逢典禮正式開始,會場燈光變暗,唐總激動的樣子才沒被多少媒體看到,徑自在黑暗中激動去了。
宿元禹看著台上主持激情地說著開場白,腦子裡卻莫名在想:楚澤在乾嘛?
他這麼想,直接就掏出手機來問了。
等到消息發完,看著那個綠色的文本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太突兀了。
他現在還沒弄那個明白楚澤喜歡的是什麼類型的人,貿然有太多聯係自然不合適,說錯話的可能性太高。
再一個,現在是上班時間,楚澤能乾嘛,當時是在實驗室上班。
他有心想撤回,可又顯得更突兀,還不坦蕩。
宿元禹想了想,還是就這麼留著了。
楚澤的消息回的很快,兩分鐘後:
【以澤:在自我檢討】
【宿:怎麼了?】
【以澤:項目的事,說起來也複雜,不說了】
【以澤:今天不是遊戲盛典嗎?你沒去?】
宿元禹看這消息有點驚訝。
【宿:你知道遊戲盛典?你玩遊戲?】
楚澤的消息晚了兩分鐘才發過來:
【以澤:有學弟喜歡玩,和我說了】
難怪,宿元禹心說,楚澤從小就對遊戲沒半點興趣,長大也不像是會轉了性子的樣子。
他想了想,問:
【宿:昨天喝的有點多,今天頭疼了嗎?】
畢竟也是送他回過家的關係了,問這個應該不唐突吧?
楚澤五分鐘沒回消息。
宿元禹看著聊天界麵停留在自己那句話上,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心懸的越來越高。
台上已經有領導講完了話,會場裡響起一陣掌聲。旁邊的唐總胳膊碰了碰他,低聲說:“下一個該你講話了吧?”
果不其然,台上的主持人已經開始走下一個流程,一段過渡台本念完,緊接著就是“歡迎元科技遊戲公司總裁宿元禹先生!”。
場內頓時響起一陣更為熱烈的掌聲,場邊為了看宿元禹而來的粉絲團們已經尖叫歡呼起來。
“看來我們宿總的人氣很高啊!相信這也是元科技所推出的遊戲受歡迎程度的寫照。”主持人麵帶笑容地說著。
宿元禹整理下西裝,正要站起身,手機震動了一下。他趁著還在黑暗裡看了一眼,果然是楚澤的消息:
【以澤:沒有,謝謝你買的藥】
宿元禹懸著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裡,他嘴角淺淺彎了彎,將手機收起來,大步走向台上。
·
夏陽走進公共休息室的時候,就見楚澤實驗室的二師兄正坐在桌前啃漢堡,而楚澤在遠處的沙發上戴著耳機看手機,好像是在看什麼視頻。
夏陽剛要熱情澎湃地打招呼,就見二師兄朝自己使了個眼色,夏陽立馬收了聲,一個閃現到了二師兄旁邊,低壓聲音,仿佛特工接頭:“怎麼回事?”
二師兄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剛剛楚老師帶我去了討論橫向項目的會。”
夏陽點頭:“老張剛也去了。”
二師兄:“出來之後歎了好幾次氣。”
夏陽瞥了一眼楚澤,轉回頭煞有介事地說:“肯定又沒有想做的項目。”
二師兄用力點頭。
“不過不是一直這樣嗎?”夏陽奇怪:“學長他對橫向項目一直就沒多少感興趣。”
“不一樣。”二師兄搖頭:“這次不知道怎麼了,非要挑幾個做,讓我回去組內討論一下,挑不出來就抓鬮,每個人做一份預案,先在組內答辯一次,再去參加院裡評審,勢必拿下兩個項目。”
夏陽眼睛瞪得老大,認真思索許久,說:“我知道了!最近太陽磁暴,地球磁場改變,聽說聰明的人更容易受到影響,這麼說就說得通了!”
二師兄皺眉想了想,看了看手裡的漢堡,片刻後說:“我說今天怎麼格外餓呢。”
“慢慢吃。”夏陽拍了拍他的肩,搖頭晃腦地走向楚澤。
楚澤坐在窗邊看手機看的認真,夏陽探過頭去,咧嘴一笑:“學長?看什麼呐?”
楚澤看他一眼,直接把手機舉他眼前。
左上角視頻標題十分醒目:第十屆中國遊戲盛典在京南盛大開幕
楚澤正在看遊戲盛典的直播,現在講話的正是那位元科技的宿大總裁,視頻裡,他目光沉靜,眉眼冷肅,語調低沉,鉛灰色條紋西裝把他的身材顯得更加挺拔,氣場強大到透過屏幕溢出來。
“哇!宿總!”夏陽瞪大眼睛,還沒等再看兩眼,楚澤已經把手機收回去了。
夏陽反應兩秒,更加驚訝:“學長你居然會關心這種新聞?你不是從來不打遊戲嗎?”
“APP推送的,點開看一下。”楚澤說。
“哦哦。”夏陽點頭,心裡又奇怪,如果不特意去搜索或者關注過,APP為什麼會推送這類直播?
他正想著,視頻裡,宿元禹已經講完了話,正邁著長腿往台下走,等到主持人重新上台,楚澤直接點了退出,暗滅手機。
夏陽微微睜大眼睛:“學長,有意思的還沒開始呢!”
楚澤:“嗯,沒什麼好看的。”
夏陽眨巴眨巴眼睛,感覺有點奇怪。
楚澤本來就對遊戲不感興趣,偶然點進去直播,看了一會覺得無聊又推出來,這看起來好像一點都沒有問題。
可是楚澤剛才看直播的認真程度並不像是隨便看看。
這種奇怪的感覺在晚上更明顯了。
楚澤今天依舊加班,所以晚飯點了外賣在休息室吃了。夏陽休息室拿酸奶的時候竟然看見楚澤在看白天遊戲盛典的相關報道。
那片報道夏陽下午換腦子的時候也看了一下,記者為了流量也是煞費苦心,除了第一張是“為網遊書寫新篇章”活動背景的圖片,第二張就是元科技宿總的高清大圖,此外還配了一張宿大總裁難得帶著笑意的照片,下麵的評論已經炸了,宿總的粉絲團們瘋狂尖叫,滿屏的啊啊啊和感歎號。
夏陽略帶疑惑地問:“學長,你也對這位宿總感興趣啊?”
