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入夢的祂 15(1 / 2)

“咕嘟咕嘟——”

灶台上的奶鍋裡煮著什麼東西,水汽升騰,掀起鍋蓋時發出叮當的響聲。

隨著霧氣一起從鍋中溢出的,還有米粥的香味。

晝光融融,從四格窗外緩慢地流瀉進屋,落在床上的青年臉龐上,越發將那張臉顯得白皙動人。

那張臉算不上多麼絕色,五官單拎出來稍顯寡淡,可組合到一起卻恰好好處的賞心悅目,如同蘇州園林一般,氣質溫和清雋,絕對稱得上一副好相貌。

陽光駐留在他的臉頰,照透了發絲和眼睫。

這樣透亮的光似乎攪擾了他的睡眠,青年卷而翹的眼睫微微翕動了一會兒,終於從昏黑的夢境中清醒過來。

幾乎是刹那,空氣中漂浮著的小米粥香氣占領了全部的嗅覺,

簡青垂著眸,望著並不熟悉的家具陳設愣怔兩秒,視線之中隨即闖進一個身影——

柏歲今日換了一件休閒衫,袖口被卷到小臂處,露出蒼白而有力的一截手臂。戴著那副銀絲眼鏡,耀眼的陽光在鏡片上反射,某一瞬間,簡青甚至看不清他的眼睛。

見到簡青醒來,他表現得很愉快:“晨安。今天還是周日,我想沒什麼必要的事情需要做,所以我就沒有叫醒你。”

簡青稀裡糊塗地坐了起來,按照他的指示又走了兩步,和他對著坐在餐桌前。

柏歲盛了一碗小米粥,趕他去洗漱:“還燙著,可以再等等。”

簡青終於從剛剛醒來的迷蒙狀態中掙脫出來:“等一下——我為什麼在這裡?”

柏歲不理他,塞給簡青一次性洗漱用具,輕聲解釋:“昨天夜裡,聽見你那邊有奇怪的動靜,還以為是窗戶再次掉下來了,所以出門看了看。”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語氣淡淡,十分平和:“是小鬼。我略懂一些法術,又覺得你一個人待在家裡不放心,所以沒有經過同意,就直接把你帶回家了,抱歉。”

簡青眼前一亮,捕捉到了關鍵詞句:“你會法術?”

柏歲很謙虛:“半路出家,隻是皮毛。”

簡青頓時不管他為什麼會注意到外麵的動靜了,效率極高的洗漱好,隨即坐到餐桌前。

柏歲先他一步,嫻熟地布好餐桌:“手藝不精,見笑。”

簡青其實對吃食沒什麼很高的需求,他現在專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剛剛柏老師說的,略通法術,是到了一個什麼程度呢?”簡青開門見山,“實不相瞞,在這裡撞邪的概率很高。幾乎到了一個人人自危的地步,除卻還未成年的小朋友容易幸免遇難之外,傷亡率居高不下。”

柏歲表現得很是自然,看不出有任何藏私的趨勢,一邊給簡青夾著小菜,一邊慢條斯理地回答:“其實我並沒有很精通,因為不是家學,家人也並不同意我接觸通靈的的東西,隻是半路出家,所以略懂皮毛。”

他說罷,略帶興味地垂下眸,讓長長的眼睫向下斂住色

澤濃深的眼珠,意有所指道:“如果簡老師需要我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我也願意效勞……”

“不,不是這個。”簡青很快否決,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粉,像是因為過分激動,語速都放得極快,“我想問的是另一件事情。”

這個答複出乎了柏歲的意料,他微微抬起眸,黑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麵前的青年:“什麼?”

簡青像是害怕被什麼東西聽見,即使在白天的房屋內,他也仍然保持著十成十的戒心:“你懂驅邪嗎?”

柏歲布菜的手頓了一下,仍然望著他:“驅邪?”

“對,驅邪。”簡青壓低聲音,“不是小鬼小怪的邪,是另一種——”

柏歲表情微妙地停頓下來,搶在簡青下一句之前,打斷了他:“抱歉。”

他重新垂下眼,目光落在淡黃色的小米粥上:“我沒有那麼神通廣大。”

驅邪。

驅哪門子邪?能夠被簡青稱作“邪物”、一直纏在他身邊的,除卻謝關山之外,還有什麼?

祂的信徒,祂的愛人,祂憐憫目光注視下的人,迫不及待地想從祂的保護——或者說是桎梏中脫身。

迫不及待到了這種地步,竟然向一個才見了兩次麵的陌生男人求救。

就像溺水的人看見了救命稻草,就像乾渴的人看見了春雨甘露一般。

在柏歲的視角中,他很清楚的獲得了這樣一個認知——

簡青在厭惡祂。

竟然到了這樣的程度。

他把已經晾涼了的粥碗推向簡青的方向,不再說話,而是看著麵前的餐桌,以一種禮貌而不容拒絕的姿態,抗拒了接下來的交流。

在簡青的視角中,這位奇怪的青年紳士似乎被他的某一句話給冒犯得不輕,表情雖然還能被稱作是天衣無縫,但簡青還是能夠從他的臉上讀出一種落寞的神情——

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拋棄了一樣。

但很快,這樣的錯覺就消失了。

簡青搖了搖頭,決定主動破冰:“抱歉,我無意冒犯您。隻是因為這段時間經曆過的事情太過離奇,所以……有些慌不擇路,病急亂投醫了。實在對不起。”

那位紳士仍然保有著他身上獨有的風度翩翩,低聲笑道:“沒關係。”

他臉上方才一閃而過的落寞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適合傾聽的姿態:“怎麼了?”

簡青遲疑了一下,心中的天平在理智和衝動之間搖擺不定,隻好選擇了折中的方式,掐頭去尾,把他和謝關山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隻不過,謝關山從“神像”變成了“鬼王”,而那些沉浮飄蕩的夜晚,變成了“折磨的酷刑”。

簡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之中,沒有注意到對方越變越暗的神色。

直到最後,他說到昨晚的事情,把謝關山提到的“男人”換成了“陌生人”,這才消除了一些怪異感。

其實簡青說完,就有些惴惴不安

的後悔——

這種事情其實不應當宣諸於口,畢竟他已經知道了謝關山白天會盯著他,但簡青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一時腦熱,痛痛快快地說完一通之後,淤塞於胸中的鬱氣反而消解不少。

他抬起頭,坐在餐桌對麵的柏歲仍然是雙手交疊著的姿態,神色平和,沒有任何一點兒波動。

簡青有些後悔,以為他覺得自己剛剛說的那些有可能是一位精神病人的譫妄幻想,剛要開口道歉,請他不必在意,對方就適時開口,截住了他的話語: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