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小後媽和你三姑爺……”
有一腿這個字, 她說得出口,但周圍傭人和賓客太多,人來人往。
人抵達小餐廳, 傭人上好餐點, 魚貫而出,並且體貼地帶上了門。
餐廳隻剩個人, 今夜裴氏老宅花團錦簇, 花香馥鬱, 就連小餐廳也擺滿老爺子喜歡的明貴花卉。
圓桌上的插花暫時被拿走,桌上有十幾個菜, 香氣四溢,新鮮出鍋的菜, 熱氣騰騰。
許如願將心裡的話憋到小餐廳,坐下來, 拿起筷子。
畢竟是在裴亦霖麵前議論他的長輩, 許如願征詢他的意見:“我能說麼?你小後媽、姑爺,還有你爸爸。”
“無所謂, 你說吧。”裴亦霖的語氣,分明把他們當陌生人。
許如願迫不及待了,克製住激動的,快變了音調的嗓子, 說道:“小後媽和姑爺有一腿!”
林孺嬿輕地“啊”了聲,我敲我敲我敲!
就那個美豔小後媽麼?看起來也才十出頭,居然!和姑爺有首尾!!!
許如願也激動地攥緊筷子。
下麵的句話不方便給裴亦霖聽, 她就和林孺嬿咬耳朵,小小聲:“我和你說,他們, 他們還用,emmm,還用緬/鈴了呢!”
林孺嬿:“啊!”這是我能聽的麼。
“我看小說才了解緬/鈴這種東西,古代跳/蛋嘛,古代人會玩的。”
林孺嬿激動得不知道怎麼好了,壓抑尖叫,哪有比吃人家瓜更快樂的事情呢!
“還有呢?還有呢?”
許如願分享的瓜瓜,順利激起閨蜜的興趣。
但她偷偷拿餘光瞧裴亦霖,隻見他麵色冷凝,似乎不太關心小後媽的私事,玉白的手指舀著湯水。
蟲草花鮮烏雞湯白霧騰騰,模糊了他俊礪的眉眼。
許如願心道,這都激不起裴總你的八卦心?!等著,我還有瓜瓜。
“裴總他爹裴叔叔和小後媽咳咳,柏拉圖式戀愛嘛,你們懂的。所以呢,小後媽身邊的男人,除了有姑爺,還有男模,還有奢侈品櫃哥。”
柏拉圖戀愛=無性戀愛。
小後媽才十多歲,怎麼按捺得住?小後媽有姑爺一個人還不止,還有男模,還有高奢櫃哥。
“啊!裴總他爹是不行麼?”林孺嬿感興趣死了,後知後覺裴亦霖也在,捂了捂嘴。
這個,應該是行的,但是戒斷了。
許如願接過裴亦霖遞給她的湯水,白瓷碗襯的他的手格外骨節分明。
她啜了口鮮香的烏雞湯,語氣也裹上一層暖意,“我猜裴叔叔是為了離世的妻子吧。”
畢竟小後媽是害死妻子的罪魁禍首之一。
隻是她不清楚的是,裴叔叔既然不和小後媽做,說明沒有那麼愛小後媽。
但是為什麼他會把小後媽帶回家,膈應兒子嗎?
這就是小後媽的本事了。
說到這裡,裴亦霖舀湯水的動作一頓,將第二碗湯交予林孺嬿。
他視線往門外看了眼,接著收回目光,慢條斯理地添飯夾菜。
兩個女孩都沒注意到,剛剛門外有人。
氣氛有些凝滯,林孺嬿有點杵他,哪兒敢喝裴總親手舀的湯啊。
她接過來,將溫熱的湯碗放到閨蜜麵前。
許如願一點也不覺得害怕,“裴亦霖,你知道的,我是女巫嘛,你媽媽有遺物在嗎,她可能有什麼話要對你說的。”
她頓了頓,補充道:“如果你覺得冒犯就算啦。”
如果有文物,或許可以了解到當年事故的真相。
裴亦霖也抿了一口熱湯,女巫,騙歲小孩兒呢!