說完發散了一下思維:“等下!你不會……認識他吧?!”
029 剛猛大漢
楚澤就是在這麼個關口突然再次被拉進遊戲的。
Nature的聲音一響起來, 楚澤頓時鬆了口氣,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夏陽,隻希望夏陽這次沒和他一起進到遊戲裡, 省的還會追著他問。
他倒不是有心要瞞著和宿元禹認識的事, 隻是以他和宿元禹現在“似乎有點熟但其實也不熟偏偏曾經很熟”的關係,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彆人說。
更何況以夏陽對Quelle公司遊戲的癡迷程度來說,要是知道兩人認識,必然會刨根問底, 不問清楚不罷休。
楚澤覺得自己有點應付不了。
這個時間點進入遊戲……楚澤有些奇怪地想,難不成是宿大總裁今天又經曆了什麼糟心的事,又需要進入遊戲來放鬆一下了?
隻希望他不要再像上次一樣cos小奶狗了, 感覺……奇奇怪怪的,
楚澤這樣想著, 朝周圍看了看。此時他又回到了上次遊戲離開的地方,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底——一望無際的草坪上鳥語花香,遠處城堡聳立在夕陽之中, 仿佛是一副中世界的浪漫油畫。
Nature聲音愉悅:【當當當~!歡迎玩家楚澤再次進入遊戲!親愛的玩家,上局遊戲完成地超級棒,好不好奇得到的獎勵?】
楚澤並不好奇,但不願意掃係統的興,便說:“說來聽聽。”
【咳咳,】Nature輕咳兩聲,鄭重道:【恭喜玩家楚澤,在遊戲‘小洛:變成反派後我真香了’中成功完成任務,或得獎勵500積分!由於玩家表現出色, 且在完成任務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額外獎勵玩家200積分, 本遊戲共獲得700積分,加上第一次任務積分,玩家目前積累得分為1200分!】
1200分,聽起來似乎不少,但楚澤沒什麼概念,一時間也沒說話。
Nature對於他的表現並不滿意,提醒道:“1200分誒!你才玩了兩局遊戲!我還從來沒見過兩局遊戲就能拿到這個分數的呢!”
楚澤點頭:“攢著吧。”
【這次要換裝嗎?】Nature說:【這些積分可以買相當漂亮的皮膚呦!】
“不換了,”楚澤說:“麻煩。”
【好的!時間差不多了,請去領取下一局遊戲任務吧!】
Natue話音剛落,楚澤的周圍便起了一陣風。樹葉被卷到空中,將楚澤圍在中間。等風消散時,楚澤眼前的景色已經變了樣子。
此時他正站在一條柏油馬路上,不遠處是一所學校,門口的牌子上寫著“紅星小學”四個大字,金屬柵欄門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空隙,間歇有人走進去。
【請去操場上主席台前領取任務哦!】Nature的聲音響起:【這次任務比之前兩次任務都要簡單,不過相應的,完成任務得到的積分也會少一些。就當放鬆一下也好。】
楚澤本來也不願意再多費腦細胞在遊戲裡,他點點頭,朝紅星小學走去。
此時夕陽西下,主席台後的教學樓上掛著一個大鐘,顯示時間為下午四點,約莫快到了放學時間,主席台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楚澤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
楚澤沒到社恐的程度,但他也實在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沒看見夏陽,卻也沒看見宿元禹。
難不成這次宿元禹沒來?
楚澤感覺奇怪,又覺得無趣,於是抱臂站在了離人群遠一些的地方等著公布任務。
雖然楚澤沒有往人群裡湊,但是眼尖的人還是注意到了他。一個美婦人走過來和楚澤搭話:“請問您也是三年五班同學的家長嗎?還是這次活動的誌願者?”
這位女士看起來三十來歲的年紀,保養的很不錯,氣質高潔出眾,說話也十分客氣,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楚澤還沒說話,又一個穿黑色短袖的男人湊過來,看了楚澤兩眼:“這位小哥以前開家長會沒見過,應該是意願者吧?”
楚澤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但他的沉默這在這兩個人眼裡就成了默認。女士麵帶喜色,和楚澤說:“我看您文質彬彬,氣質這麼好,看著就投緣。這次活動要不您考慮一下帶帶我家小婉?她肯定特彆喜歡你!”
“你家小婉?哈哈哈,算了吧,再給人家嚇著!”黑短袖男人哈哈笑起來。這倆人顯然很熟,黑短袖男人笑著說:“就你家小婉那上房揭瓦的性子,這次活動可得找個厲害的誌願者才降得住!”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好吧?”女士瞪了黑短袖男人一眼:“先操心操心你家小剛不好嗎?”
“我家小剛省心,反正就兩個禮拜的事,怎麼著都行。”黑短袖男人毫不在意,又有些無可奈何:“反正不管是哪個誌願者帶他,這兩周都得跟在你家小婉身後跑。這小子……唉,我是管不了他了。”
那位女士似乎也認同這句話,又說:“所以說給小婉找一個優秀的誌願者多重要,對你家小剛也好!”
