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果實 16(2 / 2)

冰冰涼涼的水霧噴灑在皮膚上,僅僅不過是蚊子叮咬一般的疼痛,很快就消失不見。

唯一稱得上是異樣的——簡青發覺,他的心臟跳得很快。

心室中像是多出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心臟,心率飆升,鼓噪的心跳聲不由分說地撞入耳膜,與機器嗡鳴聲、門外人類的交談聲共同構成隆隆的狂響。

簡青心頭泛起微妙的漣漪,第一次開始認真思考他不知何時變得異常好的聽力和視力,好像就是前一段時間……

相應地,他想到了顧流明。

好像就是從顧流明回到自己身邊開始,他的身體一天一天變得強悍起來,幾乎超脫了人類能夠達到的極限。

現在這個時候,顧流明……應該還在沉睡。

他是他的王牌,不應當這麼早就打出來。

外麵那些人的想法,他差不多估摸透了。

先在他身上植入一些生物屏障——當然,監視器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引誘顧流明上鉤的整個抓捕過程中,簡青如果活著回來,那麼他身體裡的監視器會儘職儘責的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聯邦根本不可能放任一個近距離接觸過異種的人類再返回社會,這樣會引起恐慌、導致社會動蕩的。

如果他死了,那就是皆大歡喜。人類也許會為他舉行英雄悼念儀式,卻在心底慶幸著他也算“死得其所”。

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就是如此偽善。

但簡青知道,顧流明會來找他的。

他的想法也許在彆人聽來有些自負,但——簡青確信,顧流明會迎著這麼多困難、仍然涉身險境找上來的原因很簡單。

他離不開他的。

所以,簡青脫離了那個被囚禁的環境,同時,為雙方搭建了一個巨大的競技場。

他明明可以要求聽得懂人話的黑霧散開,卻還是讓那些研究所來幫忙的人用生物溶劑溶解它們,也是為了留下對於顧流明而言,人類肮臟鮮明的氣味,讓對方順著他的味道找到這裡。

冤有頭債有主,顧流明一定會先解決研究所的人。

與此同時,簡青就能獲得夾縫中的時間,用以逃出生天。

電流炙烤在皮膚上的感覺並不怎麼好受。簡青極力忽略身體上的異樣感,眼睫微微顫動著。

這個計劃並不是天衣無縫的,但,這已經是他能夠在這兩麵夾擊的絕境中走出的唯一生路——簡青願意為自己的選擇冒上一點風險。

痛意迅速地襲遍全身,在沿著經脈企圖向前流竄的時候,卻被他的身體很迅速的抵抗住。

他的身體裡,跳得異常有力而快速的心臟泵出血液,簡青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中主要動脈一跳一跳的動靜,它們似乎要生長出一層血肉構成的藩籬,保護著簡青脆弱的身體。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保護他一樣。

·

整整兩個小時的手術之後,簡青被送回了房間中。

此刻,已經是聯邦時的22點。

從無法推動的窗口望出去,濃深的夜色朝遠方的燈塔延申著,彙入遠處晶亮的河漢般的深淵。

即使在夜晚,坐落於研究院後方的深淵仍然閃爍著點點熒光。

簡青曾經在紀錄片中看過,在衛星拍攝的圖片中,在為了節能而全麵關閉燈光的地球上,深淵如同地球上生長出來的一隻眼睛,閃著熒光的生物充當眼睛中無數細小的瞳孔,隨著時間變換而遊動著,像是人類瞳孔震顫的模樣。

這隻眼睛,被人們戲稱為“克蘇魯之眼”。

平平的看過去,簡青能看見其中耀眼的銀白色光芒,其實是由一種類似於甲殼蟲的生物的背甲反射出來的光。

看來,深淵和顧流明帶他感受過的巢穴不太一樣,有一部分地方,也是有光的。

那是他逃離後,為自己選定的途經地。

從研究院門口撬走一輛機甲摩托車,穿過無人身臨的深淵,他就能乘著周圍沿海港口無需身份護照的黑船,逃往自由的國度。

到那個時候,他就能獲得自己所希求的、真正的自由了。

隻不過……經過那場手術,簡青感覺自己目前的狀態還不錯,隻不過是四肢微微發軟,像是被封住了經脈,行走稍稍困難。

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影響他開越野摩托車。

走廊處傳來一人淡淡的腳步聲,簡青倏地收回目光,閉上眼,把自己沉入薄薄的被子中,佯作睡著的模樣。

然而,來人的聲音很熟悉:“青青,睡了嗎?”

——是簡長林。

簡青一怔,沒想到叔叔會來,按兵不動地沉默了一會兒。

簡長林沒等到簡青的回答,歎了口氣,慢慢地走上前來。他手中端著一盞老式煤油燈,溫柔的昏沉燈光落在簡青緊閉遮掩的臉上:“青青,醒一醒,叔叔知道你沒睡。我有話對你說。”

簡青沒有睜開眼,在一片黑暗中,他聽見簡長林的話:“我是來帶你走的——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想把你害死?”

“他們想把你當做誘餌,然後被那隻怪物吃掉——再壞一點的結局,就是你被聯邦秘密處死!”

“叔叔和你是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叔叔不能看著你這麼被他們當作一隻毫無尊嚴的誘餌受人擺布!你現在和我走,我們明天就能上泊往海外的船!”

他說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簡青忽然睜開了眼睛。

昏暗的燈光下,叔叔柔和英俊、與實際年齡並不相配的那張年輕的臉微微猙獰扭曲起來。

簡青的嘴唇迅速蒼白起來,在燈光下顯得麵無血色,似乎十分害怕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他才哆嗦著唇,那雙淡藍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秉持著什麼堅定的信念,害怕地搖了搖頭:“不了……叔叔。”

簡青似乎不想看到叔叔失望的眼睛,垂下眸,姿態抗拒意味明顯。他微微歪著腦袋,語氣帶著天真:“顧流明是我的丈夫,不會傷害我的。而且,我相信聯邦。他們會救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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