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塔納托斯精密的大腦仿佛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空白之中。
在千分之一秒內的時間裡,它錯愕地想——它這是怎麼了?
它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先行一步,兩條最為粗壯的腕足在簡青跌落深淵的一瞬間,從它身下竄了出來。
細小的眼睛極速飛轉著,在熟悉的、黑洞洞的深淵中尋找著那抹對深淵種來說異常渺小的身影。
無人知曉,這隻冷血無情、冰冷非人的怪物,在尋找他的五分鐘內到底想了些什麼。
它憤怒、無措、小心翼翼。
它恨不能把那個膽敢蔑視它、叫囂著永遠也不會喜歡上一個“怪物”的人類抓起來,像捕獵一樣,將他整個兒吞入腹中,讓他永遠也不離開自己。
但,塔納托斯現在能做的,就隻有在冰涼的深淵海水之中泅遊著,尋找著被月華照亮的、星光倒瀉的墨藍色的海水中沉沒的他。
兩分鐘後,它仍然沒有找到簡青的身影。
那片空白的印象再一次閃現在它的三個大腦中,浮現出來的情緒不再是暴怒——
它後悔了。
它不想吃簡青了。它想要他愛它,想要他屬於它,想要他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它低沉的咆哮在頃刻間響徹整個深淵:“我的人類呢?你們看見了他嗎?!”
所有生活在淺層的、深層的、正在熟睡中的怪物們被深淵之主的號召喚醒,跌跌撞撞的四處逃竄起來,為暴怒的它尋找那個傳說中的“人類”。
就在塔納托斯的耐心徹底耗儘之前,終於,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回蕩起一聲微弱的回音——
“他在這兒!”
下一秒,兩條藍黑色的觸手卷起了掛在怪物巢穴外那個閉著眼睛,麵容安靜的人類,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拋出水麵!
是他!!是他!!
無數條欣喜若狂的觸手們驚叫著。
塔納托斯低下頭,看著麵前那個橫陳在觸手上,渾身濕淋淋的人,眼瞳輕輕的震顫著。
真的是他……他身上香氣蓬勃的,沾染了深淵的味道……那是它的味道,和簡青身上花果香混雜在一起的時候,倒顯得有些卑劣起來。
這是它的人類……真可愛,真可愛……輕輕顫動的眼皮很可愛、蒼白到沒有血色的嘴唇很可愛……連偏過頭吐出水的樣子都很可愛。
那股酸酸的、脹脹的情緒不知何時從它殘缺的心臟中升起,怪物不知道,那是名為失而複得的喜悅。
隻要看見他,那丟失的半顆心就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它的胸膛,滿滿的、飽脹在它的胸膛中。塔納托斯忍不住,幾乎要在下一秒鐘發出滿足的喟歎。
可是觸手在壞事,非常沒有眼力見地喊道:“塔納托斯,他沒有呼吸了!”
塔納托斯的喟歎停下了。
它轉過眼睛,對上了那條觸手上的小眼睛,聲音嘶啞難明:“什麼?”
觸手們見識
過了它之前瘋得不要命的作風了,現在都異常踴躍地回答著,生怕它們的主人一個不開心,就把它們都砍瓜切菜做成料理。
“他要死了!要快點救他!”
“我記得、記得之前在青青家裡的電視看過的……要心肺複蘇!”
“什麼是心肺複蘇?!”
“好像就是……嘴對著嘴吹氣?塔納托斯,我給予你最忠誠的建議,你變回那個人類的樣子吧,不要嚇到他了。”
塔納托斯很古怪地看了那條觸手一眼,瞪著它,但還是聽話地變成了顧流明的模樣:“我有那麼可怕嗎?”