黑短袖男聳聳肩,算是表示認可。
楚澤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一邊在人群裡又看了一圈。主席台前的人似乎可以分為兩種人:一種和這兩位家長一樣,像是尋找獵物似的找人人並且前去攀談,還有一種就是像自己一樣還沒摸清情況的。
楚澤又和這兩位家長聊了幾句,從他們的話裡分析,這似乎是一個小學生的暑假活動,內容是讓孩子在為期兩周的時間裡遠離父母、去陌生人家住宿和學習,以培養孩子的獨立能力,並且通過體會父母與陌生人的差異,借此進一步拉進親子關係。
因為這項活動較為大膽,做過問卷之後,隻有三年五班的家長們接受了這項活動。校方為了保證孩子們的安全以及達到活動目的,悉心挑選了與參與活動孩子人數相同數量的誌願者,這些人有足夠的安全保障,性格、職業、家庭環境又各不相同,能夠保證給孩子們和家裡不一樣的體驗。
而楚澤他們這些玩家就是這次校方所挑選出的誌願者。
楚澤那總是冷靜、從容、完美的神色第一次裂開了。
楚澤,年紀輕輕的副教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數理化史地政無一不精,彆人家的孩子,無數家長心中完美的標杆。
但是,他有小孩恐懼症。
是的,他,怕小孩。
楚澤怕小孩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他曾經在一個幼兒園附近住過一段時間,上班的時候經常會看見很多小朋友。很難想象,這種矮小、柔軟、虛弱的生物是怎麼發出那麼高分貝且刺耳的哭聲的,更關鍵的是,這種噪音攻擊並沒有明確的觸發條件。
比如說,路上有個石頭,明明是幼崽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卻會立刻向周圍發出噪音攻擊。
比如說,他下班回家帶了兩盒冒著熱氣的章魚小丸子,隻是簡單的路過,被幼崽聞到了氣味,幼崽的家長又以“家裡有飯吃什麼零食”為由拒絕了給幼崽買章魚小丸子的要求,那麼幼崽大概率也會對周圍發動無差彆的噪音攻擊。
再比如說……
沒有什麼再比如,由於楚澤帶章魚小丸子回家的次數過於頻繁,而是也就過於頻繁的接受了噪音攻擊,從而產生了恐懼心理。
總之,這是一種讓人敬而遠之的神奇生物。
看他神色不太對,那位女士關心地問:“您還好嗎?”
“還好,謝謝。”楚澤回應地彬彬有禮,頓時讓對方好感度又增了不少。楚澤微頓,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請問您家的孩子喜歡哭嗎?”
“沒有沒有,小婉很少哭的!”女士連忙擺手:“這個孩子從小就很堅強,很少和大人鬨。”
楚澤神色顯然有些不信。
“真的,她家那個小姑娘確實不喜歡哭。”黑短袖男神色複雜:“倒是把彆人打哭過。”
有暴力傾向的人類幼崽?
楚澤的心頓時懸的更高。
“哎呀你彆聽他瞎說!隻有一次,小婉是替被搶了文具的同桌出頭,才把他們班的刺頭打哭了的,”女士著急忙慌的解釋:“真的隻有一次!小婉平時還是很聽話的!”
楚澤緊繃的神色有一絲鬆懈——也許,可能,大概,這是一個宿元禹款的小朋友?
還在幼崽時期的宿元禹小朋友向來不屑於使用噪音攻擊,理由很簡單:他嫌哭鼻子丟人,實在不符合高大偉岸的英雄人設。因此宿元禹小朋友向來有需求直接自己解決,雖然這種我行我素高行動力的方式經常把他爸媽氣得半死,但是並不招人討厭。
楚澤懷著僥幸的心理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女士。對方頓時麵露喜色:“一會小婉他們出來,我帶她先來見見楚先生!我家小婉比較活潑,但是特彆喜歡文質彬彬的小哥哥,肯定會聽你的話!”
即便學校在篩選誌願者方麵做到了儘心儘力,但自家孩子即將去陌生人家度過兩周,家長們依舊十分不放心。今天是家庭和誌願者互選的環節,大部分的家長都在試圖先聯係自己覺得最合適的誌願者。
來找楚澤的這位女士叫蔣芙,是三年五班楚清婉小朋友的媽媽,而那位黑短袖男姓趙,孩子叫趙小剛,是楚清婉的同班同學。
楚清婉小朋友和楚澤這個組合就算是定下來了,蔣芙就開始和楚澤講自家孩子的事。楚澤一邊聽著,一邊餘光看向周圍,希望能找到和宿元禹相似的人,可惜把所有人都過了個遍,也沒看到哪個人有類似的感覺。
一個手拿文件的老師在人群裡穿來穿去,似乎是在找人,嘴裡念叨著:“還少一個誌願者啊……”
他不經意抬頭頓時目光一亮,看著從校門走過來的人影,自言自語:“來了來了,應該是最後一個誌願者來了吧?”
就在眾人的注視裡,一個人從校門口的方向由遠而近。就見這人身高一米九,體格壯碩,膀大腰圓,皮膚黝黑,濃黑的一字眉仿佛雙眼上臥著一條長毛的巨大蚯蚓,虎目圓睜,活活一個增高版的李逵。
眾人:“…………”
負責老師喉嚨一動,神色仿佛畫家五彩斑斕的調色盤,眼睜睜看著“李逵”威風凜凜地走過來。
“李逵”一路帶風,看見楚澤的時候視線多停留了半秒,而後繼續走向負責老師。
楚澤目瞪口呆。
“好不意思,剛剛堵車,來晚了。我是這次的誌願者,我叫……”“李逵”向負責老師伸出手,驕傲的一挺胸,聲音提高了三分:“孟南!”
楚澤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耳後的水滴形胎記,抬手推了推眼鏡。
行,上次小奶狗扮的不夠爽,這次變成猛男了是吧?!
經過了多天的思考,宿大總裁終於想出了和小奶狗(他以為的)完全相反的類型——剛猛大漢!
凶猛強壯,渾身腱子肉,荷爾蒙爆棚,安全感拉滿!
如果進到野蠻部落劇本,他一拳一個野蠻人,如果進入喪屍劇本,他就一槍一個喪屍,如果進入原始叢林,他就一腳一隻野獸!
總之,安全感爆棚!楚澤一定會信任依賴他,然後他也會有機會和楚澤多聊天,增加了解。
然而計劃沒完美,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次的主題是帶毛都沒長齊的小學生。
宿大總裁沉默地看著小唐,陷入沉思。
一身本領能乾什麼?和小學生搶作業本??
其他人並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隻能看到他的眉頭緩緩擰起,並且持續了很長時間,以至於竟然沒人敢靠近他方圓兩米之內。
楚澤這邊被蔣芙拉著說孩子的事,便也沒過去,想著反正還有時間,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再者,他也想看看宿元禹這一局究竟想乾嘛。
十分鐘後,一隊人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為首一人挺著個富態的大肚子,笑容可掬地走上主席台,聽蔣芙說是紅星小學的孫校長。
人群逐漸安靜下來,台上的孫校長朝台下看了一圈,笑得仿佛一個白胖的彌勒佛,他拍了拍遞到他手裡的話筒,說:“感謝三年五班的各位家長參與到我們這次‘我是小大人’的活動中來!”