但她確實有不為人知的能力,和古董有關。
林孺嬿也覺得閨蜜這話問的有點冒犯了,但裴亦霖居然說:“可以。”
“嗯嗯。”許如願立馬點頭,
喝掉半碗蟲草花鮮烏雞湯,有點好喝,沒忍住,再喝了幾口,才用手帕擦擦唇角。
裴亦霖給她的帕子,已經被她用的亂七八糟了。
正吃著可口的飯菜,小後媽過來了。
她推開門,扶著門框,溫溫柔柔地說,“宴會差不多散場了,老爺子讓阿霖你去送送貴客,阿瑞呢?剛才他不是來叫你了嗎?”
許如願有點心虛,
裴亦霖擦擦唇角,斂眉起身。
對許如願說:“我先出去一下。”
從始至終沒給小後媽一個眼神。
小後媽似乎習以為常。
許如願點頭,“嗯嗯,你快點回來吃晚飯。”
小後媽留在餐廳,問她們飯菜合不合胃口這些話,態度親昵,溫柔可人,言行舉止挑不出一絲毛病。
忽地撐住桌子,一雙漂亮的眼眸沁了水一般。
許如願和林孺嬿迷茫,許如願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小……阿姨,你怎麼啦?不舒服嗎?”
小後媽咬住牙齒,臉頰浮現紅暈,搖頭說:“今晚賓客太多,有點頭暈。”
“哦哦,那您好好休息。”林孺嬿客套道。
藍天玉鐲又開始爆料:【嘖,昨晚試了那個,今晚試試現代的。】
玉兔搗藥發出呱唧聲:【怎麼啦,怎麼啦,什麼叫試試現代的?】
藍天玉鐲切瓜分享給眾位姐妹:【唔,剛才姑爺給了小後媽新玩具,剛按了下按鈕吧。】
玉兔搗藥:【我是古代人,不明白的,什麼叫按了下按鈕?】
許如願明白了,嗚嗚嗚,為什麼她要聽懂??!!
藍天玉鐲:【嘿嘿,就是遠程操控,你主人也太清純了吧,不是婦人嗎,這都沒見過?】
玉兔搗藥:【沒玩你們這麼多花樣。】
小後媽顫抖著小腿,步伐怪異地扶著門走出餐廳。
許如願吃不下了,嚶。
幸好閨蜜在身邊。
等完全看不見小後媽的身影,許如願便拉著閨蜜的手分享第一手瓜,“哇靠,嚶,嬿嬿。我又吃到瓜了。”
林孺嬿這次聰明的選擇不吃,雖然非常非常想吃。
“圓圓,你該老實跟我交代了,你上哪兒吃這麼多瓜?”
能聽到文物心聲的金手指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她找到獸首,還從格裡森手裡低價買到獸首,許如願已經準備好告訴閨蜜她的金手指了。
於是附耳在閨蜜耳邊說:“其實我能聽到文物的心聲,剛剛那些瓜都是小後媽手上的藍天玉鐲告訴我噠。”
林孺嬿就知道你的奇怪能力肯定和文物有關!
這下隻是確認了。
“什麼什麼瓜,快告訴我!!!”
許如願咬唇,嘶了一口氣,“她剛剛嚶/嚀一聲,實際上,和姑爺在玩呐,腿裡有那個……”
“我敲!會玩兒!”林孺嬿歎為觀止,泥馬,這可是在宴會上!
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海/棠文學照進現實。
不過這樣才刺激嘛,我敲!
兩個女孩相互對方的腰,化身尖叫雞,壓著聲音,“啊啊啊啊啊啊,裴家,刺激!”
互相吃瓜真的好不快樂!
兩個女孩絲毫不知,小後媽的軼事,已經長了腿,飛到裴氏整座彆墅。
接下來不出一個小時,整個裴家的人都知道了。
許如願埋頭在閨蜜肩上滾來滾去,發型都滾亂掉。
“圓圓,圓圓,裴亦霖回來了。”林孺嬿拍拍閨蜜後背。
“昂?”
許如願抬頭,捋了捋頭發,“怎麼了?”