觸手立刻縮成一團,努力的縮在自己的觸手同伴後麵,假裝自己沒有說過那句話。
塔納托斯沒時間現在就找它算賬,那張英俊清雋的人類的五官微微扭曲,低頭看向了簡青。
它不再猶豫,捏住他的下巴,口對口地送氣。
月光下,渾身濕透的青年躺在一條巨大的、泛著金屬光芒的觸手上。
塔納托斯微微閉著眼,把肺裡的空氣送到對方口中,眼睫微微顫著,連托住對方身體的那隻手都不舍得用力。
它的小人類漂亮又精致,脆弱的像是一隻小小的瓷器娃娃。
它對他……簡直毫無辦法。
過了一會兒,懷裡的人終於有了呼吸。
他的脊背就貼在它身體的一部分上,隻要它願意,塔納托斯甚至能感受到這人的心跳也在慢慢的加強,透過薄薄的後背,敲擊在它的皮膚上。
它端詳著簡青的臉,在心中默默地數數。
四周靜悄悄的,微風漸止,深淵海墨藍色的水麵掀起一圈一圈細細的波瀾。
一輪皎潔的月亮倒映在水麵,浸在水中的觸手靜靜的和外麵交換著空氣,化成一個一個的小氣泡,打碎這一輪銀盤似的圓月,在不久後又恢複寂靜。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了下來,簡青倚靠在它的觸手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戀人一樣。幾綹白金色長發飄落在水麵上,也染上了夜的顏色。
人類的體溫漸漸複蘇,染得覆蓋著細小鱗片的觸手也染上一點兒溫度。如牽扯不斷的發絲糾纏在一起,曖昧又難明。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連風都靜止了,時間仿佛真的在這一刻停下,為他駐足回首。
簡青慢慢地睜開了眼。
他賭贏了。
怪物不會放任他跌入深淵——換言之,它承受不起自己的死亡。
畢竟,以簡青對它的了解,能夠獲知,這是一個占有欲極強、集卑微與狂傲、偉大與弱小於一身的怪物。
它愛自己,於是想把自己捆縛在他身邊,於是想完整的吞下他,想把他變成身體裡的一部分,想把他變成它的從屬。
它仍然是人類的模樣,那副英俊、冷肅的樣子,讓簡青無可抑製的想起剛才在深淵旁,也曾殺過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它不是人類,它是怪物。簡青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
怪物發現了他的蘇醒,像是懼怕一般,帶著淡淡的小心翼翼,低聲道:“青青……”
它呢喃著,怪物無法隱藏的那雙古怪眼睛裡,倒映著的全都是他。
簡青厭惡地扭開頭,把脆弱的、蒼白的脖頸展現在它麵前,恰到好處地暴露了自己的脆弱之處。
許久,他才像是鼓足了勇氣,睜開眼,長睫在臉頰上輕輕掃動,月光下落,在蒼白飽滿的臉頰上落下一道淺淺的陰影:“你為什麼選擇我。”
他的問題讓塔納托斯微微怔愣。
……對啊。它為什麼選擇了他?
世界上的人類很多,它想要找到自己滿意的從屬,是很簡單的事情。
可他為什麼……還是死磕在簡青身上不放?
怪物的三顆腦子飛速地轉動起來,這讓它英俊的人類麵龐浮現出一絲近似於“遲疑”的空白。
過了很久,它才像是一個猛然被老師提問,卻答不出來正確答案的孩子,略帶困惑的歪著頭:“因為我是你的丈夫。”
它的語氣近似於毫無平仄的直線,說出口的時候,雖然略帶著不確定,但這句話就像是一劑定心丸,讓塔納托斯尋找到了理由。
他在心裡淡淡地想——
對,所以他們天生要綁在一起。就算是他恬不知恥地冒領了一個人類的身份,那也沒關係。他就是隻要他的青青。
但簡青不願意:“我不願意再和你在一起。”
塔納托斯對人類情感異常淡漠的那顆心分辨出來了,簡青的語氣裡含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心臟的某一部分像是又被這個人嚼碎吞了下去,變得疼痛酸脹起來。
……這是為什麼呢?
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了,塔納托斯想了很久,終於在那些雜亂一團的思緒之中找出了自己能夠使用的那一個——
“你知道,為什麼你的身體會出現變異嗎?”塔納托斯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你吃了我的心臟,我的觸手——我身體的一部分在你那裡,所以,從今天到你生命結束的那一天,你要在我身邊。我們是一體的,我是你,你也是我,我們決不能分開。”
簡青愣了愣,思緒在頃刻間倒流回幾個月前,簡長林給他發的那則信息。
他給顧流明煲湯的肉……包括自己吃下的那一半,居然是塔納托斯的心臟嗎?
所以,它才會瘋狂的嗅聞他、親吻他、圈禁他……把他當作自己的所有物。
簡青垂下眸,眼睫微閃,蒼白的唇.瓣扯出一點兒笑意:“是嗎?那你愛我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塔納托斯的心沉甸甸的,仿佛墜到了深淵底。
……他居然問一名邪神,自己喜歡他嗎?
不、不喜歡的。它怎麼會去追隨它最嗤之以鼻的人類的愛?