台下掌聲嘩啦啦響了起來。
“本次‘我是小大人’活動是即將開始的暑假裡一個重要的課外活動,對我們的孩子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孫校長不急不緩地說:“我想諸位家長都知道,我們的孩子,在三歲左右就已經萌發出了獨立和自我意識,能夠區分你、我、他,隻是在家庭中,他們依然是孩子,需要家長為其安排好一切,當孩子的意願與家長產生矛盾時,很容易產生衝突……”
校長的講話主要介紹這次活動的意義,台下的家長們紛紛點頭。
楚澤對此沒什麼興趣,隔著人群看向猛男樣子的宿元禹,就見那位似乎也在往自己這邊看,目光相撞,宿元禹笑了一下,仿佛年畫上降鬼的鐘馗。
楚澤:……
楚澤麵無表情轉過頭。
台上孫校長講的差不多了,笑容可掬地說:“現在,就請三年五班的同學們出來,和我們的誌願者們互相選擇!”
他說完,早已在教學樓大廳裡等待的小學生們就在老師的安排下跑出來,像一圈群嘰嘰喳喳的快樂的小鴨子。為首一人是個小姑娘,戴著個粉色的小漁夫帽,精神抖擻地往人群方向衝。跑到人群近前時,她一個刹車停住腳步,張望片刻,先看見了黑短袖男,而後一回頭,從身後揪出個豁牙小男孩:“趙小剛!你爸在那!”
“得嘞!”豁牙小男孩看清他爸的方向,朝黑短袖男跑了兩步,又停下側頭喊:“米妮你媽在後麵!旁邊站著個超好看的男的,八成是提前給你選好人了!”
“哪呢哪呢?有多好看?”小女孩頓時來了精神,抻著脖子張望,看見蔣芙和楚澤並肩站在一起,瞬間嘴咧開了花:“趙小剛你說得對!確實好看誒!”
這位小朋友說完也不再管趙小剛,倒騰著兩條小短腿就直奔著蔣芙衝了過來,倆麻花辮隨著奔跑飛在空中,小小的身體在人群中穿梭,連速度都沒減。等她跑到蔣芙旁邊後也沒顧得上和她媽媽說話,就仰著頭,水靈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楚澤,片刻後一伸手:“叔叔你好!你真好看!”
趙小剛他爸在旁邊哈哈大笑,蔣芙有些不好意思,和楚澤說:“我閨女比較活潑,希望楚先生不要介意。”
楚澤還沒見過這麼橫衝直撞的小姑娘,但不管怎麼說,她沒哭。
很好,隻要不哭,都是好孩子。
楚澤伸出手輕輕握了握米妮的小手:“謝謝你,你也很好看。”
“嘿嘿。”小姑娘頓時更高興:“我也覺得!”
楚澤:“……”
現在的孩子都這麼外向的嗎?
不少家長已經提前選好了誌願者,所以沒過多久孩子們和誌願者們就做好了分配。到了最後,隻剩下一家的小孩和一位誌願者落了單。
那是個小男孩,從始至終都站在他爸旁邊,大部分時候都低著頭,已經有些長了的劉海擋住了眼睛,也擋住了他的神色。他偶爾會抬起頭在人群中看看,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注意到他,就會不約而同的發現那眼神的特殊——這種神色很難讓人把他和其他的孩子當成同類,那雙眼睛裡沒有清澈的童真和對世界的好奇,隻有疲憊和倦怠,像是沒有任何希望似的。
發現自己似乎沒有相應的誌願者,那孩子似乎也驚訝了一下,而後便再次低下了頭。孩子的爸爸看起來很嚴肅,他沒有提前找誌願者聯係,但也沒想到誌願者會比參與互動的家庭少。他看了看紛紛和誌願者熱熱鬨鬨聊天的其他家長,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家孩子,有些不滿:“你看你,從來都不知道主動和人說話,你這樣誰會喜歡你,誰會願意帶你?!”
小男孩沒說話,似乎對於家長的指責習以為常。
楚澤剛好抬頭看到這一幕,微微皺了皺眉。下一秒就感覺手被人拽了拽。楚澤下意識抽回手,楚清婉也不介意,小手放在嘴邊,煞有介事地小聲說:“他叫小唐,是我們班的‘怪人’!”
楚澤好奇:“怪人?”
“對!他從來都不主動說話!”楚清婉表情誇張:“但是也不是啞巴,老師提問的時候他也會回答,但是從來都沒有主動和小朋友們說話!”
楚澤:“為什麼呢?”
“不知道呀!”楚清婉攤手:“唉,真搞不懂。”
趙小剛他爸感慨地說:“小唐這孩子不好帶啊……我還以為他家不會參加這次活動。”
蔣芙似乎歎了口氣。
“那個孩子很特彆麼?”楚澤好奇地問。
“是有些特彆……”蔣芙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合適又不失禮的說法,片刻後說:“可能就是過於內向了吧。有時候我來接米妮會看見他,這個孩子好像沒來都沒笑過,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好像也沒什麼朋友,唉,帶這個孩子的誌願者可一定得是個溫柔的人才行啊”
楚澤點點頭,再抬頭看去,就見小唐爸爸已經去找老師詢問,小唐就安靜地跟在他爸身後,不吵不鬨,甚至連張望都沒有。
其實不是沒有誌願者,因為誌願者人數和孩子人數是匹配的,隻是最後剩下的那位誌願者覺得自己並不適合帶小唐,主動去找了老師。
剩到最後的那個誌願者自然是貌似李逵的宿元禹。
宿元禹並不覺得自己這次的皮膚有什麼問題,如果在他小時候有這樣的活動,又有這樣的誌願者,自己肯定第一個就先選了“李逵”,但問題是最後剩下的這孩子看著膽子就小,感覺自己都不用說話,隻要自己往那一站就能把孩子嚇哭,這還怎麼搞?