裴亦霖言簡意賅,“爺爺希望我和你一起送賓客。”
“哦哦,馬上。”
許如願沒意識到這意味這什麼,眾所周知,送客一般是本家的主人。
她大致理了理頭發,重新補了一下唇釉,才起身和裴亦霖一起去送客人。
宴會廳有些熙攘,人群兩兩散去,還有一些人沒走。
隔著一段距離,就聽見有人在演奏鋼琴。
大家抱著衣服,還沒離場,在看葛家十幾歲的小孫子表演鋼琴,據說是鋼琴小天才,葛老爺子誇出來的。
葛老爺子讓孫子彈一曲給老哥哥祝壽。
葛家小孩被迫上台表演,青澀的臉蛋不情不願,但一坐在鋼琴前邊,就升起本能,化身鋼琴小王子。
許如願聽不懂,但能聽出彈得確實不錯。
眾人鼓掌,誇讚數句。
葛老爺子麵上有光,“不錯吧老哥哥。”
裴老爺子點頭,“演奏的不錯不錯。”
柳月煙見許如願過來,揚聲道,“說到表演,這裡沒有人能比如願更擅長吧。”
許如願挑眉,不就是說她是娛樂圈的,天生就是戲子,該給他們表演唄。
柳月煙噙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如願,不如你也彈個,給裴爺爺祝壽唄。”
柳月煙吃準了許如願五音不全,不會樂器,唱歌也五音不全。
裴爺爺溫和笑著給孫媳婦解圍:“如願給我的禮物不就是兩尊獸首,我已經非常高興了,不用再——”
姑姑看了看老爺子,又看了眼有些自傲的許如願,“我看如願很想表演呐,不如滿足她的願望,讓她給老爺子祝祝壽嘛。”
許如願心裡哼了聲,姑,今晚有你哭的時候。
“好呀。”
她這麼說,本來要走的賓客就都沒走了。
裴亦霖問她:“你要唱歌?我和你一起?”
他們這些豪門的孩子,至少會一樣樂器,裴亦霖早年學過鋼琴。
“不用啦,借你一個古琴。”許如願說,“七弦的那種。”
裴老爺子訝然,連忙叫人去多寶閣裡取。
許如願小學和大學時學過古琴,福利院有個老師教,又在大學學校社團免費學了一年,之後參加活動表演混學分,技術馬馬虎虎,說不上精湛,但應付一下綽綽有餘。
老爺子取出來的古琴,是明代寧獻王製 “飛瀑連珠”連珠式琴。
老爺子對她夠信任,價值連城的古董都給她彈。
許如願雙手放上琴弦,試了一兩個音,真不愧是古琴。
老爺子這把古琴保養得很好,琴音純淨細膩,飽滿有力,內蘊精氣。
現場有個酷愛古琴的老先生,聽出琴音的與眾不同,有些醋味了:“老爺子疼愛如願,我都找你要過好幾次了,你不給我摸,隻給如願彈奏。”
裴老爺子捋捋胡須,“你和我們如願能一樣?哈哈,下次給你彈。”
袒護之心明顯。
連珠式琴:【終於有人彈我了,可惜是個門外漢,扒拉我這麼重!】
許如願:……
【那你要我怎麼彈?】
連珠式琴:【唔?你能和我說話?!】
眾人等著,見許如願一動不動,呆坐成一尊漂亮的雕像一般。
柳月煙輕嗤出鼻音,陣仗這麼大,結果屁也不會彈。
那位酷愛古琴的老先生恨不得上去給許如願解圍,讓他摸一把這好琴。
柳月煙:“如願,大家等著回家呢,你要彈什麼呀?”
許如願深吸一口氣說:“《聶政刺韓傀曲》。”
在場的人沒聽過,老先生解釋:“也就是《廣陵散》,目前十大古曲之一,不好彈啊。”
許如願搖頭,“不是《廣陵散》。”
是已經消失在曆史上的《聶政刺韓傀曲》,魏晉琴家嵇康以善彈此曲著稱,刑前仍從容不迫,索琴彈奏此曲,並慨然長歎:“《廣陵散》於今絕矣!”①
世間複刻的《廣陵散》,經過各位人士的體悟和修改,都不是原版。
眾人不知她要彈什麼。
實際上,在許如願麵前的古琴,七根琴弦顯示出不同的顏色,還用中文提示手法技巧,就像有人告訴她彈拉1234那樣簡單。
許如願中指在商按著,慢慢從羽到徽,無名指打商,食指挑徵彈,琴音如瀑傾瀉而出。
古琴還會在她的力道上自我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