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楚喻的母親喻嫣養了隻狸貓子,便是還未修成正果的白渠。
沒人看出它是隻靈獸,隻把它當作普通的貓兒,送給喻嫣養著玩兒。喻嫣貌美無匹,可是性格怪異,向來喜新厭舊的快,經她之手的奇珍異寶,奇花美人數不勝數,往往沒多久便丟在腦後,唯獨待自己貓兒親近,不曾丟開手來。後來喻嫣意外離世,貓兒卻終於修成大道,想在力所能及處照拂一下故人之子。
可楚喻的命格卻是它動不得的,他是戰神,此生注定親寡緣淡。
白渠隻做了兩件事,其一是回京時把沈雲輕師父的經書放到了行李中,其二是回細粱城後悄悄將楚喻和沈雲輕交往的信件叼走藏了起來。
然而就是這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兩件小事,卻令二人的命運有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若非這兩件事,楚喻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呢?
他會在回細粱城的路上保護沈雲輕,與她的感情更加深厚;他會在回京後給沈雲輕寫信,以慰她初至細粱城的不安;他會入贅沈家,娶他的意中人,而沈家無子,他或許會繼承這偌大家業,或許會成為一家之主,成為一個商人。
然後呢?
然後,他父親會等待時機成熟之後認回他,他從一介平民一躍成為郡王世子。
他的才能初顯,建功立業,陛下預嫁公主給他,先命人賜他夫人毒酒一杯,可憐這女孩死時剛過二十歲,他們成婚不到三年,比她伯父家的姐姐還要薄命三分。
他餘生無子嗣、不回京,刀兵相伴、終老戰場。
留下唯有赫赫威名,人稱他為“戰神”。
這是他載入史冊的一生,也是他痛苦孤獨的一生。
而現在,因這兩件事,沈雲輕與楚喻的命運如滑線一般錯開了,他固然失落,但少年時的求而不得會漸漸落成心上的浮灰,黯淡卻無傷大雅。
沈雲輕也不會再如命定中那般死於一杯毒酒,她也許有她另外的愛人,會過得很幸福。
這是白渠當時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偏偏世事不成全。
白渠儘量平淡地講述這些事,棣華默默聽著,在往事的回憶中,白渠分神想起了曾經在輪回殿第一眼見到宋征的時候。
那時宋征問她:“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
白渠低下頭,答:“不曾。”
宋征笑了笑,沒有追究,也就作罷,將手背在身後一步步走遠了。
從此沒有再提。
白渠在他身後佇立良久,一顆心反複地煎熬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很多次,她恨不得衝動去地到他麵前,坦白一切向他懺悔說:“我們從前不曾見過,可就是我這個陌生的,不曾見過的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暗自擾亂了你的命運,把本該不相乾的你拉進無底的深淵。”
宋征遇見沈雲輕的那天,起因是蝴蝶無意扇動的翅膀。
不意改寫了許多人的一生。
白渠問心有愧。
她後來主動示好,乃至和棣華成為好友,也是這個緣故。
但棣華尚且能忘記過去的一切,享受天命長生,宋征卻沒有這樣的好運,他在一次次輪回中反複地質疑、掙紮,一次比一次離死亡更近,人死亡後尚且有來世,神仙卻沒有輪回,死了,就是再也不見了,天地間,哪裡都找不到。
白渠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不該是這樣,如果神仙也會死亡,那先輪到的,也該是罪魁禍首的自己。
她一麵懷著對宋征的愧意,一麵懷著對沈雲輕的憐惜,兩相煎熬,最後寄希望於棣華。
如果明知會有難以承受的後果,你會如何選擇?
楚喻的到來掀起了往事的口子,而棣華果然不出所料地被吸引。
一切都是這麼地順理成章,除了衛戍那個混賬沒有按計劃進行,橫生枝節,白渠簡直恨死他了,後來找道慶來救棣華,也算是將功補過,但這件事後,她也就沒臉再見棣華了。
她躲在遠處,雖然聽不見房間內兩人談了什麼,但想棣華這下總該全都知道了罷。
一直到天雷降下,白渠迫不得已現身,而棣華竟然還是不知情。
“他們西天的人可真有意思,”白渠感慨道,“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雲裡霧裡的,讓人看不清。”
山洞裡沒有燈,先前天邊時不時劃過一兩道閃電,現在消退得乾乾淨淨,露出天空中原本的月色來,樸素的星子掛在天邊,月亮還算明朗,可也不足以照清這個山洞。
兩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誰也沒有想揮一揮手讓這裡變得更亮些。
棣華聽完後,一時心緒有些亂,隻“嗯”了一聲應答,兩人誰也不再說話,目光落在遠處,白渠心中歎氣想道:“現在,她總該惱我了吧?”
但這也無可厚非,一步錯,步步錯,就到了今天。
“你一定很生我的氣,”她率先移回目光,打破平靜道。
“我那時太傻,還不明白神仙不能有私心和偏愛的道理,我明明隻是想微微、微微地改動一個人的命運而已,結果越來越難以收場,等到明白時已經晚了。”
覆水難收,是神仙也無可奈何的錯誤。
“我不怪你。”
棣華冷不丁道,白渠有些訝異:“真的?”
她挑眉道,似乎沒想到還能得到寬宥:“我以為你在聽完我做的事情的之後該恨死我了才是。”畢竟自己改動她的命運在前,期瞞利用在後,早在很久以前,就幻想過棣華知道這一天後會如何地痛恨與失望,被原諒是不敢想的。
不然還能如何呢,棣華無奈,畢竟對方剛剛還救了自己,才放了大話出去,就要出爾反爾嗎?
何況,她與白渠相處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