負責老師也覺得不妥,但是這位大漢既然能來找自己,說明人還是不錯的,更何況學校要做這種活動肯定早進行過背調,不會有大問題,所以負責老師還是帶著宿元禹去了孩子那,至少先看看能不能有這個可能性。
然而宿元禹剛走到離他兩三米的地方,小唐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頸後的汗毛立起,嚇得有些發抖。
宿元禹腳步一停,不往前走了。負責老師看到這一幕,頓時心裡也有了數,趕緊說:“雖然你們是最後一個誌願者和最後一個孩子,但也不一定非要一組,如果有人可以換……”
誰承想小唐的父親往前走了兩步,打斷老師的話,說:“老師,我希望孟先生能帶小唐。”
說完一抬手,把小唐往前推了出來。小唐明顯在抗拒,但是又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抖得更厲害了。
負責老師都懵了,心說這是親生的嗎?你要不要看看你家孩子什麼反應再說話?
小唐父親接著說:“小唐就是被家裡人保護的太好了,想乾什麼家裡人都慣著他,就該讓他體驗體驗沒人慣著他的感覺!”
負責老師眉頭皺起來:“小唐是個很好的孩子……”
“我家的孩子我最了解,”小唐父親說,“和彆家孩子比差太多了。”
“孟先生,”小唐父親不再管負責老師,轉向宿元禹:“這孩子這兩周就交給你了,他身上一堆毛病,你該說說,該罵罵,沒問題!”
宿元禹本以為自己肯定不會帶這個孩子了,還沉浸在得帶個皮實點的孩子,以及怎麼才能把搶小學生搶作業本以及和楚澤多說話聯係上的思考裡,小唐父親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過腦,簡單點了下頭。
隻是他皺著的眉沒鬆,小唐抬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馬嚇得往後蹭了半步,然而又被他爸推了出來。
負責老師沒有辦法,畢竟家長和誌願者都點了頭,她也沒辦法再說什麼。隻好歎了口氣,和兩個大人說:“一會兩位去那邊排隊做個登記,登記的時候學校會給你們發放對方的聯係方式和家庭住址等信息。”
“孟先生,請吧。”小唐父親說。
宿元禹這才反應過來,但對方家長點了頭,他也無所謂,於是和小唐父親去排隊。
楚澤和蔣芙正排在隊伍靠前的位置,兩人一邊排著一邊聊關於楚清婉的情況。
兩人正聊著,楚澤突然感覺身邊出現道陰影,蔣芙的神色也有些許的變化。楚澤還沒來得及回頭,下一刻,就聽一個粗糙的大嗓門在耳邊響起:“你好,認識一下,我叫孟南!”
“……”楚澤轉回身,目光在聲音主人那隆起像小山似的肱二頭肌上停了兩秒,而後才推了推眼鏡,抬手握了一下:“……楚澤。”
宿元禹粗著嗓子誇讚:“小老弟名字真好聽!”
楚澤:……
030 剛猛大漢
宿元禹禮數周全, 又朝蔣芙伸手:“孟南。”
蔣芙似乎對於這位有點膽怯,抬手握了一下:“蔣芙。”
宿元禹手剛放下,卻又再次被人握住了。宿元禹低頭, 就見腳邊多了個戴著粉紅色漁夫帽的小姑娘, 小姑娘好像剛跑過來,還在喘著粗氣,一邊仰頭看他,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 一臉好奇。
社交悍匪·楚清婉聲音清亮:“你好,我叫楚清婉!家裡人叫我小婉,但是你可以叫我米妮, 這是我給我自己起的名字!”
蔣芙神色有些尷尬, 正想說話, 卻見眼前這位李逵似的大漢短暫地愣了一下, 而後點點頭:“你好米妮,我叫孟南。”
蔣芙微微一愣。
楚澤也愣了一下。
隻有楚清婉嘿嘿一笑, 非常高興。
“小老弟,”宿元禹轉向楚澤,輕咳一聲,說明來意:“我看你長得麵善,要不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和小孩打交道?”
楚澤:……什麼玩意?
和小孩打交道?教你?我??
顯然宿元禹對於楚澤的表情會錯了意,說:“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找彆人?”
宿大總裁壓低聲音,指了指遠處的幾個人,認真說:“其他人看起來都沒有你厲害, 尤其是那邊還有幾個小奶狗,看著就什麼都不會, 我就說小奶狗不行!”
什麼觀點最保險?那肯定是diss他小澤弟弟已經明確表示不喜歡了的人!
不愧是我,叉腰!
楚澤看著他挺著胸脯活像隻要打鳴的大公雞,腦海裡浮現出不久前某人cos小奶狗拉著他袖子不撒手的樣子:“……”
楚澤臉上的表情赤橙黃綠青藍紫變換了一番,最後落在一片空白上。楚澤木然抬手推了推眼鏡,非常給麵子地說:“哦,原來是這樣。”
楚澤又問:“你和米妮不是交流的挺好的?哪裡需要我教你?”
旁邊的蔣芙也不解地看著他。
宿元禹指了指身後,歎了口氣:“我剛才要和那孩子說兩句話,一開口給那孩子嚇哭了。”
不遠處,小唐縮著肩膀,低著頭,正自己抹眼淚,他爸則是站在旁邊數落他。
這件事不能怪宿元禹,畢竟他剛剛在和小唐說話的時候已經是用他能發出來最溫柔的聲音了。
但這事更不能怪小唐。由於宿元禹長時間作為嚴肅高冷的大總裁,實在不善於表達親和力,儘管他努力地扯著嘴角露出了標準八顆牙,但是配上圓睜的虎目和黃黑的皮膚,活像是鬼宅門口的石獅子,再看他那白的發亮的大牙,頓時讓人想起“青麵獠牙”四個字,就連小唐他爸都被嚇得往後蹭了幾厘米,更彆說小唐,臉頓時就白了。
蔣芙神色有些不自然,說:“小唐膽子是小了些……”
“沒事!我幫你去安慰他!”雷鋒少女米妮一挺胸,朝著小唐就飛快地跑了過去,倆麻花辮在空中一蹦一蹦的。等跑到小唐身前,米妮彎著腰非要看小唐抹眼淚的小臉,小唐不讓她看,米妮就晃來晃去非要看,一邊看一邊還不知道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這孩子……”蔣芙有點無奈。
“也許這兩周裡,米妮可以和小唐經常一起玩?有同齡人在身邊可能會好一些。”楚澤看向蔣芙:“您看呢?”
