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慷慨激昂,攝人心魄。
眾人仿佛看到了行刑之前,那一刻,文人脊梁不彎,從容赴死。
刑場之前,千太學生集體下跪求救。嵇康隻是彈奏一曲廣陵散,從容赴死。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萬騎歸邙山,狡兔死,良弓藏,我之後,君複傷。②
嵇康去世那年僅十九歲,倒在千太學生麵前。
琴聲激湍,消失的曲調鋪天蓋地飄進在場每一位賓客心中。
老爺子懂琴,兒媳婦彈的琴譜,是世間沒有的。
對樂感有共鳴的鋼琴小王子,再一次眼淚嘩嘩地流。
他都不記得今晚哭了多少次了。
一曲畢,眾人久久無法回神。
那位擅長彈古琴的老先生,煥發第二春般,“如願,還有嗎?”
許如願點頭,“有,但我手痛了,今晚就彈這麼多了。”
彈得真好啊,現場就算不懂古琴的人,也仿若被帶到那個朝代,那個破碎的山河。
然而琴音蘊含的意思是,隻要文人的風骨不絕,武人脊梁不彎,我們華夏將屹立不倒。
現場沒有人敢鼓掌,而是捂住胸口,琴聲太激昂了,聽見了那個時代的刀光劍影,劍光在眼前閃爍,今晚怕是睡不著了。
老先生捂住胸口,心跳得想吐,上前拉住許如願的手,“好孩子,你跟我學琴罷!”
“啊不,我跟你學琴罷,”老先生說完後又覺得甚是怪異,“我跟你學這首曲子罷!你彈的曲子就是失傳的嵇康手法啊。”
裴老爺子立馬走過來,正義地敲敲老友的胳膊,“乾嘛呐,我孫媳婦今天累了,快回去!”
人群後的裴奉,眼角含淚,這個古琴,之前是他太太的,太太去世後,老爺子又重新將琴拿了回去。
她太太也彈過《廣陵散》,曲調有些不同。
餘量繞梁,久久不絕,在場一些樂感好的,已經扶著沙發休息了。
眾人剛知道許如願彈的曲子世間絕版,今晚聽了一個絕版演奏會。
又看了兩尊獸首,值回票價!太值了。
裴家這孫媳婦,牛逼!
不知誰忽然想起來,“剛有沒有人錄像?”
“我有!”
“分享一個。”
於是大家在獸首交流群裡,又發了許如願彈奏古琴的視頻。
柳月煙臉蛋扭曲,草,又給許如願出了一次風頭。
媽的,還是她自己起的頭。
鋼琴小王子蹭到許如願身邊,“姐姐,我不學鋼琴了,和你學古琴行嗎?”
“啊?”許如願撓撓頭,“我就不誤人子弟啦。”
她剛才按照古琴的指示彈的,換一把琴就不行了。
“你鋼琴彈的很好呀,彆放棄。”許如願勸道。
葛老爺子也蹭過來,“還是咱華國樂器好,小許,收我孫兒一個編外徒弟吧。”
許如願連忙擺手,滿臉謙虛,“哎呀,我今晚發揮得好,實際上水平一般般啦。”
我真的很菜的!
然而沒人肯信她的話,越是有才能的人才越謙虛!一定是!
裴老爺子挑眉,嗬,兩個小時前,葛老弟你還說我們孫媳婦娛樂圈的,隻會花錢呐。
現在又要拜師了?
能給你拜師才有鬼。
葛老爺子連番被拒,說出了一句誅心的話:“老哥哥,我覺得,你孫兒,是不是也配不上小許?”
“你說什麼!”裴老爺子一下怒了,“他們早就結婚了我和你說!”
眾人:哦吼!
結婚了?!
原來傳言是真的,一年前裴亦霖真的結婚了的,而且隱婚,也難怪,娛樂圈的女明星一般隱婚吧。
之前他們肯定會想,是裴家不想暴露找了個娛樂圈兒媳,畢竟身份不高。
現在看來,是許如願不願意暴露。
裴家就由著她了,畢竟話語權最高的裴老爺子都如此喜歡她這孫媳婦,百依百順,滿口誇讚。
裴家智商不怎麼高的裴大伯,嘿嘿笑,“爸,你說了你說了,誰說這個誰喪失繼承權。”
裴老爺子:……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我用繼承麼,都是我說了算。”
葛老爺子心涼成好幾瓣兒,還想叫大孫子挖個牆角的,結婚了還能挖麼?
事後,他大孫子表示,嗯,結婚了還能挖,隻要爺爺你不嫌棄孫媳婦二婚。
葛老爺子:婚都行,你有本事就去挖,給我長長臉!
還好今晚賓客走的隻剩幾個,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不過明日,整個豪門圈應該都會知道了。
方才的古琴演奏家老先生,賴著不肯走,對著電腦視頻,研究許如願的指法和琴譜,在紙上複刻出琴譜。
除了他,最後一波人離開後,姑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許如願身邊。
“如願,剛剛沒生姑姑的氣吧?”
姑姑態度突然轉變,是覺得許如願彈琴的樣子,很像她閨蜜,也就是已故的裴亦霖母親。
姑姑也是一根筋的人,固執地認為會古琴的人,心思乾淨單純。
方才她和柳月煙一個外人,一唱一和,故意讓自家孩子下不來台,姑姑此刻老臉有些掛不住。
“沒生氣。”就是有點同情你,許如願剔透的眸子望著她。
姑姑沒看懂她的眼神,“沒生氣就好。”
肯定是生氣的,“明天姑姑帶你逛街買東西啊。”
“哦,謝謝姑姑啦,明天再看吧。”
“也行。”姑姑是個心寬體胖的人,一輩子無憂無慮。
姑姑摸了摸老爺子的古琴,摳了一下琴弦。
連珠式琴立馬哀嚎:【莫挨老子莫挨老子莫挨老子!】
裴老爺子回來,立刻瞪了眼女兒,“彆碰!”
