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青用五分鐘對塞繆爾講述了“就一下哦”動作的危險性。
他恐嚇他:“塞繆爾,你以後不能這樣,今天是你運氣好,所以沒有遇見拿著武器的人……”
他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舉動實在是滑稽得可笑。
說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如果沒有人帶他走的話,塞繆爾注定一輩子會留在養育院裡,這裡的人不會貿貿然傷害他的。
他最近都是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老是想一些無稽之談?
然而,塞繆爾卻仍然抬起頭望著他,那雙眼睛清澈而明亮,就像是動蕩的水波。
對著這雙眼睛,簡青不得不歎了口氣,隻能勉強繼續方才的話題:“人類都是很壞的生物,萬一下次他們對你……”
可簡青還沒說完,就被塞繆爾打斷了:“才不是。”
這是他第一次打斷簡青的話,塞繆爾有些急切,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頭:“簡簡也是人類,簡簡不壞。”
簡青愣住了。
他剛剛在想怎麼利用塞繆爾,可是,塞繆爾卻仍然全心全意的維護著他。
就算是無心之中說出的一句話,他也在意得很。
無形之中,簡青僵硬的心仿佛在緩慢的融化。
但他及時製止,沒有表露出來,隻是輕聲道:“我不好,我也是人類的一員,塞繆爾,永遠都不要相信人類。”
塞繆爾卻認真地問他:“那可以相信你嗎,簡簡?”
他詢問的語氣太過真誠,真誠到讓簡青有些動搖。
終於,簡青的態度倏地軟化下來,就像融化過後黏黏乎乎的糖,很容易就再也擺不脫了。
他想,自己沒有想害塞繆爾的想法,勉強能和這裡這些心思各異的人區分開來,那麼,應該是……可以相信的吧?
“可以。”簡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又重複一遍,“我說,可以嘗試著相信我。”
簡青在飼養室裡呆了一整夜。塞繆爾擔心他冷,那條尾巴像是被子一樣蓋在簡青身上。
他本就工作到深夜,很是疲憊,塞繆爾看出了他的困倦,善解人意的低聲道:“簡簡,你睡吧。我在這裡守著你,沒有人敢傷害你,好不好?”
簡青本能地想拒絕,但是塞繆爾實在動作迅速,用寬闊的尾巴纏著他的腿,健壯有力的手臂收緊,直直的落在簡青的腰上,明顯是一副不容抗拒的姿態。
簡青:“……”
算了,要是拒絕的話,他又該傷心了。
塞繆爾控製不住自己,忍不住親親他的臉頰,琥珀色的金瞳在夜色中微微發亮,輕柔的嗓音空靈而寂寥:“簡簡,我給你唱搖籃曲吧。”
簡青失笑:“你從哪裡學來的?不是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嗎?”
“秘密。”塞繆爾貼近他的耳朵,冰涼的嘴唇觸碰著簡青的脖頸,親昵和占有的姿態十足,“以後告訴你。”
塞繆爾果然不隻是說說
而已。
他的聲音並不喧鬨,像是一首空渺的背景音,動人至極。
耳畔的嗓音如同流水,讓人聯想到巨大的黑色夜幕中,寂靜的大海衝刷著岸礁,發出輕微的細響。
無數魚群在彩色的珊瑚礁中盤旋遊動著,歡快的撩撥著水花。
一切都是寂寞的、柔軟的深藍。
在人魚緩慢而輕柔的歌聲中,簡青終於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塞繆爾想摸摸他的臉,卻害怕自己手心冰冷的溫度會驚醒他,便在手心吹著氣,等到確保溫度上去一點兒L之後,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簡青的臉頰。
“簡簡。”塞繆爾的聲音像是歎息,從中能讀出他純摯而火熱的一顆心,“我好喜歡你。”
……
第二日,簡青和戀戀不舍的塞繆爾告彆,並承諾,明天一定會回來陪他,這才回到了辦公室中。
昨日晚上的事情被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雪藏起來,簡青帶著資料走進去的時候,那些隱晦的目光隻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間,就欲蓋彌彰地轉了過去。
簡青倒是不怎麼在意這些人。
他走到最裡麵,那間屬於海斯教授的辦公室外,輕輕敲響了門,三秒鐘後,裡麵傳來了低低的回應聲:“請進。”
海斯教授還是那副精英學者的裝扮,坐在書桌邊,像是在查閱資料。
麵前的小桌板上放了許多照片,簡青用餘光一瞥,發覺那些照片都是屬於塞繆爾的。
當然,並不是現在的塞繆爾。
在最上麵那張照片中,畫麵裡的人魚更年幼,也更弱小,像六歲孩童一樣大。
他看上去不安極了,身上插著無數管子,靜靜的躺在水床上,那雙漂亮的眼睛無助的睜大,怔怔地望著鏡頭。
“這張照片,是十五年前,塞繆爾第一次絕食進醫院後拍攝的。”海斯教授知道他在看,微笑著將那張照片拿起來,遞給簡青,“沒想到時間這麼快,一晃十多年就過去了。以前那個喜歡無理取鬨的小家夥竟然也長得這麼大了。”
他笑著,把目光挪到簡青臉上,看著他:“你是不是想問他為什麼絕食?”
簡青沒有隱瞞,點頭:“嗯。”
“因為,那是他第一次經曆休眠期。醒來後,他刻在基因裡的一部分天資和記憶蘇醒了。”海斯教授侃侃而談,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他記起了他的‘媽媽’。我拗不過他,隻能給他看了他.媽媽的照片——”
簡青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塞繆爾的“媽媽”早就死了,他“媽媽”的照片裡沒有那個慈愛的母親,隻有一條剛剛衰亡、將要腐敗發臭的人魚屍體!
為什麼海斯要給他看那個!
“你難道不怕他對你喪失信任嗎!”
簡青幾乎叫了出來!
難怪塞繆爾對這個“父親”的態度可有可無,甚至在某幾個瞬間還流露出了淡淡的厭惡。
“為什麼要信任我呢?”海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