旁邊宿元禹眼神頓時冒出精光。
蔣芙很好說話,她想了想,點點頭:“米妮性格太活潑,要是沒有同齡人在身邊一起玩,我也怕她也會太鬨騰你了。”
楚澤又看向宿元禹,還沒說話,宿元禹厚重的手掌已經豪爽地拍到了他肩上:“就這麼說定了,小老弟!”
隻是宿元禹顯然還沒適應好新皮膚,這一巴掌下去就聽“啪!”一聲響,楚澤五臟六腑好懸被拍散了架。
楚澤:“……”
楚澤麵無表情地推了推被震到鼻尖的眼鏡:“…………”
小老弟可真謝謝您了。
宿元禹回去和小唐接著排隊去了,蔣芙接著和楚澤聊孩子的事。
“當時我懷孕的時候,全家人就都很期待這個孩子,”蔣芙和楚澤聊天:“尤其是等到生下來發現是女孩,全家更高興了。孩子的爺爺給取了‘清婉’這個名字,希望她能成長為一個知書達理的女孩子。”
蔣芙看著不遠處的孩子,笑著說:“楚先生你彆笑我們,小婉出生以後,我們家確實是按照大家閨秀的方向培養她的。”
楚澤發現蔣芙當著孩子麵的時候都是叫她“米妮”,但孩子不在身邊的時候,蔣芙就會將孩子稱呼為“小婉”,這讓楚澤覺得很有意思。
“米妮是她給自己起的名字,還讓所有人都這麼叫她。”蔣芙笑:“所以家裡人當著她麵都這麼叫,但是私下說起來還是會習慣叫她小婉。”
“在您這樣的家庭環境裡長大真幸福,”楚澤說:“您和您的家人很尊重她。”
蔣芙笑笑,望向楚清婉的眼神溫柔極了。
登記進行地很快,老師記下誌願者和孩子家庭的匹配情況後,又分彆給了家長和誌願者對方的電話、住址等聯係方式,還給了一份本次活動的解釋說明和注意事項等。
在最後一組進行完登記後,小秘書的聲音響起:
【恭喜您開始遊戲:我是小大人!
遊戲屬性:體驗類,生活類
任務:讓玩家負責的孩子度過快樂的兩周】
度過快樂的兩周?楚澤微微一愣,這不是太容易了?
不僅是楚澤,在場的很多人臉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緊接著係統的聲音繼續響起:
【請注意:
1.“快樂”並非非黑即白,而是有不同的程度。為方便玩家進行遊戲,孩子們的快樂指數已被量化。本任務的評判標準為:兩周後的快樂指數高於任務開始時的20分以上或超過90分。
2.遊戲結束時,若孩子的快樂指數達到一百分,玩家會獲得額外積分獎勵。
3.每個孩子都是特殊的個體,性格、需求各不相同,請思考有針對性的方法完成任務。
如果玩家已明白遊戲任務,請和小秘書確認開始遊戲。】
這個快樂指數聽起來和上個遊戲裡玩家頭上的數值有些類似,都是完成任務的指標,楚澤並不感覺陌生。
至於提高20分的難度,多半要看這些孩子原始的分值是多少,如果原始分值很高,就說明孩子一直很快樂,再提高就有些難,相反,如果原始分數很低,就說明孩子可能一直受到限製,有很多想要但得不到的東西,隻要找到這些東西就好了,提高分數反而會更容易。
這個數值不能實時顯示,但可以隨時找係統調取。既然兩個孩子要一起待兩周,楚澤就把兩個孩子的分數都讓nature調了出來,一看不禁一驚。
米妮是70分,而小唐隻有10分。
楚澤微微皺眉,他想到了會有差彆,但沒想到差彆能這麼大。
“行,那就開始吧!”一邊的宿元禹已經摩拳擦掌,似乎對於這個任務很有信心。
楚澤疑惑地看他一眼,難不成這位在沒有聯係的十四年裡,還積攢了帶孩子的經驗?
宿元禹內心:開什麼玩笑,和小澤弟弟一起帶孩子誒!這可是和小澤弟弟一起帶孩子誒!這裡麵有多少交流的機會啊,這多有助於增強了解啊!
楚澤看著他那精光閃閃的眼睛,皺眉轉開了目光,沉著嗓音和Nature說:“嗯,開始吧。”
為期兩周的暑假活動“我是小大人”正式開始了。
家長和孩子分開前,蔣芙不放心地囑咐:“米妮,在彆人家裡要聽話,不能太淘氣了,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楚清婉蹦起來抱著蔣芙親了一大口,而後一抬手拉住楚澤的手,另一隻小手歡快地揮起來:“媽媽再見!”
蔣芙失笑,和楚澤點了下頭,先走了。
另一邊,小唐依然低著頭不說話,他爸不滿地說:“慫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彆給我丟人!”
宿元禹看到這景象,眉頭皺了皺,小唐他爸顯然是誤會了,急忙把小唐往前推了推,再抬頭和宿元禹說話時倒是很客氣:“這段時間得辛苦您了。”
宿元禹點點頭,小唐他爸又看了一眼始終沒抬起來頭的小唐,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也轉身走了。
“小唐,你爸好凶哦!”社交悍匪米妮從楚澤身後冒出頭來,小聲說。
小唐些許地抬了些頭,看了米妮一眼,又再次把頭低下去了,一副任他東西南北風我就是要杵在這的架勢。
楚澤和宿元禹互相看了一眼,都有點沒辦法。
楚澤,作為一個隔二十米見到小孩都要繞道走、找房子堅決避開一切幼兒園和小學的男青年,這屬實是一腳踏進了知識盲區。
宿元禹倒是不怕孩子,但是他對於孩子的經驗隻限於兩種:一,小楚澤款的孩子,懂事聽話又乖巧,完全不用操心;二,自己小時候款的孩子,對付這種孩子也好辦:鬨騰了就揍一頓,表現好了就給做把大寶劍,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揍一頓再給做把大寶劍。
但是小唐顯然不屬於這倆類型之一。
最後到底還得靠社交悍匪出馬。米妮仰著頭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顯然倆大人都靠不住。她歎口氣,伸手戳戳小唐:“小唐,你是不是害怕啊?沒事,我也有點害怕,但是我們可是三年級的小學生了,比不能再像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小孩們一樣啦!”