這貌似是很好回答的問題,直接說“不”字就夠了。
然而,塔納托斯卻發現,它說不出口。
沉
到底的心似乎連結了它的嘴唇,不讓它順從地張開,說出那個字。()
……它說不出口。
∨想看見取珠玉寫的《路人甲總被非人類盯上[快穿]》第 22 章 惡魔果實 22嗎?請記住本站域名[(()
過了一會兒,等到水波再一次恢複寂靜,圓盤似的月亮重現在水麵上,塔納托斯才聽見了自己陌生的聲音:“青青。”
他的話語中,竟帶著懇求……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懇求一名人類:“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和你說的那樣。留在我身邊吧。”
·
簡青被迫留了下來。
塔納托斯沒有把他擄去深淵,又幻化成了顧流明的樣子,帶著自己的愛人,來到了他和簡青共同的公寓。
簡青這幅身子雖然經過了怪物心臟的強化,然而又是奔襲逃命,又是溺水,這麼一遭,使得他毫無力氣,隻能臥床在臥室中休養。
顧流明限製了他的行動。雖然知道簡青隻能躺在床上,但他仍然害怕自己豢養的小人類又在自己一不留神的某個瞬間就逃走,於是,臥室的門被欲蓋彌彰的關上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對簡青的照顧無微不至,無可挑剔。
此時正值深冬,怪物喜冷,卻仍然在屋子裡放置了人類過冬時需要的壁爐,風煙淡淡,整個屋子如沐春風,暖融融的,很是舒適。
簡青的一日三餐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態,都是由顧流明製作、送到他這邊來的。
對於這些殷勤,簡青並沒有拒絕。
他現在需要這些。
簡青從來不是什麼意氣用事的人——他的目標永遠不會改變,他想要離開這裡,想要自由,那麼,他現在需要的就是養好身體。
就算在怪物麵前,他很可能就像一隻螻蟻,毫無抵抗之力。
但,簡青想,他總要試試。
他對於塔納托斯投喂的接受顯然讓怪物燃起了更多的信心。
送進來的食物也變著花樣越來越多了。
隻不過,唯一讓簡青不滿的是,顧流明仍然不讓自己離開這個房間——就算是這張床,也不可以。
他的身體漸漸好起來,清醒的時間從原來的三小時恢複正常。於是,簡青有了更多的時間來思考。
他知道,塔納托斯愛他。
雖然聽上去有些自負,但他知道,塔納托斯離不開他、更不敢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渺小脆弱的人類,就像人類愛上了一隻朝生暮死的蜉蝣那樣。
簡青不要那樣的愛。
他要離開他。
·
顧流明最近心情不錯。
簡青從一開始的冷眼以對,慢慢變得乖順綿軟,就像一朵嬌豔的花朵,從生來就長在溫室中。那些血性與堅定的表現就像是一場夢,從來沒發生過。
簡青不知道,在每一個夜裡、每一扇門後,每一個他沒有出現在他麵前的瞬間,他都在用狂熱的、沉重的目光窺視覬覦著他。
顧流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珍惜過一件東西了,就算是最最珍貴的心臟的丟失,他也僅僅隻是生氣而已,遠遠沒有這種
() 珍視的情感。
他的人類弱小得幾乎讓他憐愛。
微微顫動的眼睫,那雙淡藍如海水一般的眼睛,心臟微弱的跳動時勾起的輕輕震顫,在他的眼中都如此可愛。
隻是,他不和自己說話。
他應該還在震怒中,不願意再看見他,微搭著眼皮,淡粉色的嘴唇抿著,壁爐的燈光照在他的唇上,像是鍍了一層薄薄的珠光,漂亮得像是某種打磨過的貝類,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湊上去,攫取那兩片勾魂攝魄的唇。
但顧流明不敢。
他害怕,簡青會因此更討厭他。
無數次從他的房間出來之後,他都能聽見自己身上的觸手發出不滿足地歎氣聲——
“膽小的塔納托斯!親他啊!”
“你不是喜歡他嗎?這副樣子,算什麼深淵之主!”
顧流明隻是沉默著,把那幾根唱反調的觸手剁下來,混進料理機去,給簡青做章魚小丸子。
他低下聲音:“多嘴。”
可他的心裡像是住進了一頭野獸,壓抑著自己的本能。潮濕的呼吸、逐漸加重的低沉的喘息聲都在提醒他——
他快忍不住了。
可他舍不得,舍不得看見簡青的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這會讓他從心底感到興奮——
他的情緒——即使是厭惡的情緒——在這一刻,是為他而生的。
這種被人看進眼中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顧流明的臉上仍然是冷漠的,但那雙濃黑色的眼睛裡卻跳躍著明顯的興奮。
他端起碗,緩步走進了房間。
簡青正醒著,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床鋪中,麵容乾淨,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淡,看不出是原來那個溫文的人。
他似乎已經很習慣顧流明的靠近,沉默地偏過頭,目光望著壁爐中跳躍著的火光,就是不願意看他一眼。
顧流明把碗放下,像往常一樣,喊了他一聲:“青青,吃飯了。”
他雖說著語氣冷淡的話,可目光卻熾熱的幾乎要在簡青的後腦勺上燙破一個洞。
簡青轉過頭,還是不願直視他的眼睛,沉默的吃完了飯。
在這段時間內,顧流明有一日中為數不多的機會,能夠直接越過那扇礙事的門,仔細的端詳著簡青。
通過這段時間的療養,簡青的氣色好了很多,甚至隱隱有比之前那段時間還要好的趨勢。
他很努力地休養、儘力地恢複,健康地活著。
顧流明看不夠他的樣子,就算在他沉睡的那段時間,看過了一千次一萬次,他仍然看不夠。
那股卑劣的、想要把他吞吃入腹的占有欲又在隱隱作祟,顧流明在心裡提醒了自己,這才短暫的移開了目光。
簡青對他明目張膽的窺視視而不見。
他把那碗看上去就營養豐富的海鮮飯吃光,把碗遞還給顧流明:“好了。”
顧流明終於從他身上的某一處收回目光,語氣冷淡,但若深
究起來(),還能聽見其中隱含著的戀戀不舍:嗯?(),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他想表達的意思根本不是這個。在簡青昏睡的時間裡,他學習了人類社會那些虛以委蛇、他向來嗤之以鼻的社交禮節。
那些影視劇作中也有臥床休養的情節,顧流明明白,自己這樣說,就像一個承諾,可能會讓簡青更安心的休息。
然而,在這一次,他要離開的時候,深淵種獨有的、帶有冰冷體溫的手掌被人搭住了。
簡青仍然是坐起來的狀態,他那雙淡藍色的眼裡沒什麼情緒,像是淡漠的剔透寶石。他說:“我想洗把臉,可以嗎?”