“哼。”姑姑收回了手。
去長桌邊找點餐點吃。
隻是,她發覺,裴亦敏、裴亦瑞看著她的眼神有點不對,似乎有點同情。
她大哥,見著她,還重重地歎口氣,“唉!”
姑姑:???
許如願回到小餐廳,也沒心思吃飯了。
回到這裡,就不可避免的想到小後媽的遠程控製事件。
便宜老公後腳過來,菜已經熱過一遍,又添了兩個新菜。
他剛拿起筷子,坐在不久之前,小後媽撐著桌麵的位置。
許如願覺得菜都不乾淨了,好像連這裡也成了小後媽做的場地。
裴亦霖覺察細微,總愛吃東西的她不動筷子,定然有事,“怎麼了?”
許如願彆開臉,“就是,我們不吃這個了,去彆的地方吃夜宵吧。”
“為什麼?”
許如願吸吸鼻子,就,不好說啊,他是男人,要是女人,她就告訴他了。
裴亦霖剛要吃,許如願立馬出聲製止:“不要!”
裴亦霖放下筷子,這回有些無奈,“怎麼了?”
一旁的林孺嬿,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知道的,我是女巫嘛,”許如願垂下眸子,“這裡臟了,我們走吧。”
裴亦霖一瞬間想到很多,從西服領口拿出帕子擦擦手,“那走吧。”
許如願不清楚他有沒有聽懂,聽到他說有夜宵吃,又高興起來。
不過今晚住哪裡?
林孺嬿問他:“我是不是要走了?”
裴亦霖:“今晚有幾位遠道而來的賓客沒走,林小姐可以住這邊。”
許如願今晚一定要住這裡的,不然老爺子會有意見。
不過她可以睡在閨蜜的客房,其他人也不會有意見。
正說著,大家聽到了姑姑的哭腔。
“大哥,你說!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裴家大伯滿麵憂愁,雖然討厭,但更可憐這個妹妹。
“妹你小點聲,爸剛上去睡覺,一會吵醒他了。”
“阿瑞,你說。你剛笑我什麼?”姑姑將矛頭指向裴亦瑞。
裴亦瑞之前去餐廳叫裴亦霖出來,不小心聽到了許如願的話,立馬跑去和她姐說了。
他爸裴家大伯也知道了,他媽還不知道。
大伯母迷茫,但想吃瓜,肯定是小姑子的好事,“兒子,你說啊!”
裴亦瑞哭喪著臉,“管我什麼事,你們大人的事。”
他偶然瞧見姑爺手裡的小玩具按鈕,聯想之前種種,就什麼都明白了。
大家都是成人不是。
隻是他說出來,太踏馬的難堪了。
姑爺也在場,有種汗如雨下之感,他們不會知道了吧。
不應該啊,他們保密措施做的好,十幾年都沒暴露。
姑姑瞅見許如願和裴亦霖過來,挑軟柿子,“如願,你說。”
許如願“啊”了聲,躲在裴亦霖寬闊的肩膀後,“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裴亦霖歎息,“姑,你老公和文新雪有染,時間不短。”
文新雪就是他小後媽。
姑姑雙眸睜大,“不可能。”
就算她不願意生孩子,她老公也不會多說什麼。怎麼會,他們……
姑爺立馬想逃。
姑姑一把抓住他後領,“你回來!”
姑爺一個文靜書生模樣,鎮定一番,“阿霖,無憑無據,你想爭你姑那份遺產就直說,何必搞我和你姑之間的關係。”
“我還不需要那幾十個億。”裴亦霖冷冷道,安排兩個雇傭兵跟著姑姑,“叫姑姑彆打死人。”
姑姑拎起姑爺後頸皮回房間。
許如願踮起腳,低聲道,“我還有話,我還有話。”
“什麼?”裴亦霖垂下眼皮。
“我是女巫嘛,”剛剛她和古琴交流了一會,“你爸爸是被冤枉的,背了好大一口鍋啊!”
恰此時,裴奉和小後媽過來,裴奉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隻是聽到動靜就過來了。
裴奉距離和兒子有些近,自然聽到了許如願的話。
冤枉?背鍋?
好大一口鍋哪!當年和小後媽在研究所教室,搞的人不是裴奉,是和裴奉穿一模一樣衣服的姑爺。
彼時姑爺剛和姑姑結婚,感情正甜蜜,小後媽是他的學生……
兩人搞上,被裴亦霖母親撞著正著。
裴亦霖母親說:“你對得起阿鈺嗎?”
阿鈺就是裴鈺,姑姑的名字。
兩人自是千求萬求,求她不要告訴姑姑。
裴亦霖母親沒理他們,接了個電話,去省外找消失的《蘭亭序集》,王羲之真跡。
她先回家收拾行李,不料路上出了車禍。
她不知道的是,當天裴亦霖父親來所裡找她,喝醉了點酒,在她辦公室休息,和裴亦霖一樣,不勝酒力。
於是裴奉就這麼被姑爺設計了,喂了點藥,被所裡人撞見,偷情的人變成與妻子琴瑟和鳴的裴奉……
裴奉就這麼背了好大一口鍋!
裴奉迷茫:“如願說我背什麼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