沒想到這話居然真的起了作用,小唐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很快低下了。
一邊的楚澤和宿元禹:……突然覺得三年級小學生是很高的一份榮譽是什麼回事?!
米妮再接再厲,一挺胸,豪氣萬丈地說:“放心!趙小剛不在,這段時間裡你就是我小弟!姐姐罩著你!”
片刻後,小唐終於說出了目前為止的第一句話,哪怕那聲音細弱地像蚊子似的,但幾個人還是精準的聽到了。
“我應該……比你大……”
米妮:“……”
米妮:“……你話好多。”
楚澤和宿元禹:???
小唐頭埋得更低了。
不管怎麼說,小唐終於有了反應,好像也終於接受了必須要去陌生人家過兩周的事實。米妮拉了拉他,四個人一起朝校門口走去。
為了遊戲順利進行,每位玩家都有一套由係統設定的身份信息。楚澤和宿元禹對了一下住址,他們兩個竟然住在一個小區,連門牌號都是挨著的。
宿元禹表麵穩得一批,裝模作樣地說了句好巧啊,然後轉頭已經攔好了回家的出租車。
楚澤:……
不是,你們當總裁的效率都這麼高的嗎??
二十分鐘後,兩個大人和兩個孩子在小區外下了車。
這是個挺不錯的小區,綠化麵積大,設備也多,最關鍵的是處在個鬨中取靜的地段,對楚澤這種對聲音敏感的人非常友好。
不過這種友好意義似乎也不大,因為……
“哇!這裡好漂亮啊!房子也好高!”
“啊!好多樹啊!比我家的小區多好多!”
“那個池塘裡有魚嗎?我家小區裡也有一個池塘,裡麵的鯉魚可胖啦!”
“我特彆喜歡吃魚,但是魚刺好多啊,吃起來好累。趙小剛也喜歡吃魚,有一次魚刺卡嗓子裡了,還去了醫院呢!”
“楚叔叔你也喜歡吃魚嗎?你喜歡吃什麼呀?”
“誒呀小唐你怎麼走那麼慢呀!你是小烏龜嗎?”
……
全部都是可愛的孩子話,天真又爛漫。
但問題是,整整一路,沒停過。
這一路上的米妮,一會問楚澤家裡什麼樣子,一會暢享假期要做什麼,一會又說不想寫作業,一張小嘴宛如一個永動機叭叭叭停不下來,直到坐在副駕的宿元禹回頭放話“再吵就把你扔下去”,楚澤的腦子才終於舒服了一點。
楚澤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孩子這種生物,怎麼身上就沒有個靜音開關呢?
“咋了小老弟,累了?”宿元禹粗著嗓子問。
楚澤:“……”
至此為止,楚澤還是沒能適應“小老弟”這個稱呼。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樓宇門前,楚澤住五樓,宿元禹住七樓,楚澤翻出交代遊戲任務時出現在衣服口袋裡的鑰匙打開門,先讓米妮和小唐進去,而後自己也進了門。
“這有啥不好意思說的?”宿元禹跟在後麵大大咧咧地說:“累了就累了唄,沒事小老弟,哥哥有的是力氣,我可以背你上去!”
說完還不忘秀了下自己的肱二頭肌。
楚澤還沒等說話,米妮先蹦了起來,舉著兩隻小胳膊:“我也要背!我也要背!”
宿元禹大手放在她頭頂把她按下去:“小孩子家家多鍛煉,對身體好。”
而後無視了米妮的抗議,指了指自己的後背,和楚澤說:“沒事小老弟,真不用客氣!”
楚澤發現宿元禹可能平時當大總裁是真拘著他了,一進遊戲披個皮膚,立馬就往天上舞,死活拽不回來的那種。
楚澤麵無表情地說:“……不用。”
宿元禹鍥而不舍:“來嘛,你小時候沒被背過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個倒是事實,楚澤小時候身體弱,每次被小宿元禹帶出去瘋玩,回家的時候差不多都是讓小宿元禹背回來。而且楚澤還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累的睡著了,要不然沒人給小宿元禹求情,等他一覺睡醒,宿元禹的揍也挨完了。
楚澤繼續搖頭:“不用。”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還不熟才不用的?沒事,大哥自來熟,你真不用和我客氣!”