顧流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這是這麼多天來,簡青第一次對他提出要求。
他對自己的存在……不再那麼漠然了,對嗎?
這個猜想讓顧流明的心臟狂跳不已,身下的觸手幾乎也要控製不住地從骨骼開裂處迸射出來,狂亂的舞蹈著——
但顧流明壓下了這股衝動。
他穩住了自己的心跳,很小心翼翼地回握住簡青那隻柔軟的、和記憶之中一樣溫熱的手:“嗯。”
簡青垂下眸,纖長濃密的眼睫像是不堪重負一般,輕輕扇動了兩下,那雙淺藍色的眼裡閃過一些情緒——他賭對了。
怪物仍然很樂意為他效勞。
他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憑一己之力,從他的身邊逃開。但思路打開的話,他未嘗沒有彆的路走。
——他要讓顧流明知道,他不可能接受來自一隻怪物的愛。
所以,他要他主動放開手。
然而,深淵種劣等的捕獵本能注定,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幸好,簡青有的是時間慢慢和他周旋。
他的要求隻是一個試探。自從他的身體被顧流明用各種辦法強化起來之後,他似乎自然而然的進化掉了人類本能的一些功能,廁所也變得形同虛設起來。
也就是這樣,顧流明才會要求他躺在床上,哪兒也不許去。
可現在——
怪物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他的手,像是唯恐自己粗魯的動作會損傷這水晶花一樣的易碎品,目光不再沉重壓抑,也沒有了那些帶著粘稠的喘息。
現在的顧流明,隻是一心一意的望著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傾注在裡頭。
簡青的腳踏到地板的那一刻,覺得整個世界都微微搖晃起來。
他微妙的歪了歪頭,任顧流明攙扶著他的手,慢慢地扶著他去了衛生間。
他成功地洗了把臉。
鏡子裡的人眉目清秀,是聯邦科技時代少見的原生臉——對原身而言,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應該就是他這張臉了。也就是這張臉,才能配得上一位統領科學界的博士。
水珠從他濕透的發絲上滾落,因為太久沒有出門曬過太陽,那張臉泛著微微的蒼白,嘴唇是不太健康的淡粉色。
簡青端詳了鏡子裡的自己一會兒,從鏡
() 麵折射的角度看去(),剛好能看見站在門口的顧流明——他正在緊密地盯著自己。
簡青轉過身?()?[(),腰部微微倚靠在洗手台上,以一種最不費力的姿態獨立站著:“過來。”
他的神奇簡直不像是在說話了,而像是在對自己的一隻寵物發號施令,莫名展露出一種讓人下意識言聽計從的上位者姿態。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顧流明聽從了他的指示,湊上前去,那雙戰栗的眼瞳變得更加激動——
他在叫他!
那一瞬間,這種刺激感帶給顧流明微乎其微的精神錯亂感,那張英俊的臉上神色扭曲了一瞬,展露出不可名狀的譫妄和狂熱。
而下一秒,他的下巴便被人扣住了。
簡青微閉上眼,吻上了怪物的嘴唇。
冰涼,滑膩,濕潤。讓人想到在洞穴中一動不動、蟄伏待發的蛇。
簡青忍住心裡那股強烈的不適感,吻了他一會兒,才把顧流明鬆開。
他瞥了一眼仍然呈現著狂熱神色的顧流明,暗罵這人真不虧是怪物,一點缺氧的跡象也沒有。簡青甚至在想,要不是他鬆開了他,顧流明能一直和他接吻到地老天荒,不知飽足。
但這很好。簡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