楚澤:“……不用。”
“你不是累了嗎?你……”
楚澤停下腳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轉頭,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指旁邊:“你知道嗎?這個樓是有電梯的。”
宿元禹:“…………”
“我要背!我要背!”米妮還在蹦高。
宿元禹似乎有些懊惱地歎口氣,把米妮一撈夾在腋下,而後在米妮的抗議裡跟著走進了電梯。
兩人都帶著孩子回了自己家。楚澤打開門微微一愣,這房子和自己現實的房子裝修風格很像,乾乾淨淨的極簡風,家居不多,但都很有品質,楚澤頗為滿意。
米妮嘰嘰喳喳了一路,此時看到即將要住兩個星期的地方比之前還要興奮,記著她媽讓她懂禮貌的叮囑,雖然眼睛已經好奇地在亂瞟,腳卻停在門口沒動,乖乖巧巧地問:“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楚澤失笑,覺著這小孩雖然聒噪,倒還挺可愛。他點了點頭,說:“進來吧,我猜有一個屋子已經給你布置好了,我們一起看看。”
“呦吼!”米妮急不可耐地的蹬掉小皮鞋,小炮彈一樣衝進屋子。
楚澤猜的很對,的確有一個小屋子已經備好了小孩子的東西,這原來應該是個書房,臨時加了一張小折疊床,上麵放了幾個玩偶。
“哇!這是我的床!”米妮跑過去把粉色書包往床上一甩,而後小心翼翼地從裡麵把一個戴著粉色蝴蝶結的米老鼠的玩偶拿了出來,鄭重地放在了枕頭邊上。
“她也叫米妮,對嗎?”楚澤好奇問。
米妮用力點點頭,拍拍玩偶的頭:“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可喜歡她啦!有她在我就不會害怕了,而且我現在已經是三年級的小學生了,和以前可不一樣了,但是有米妮在,我就更勇敢了,她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楚澤看著她那個認真的樣子,突然覺著這遊戲也挺有意思,點點頭,笑著說:“那希望米妮小朋友和米妮小朋友的好朋友米妮,能在這裡度過快樂的兩周。”
米妮開心的笑起來,露出一排小白牙。
和五樓和諧的氛圍不同,七樓的沉默可謂是震耳欲聾。
一模一樣格局的房子裡,灰色的牆壁配上黑色的茶幾沙發,加上恰到好處點綴的幾個金色裝飾,無一不在彰顯這家主人高級的品味。
唯一的問題是,對於小唐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這種裝修方格實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被茶幾相隔開的兩個黑色真皮沙發上,麵對麵坐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宿元禹後仰靠在沙發上,看著對麵的人:“……”
小唐端端正正地坐著,微微低頭:“……”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對於小唐來說,此時這個場景簡直太可怕了。剛剛在學校的時候,對麵那個叔叔還隻是像連環畫裡蹦出來的青麵獠牙的門神,但是現在他坐在那不說話,渾身上下散發出來一種威壓,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住了似的,哪怕現在屋子裡飛進一隻小飛蟲都不敢扇動一下翅膀。
比爸爸都可怕。
小唐感覺又害怕又無力,默默地等著。
根據他的經驗,在家裡,隻要他坐下,十分鐘之內必定會聽到父母對他的指責和批評。有時候是指責他太笨成績太差,有時候是抱怨養他花了太多的錢,更多的時候是氣憤累死累活都是為了他,為什麼他還這麼不爭氣。
對麵這個人比爸爸凶多了,罵起人來應該更厲害吧?
小唐沉默地低著頭,等著即將而來的疾風暴雨,然後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甚至十五分鐘過去了……那個叔叔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唐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就見那個凶巴巴的叔叔還維持著那個酷炫狂霸的姿勢,皺著眉頭看他。
小唐趕緊又低下頭。
宿元禹在思考。
剛才他心思沒放在這孩子身上,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不太對勁。
這孩子十幾歲的年紀沒半點朝氣,活像是被社會毒打摧殘了好幾十年的社畜,還是公司沒給交社保的那種。
再者,三年級的孩子有這麼瘦嗎?自己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算沒壯成頭牛但也差不多,魏維他們瘦一點但也沒差多少,就算是小澤弟弟三年級的時候也比這肉乎多了啊,那臉蛋戳一下Q彈Q彈的。
宿大總裁難得犯難,想不明白該拿這孩子怎麼辦。
哄著?開什麼玩笑,他才不哄孩子。
揍一頓?這孩子約莫也沒犯過自己小時候那些事,罪不至此。
難辦。
“你,”許久之後,宿元禹終於說話了。
小唐脖頸的肌肉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些,等著下半句。
“餓嗎?”宿元禹說。
“?”小唐疑惑地抬頭,就見那位凶巴巴叔叔正打量著自己的兩條胳膊,似乎很不滿。
“你這體重有七十斤?”宿元禹看著那倆竹竿似的胳膊,眉頭蹙成兩個小小的山丘:“平時吃不飽飯?”
小唐:“……啊?”
小唐沒說話,但是肚子適時地響了一聲。
宿元禹:“餓了?”
但是小唐反應很快:“沒有。”
宿元禹:?
這孩子不會是有受虐傾向吧?還是說現在的孩子之間流行什麼餓肚子遊戲?
宿元禹:“不餓你肚子叫什麼?”
但是小唐依然堅持,倔強地說:“我不餓。”
宿元禹莫名其妙,不過也對,他自己在那個年紀的時候腦子也不大好使。
宿大總裁對於這孩子奇怪的腦回路不感興趣,他站起身,一米九的身高在小唐看來仿佛一座大山:“不吃飽飯哪有力氣打架?走,吃飯去。”
直到被拎出家門,小唐都是蒙的。
誰能告訴告訴他,他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小學生,為什麼要去打架??!
門是前腳邁出去的,信息是後腳收到的。
小唐眼見著宿元禹看完手機,神色一瞬間從“帶這麼個倒黴孩子煩死了”變換成“世界可真美好啊”,頓時嚇得後退半步。
完了,這個凶巴巴的叔叔……腦子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信息自然是楚澤發來的,內容很簡單:收拾好了之後下來吃點東西。
宿元禹的心情十分美妙。看,他在楚澤答應這兩周多交流的第一時間就交換了他們在這個世界的聯係方式,是多麼的高瞻遠矚!
“走吧!”宿元禹拍拍小唐的肩,嘴角帶笑:“吃飯去!”
小唐:?
本來不就是要出門吃飯的……嗎?
小唐此時更確定了,這個叔叔腦子可能真的有點問題。
宿元禹沒按電梯,帶著小唐走樓梯下了兩層到了五樓。這個單元是一梯一戶,宿元禹走到唯一的一扇門前,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門。
“有人來啦有人來啦!”米妮的聲音從門後隱約傳出來,緊接著就是歡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被打開,米妮圓溜溜地眼睛瞪得老大,表情誇張:“楚叔叔說你們一會過來,你們也太快了吧!就好像早就在門口等著了似的!”
宿元禹指指她懷裡的東西,疑惑地問:“你抱個大耗子乾嗎?”
米妮:“……”
也聽到了這話的楚澤和小唐:“…………”
下一刻,米妮爆發了,音調瞬間拔高了幾度:“這是米妮!米妮!是我的好朋友!!”
宿元禹疑惑地問:“不是米老鼠那動畫片裡的嗎?”
米妮:“對啊!”
“那不還是耗子麼?”宿元禹不置可否,一邊說一邊往屋裡走,邊走還邊感慨:“也不知道現在小學都教些什麼,連耗子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