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映塵的聲音,陸遠之緩緩頷首,用同樣清澈的眼神看向映塵小和尚:
“你怎麼樣了?”
映塵看到陸遠之的身影後,慢慢從蒲團之上站起,平日那清澈的眸中全是敬服之色:
“亦行施主謂之菩提,實乃讓小僧歎服,此一言便能讓小僧心中佛念頓開。”
“菩提?”
陸遠之心中微微一動,隨後牙有些發酸。
得,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玄殊那廝已經將自己胡言亂語在網上看到的那點兒東西說出來了。
真就是狗窩裡放不住剩膜。
他咳嗽了一聲緩解心中的尷尬,看著小和尚解釋道:
“隨口悟得便說了出來,倒是沒想到能在玄殊菩薩口中得到如此評價,嗬嗬。”
“隨口一言便能如此?”
映塵聽到這話更茫然了,他緩了好大一會兒,深深的看了一眼陸遠之,臉色無比凝重,對著陸遠之行了一個佛禮:
“阿彌陀佛,亦行施主可願入我佛門,貧僧甘願讓出佛子一位。”
“嗤~”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鷹顯儘管再老實也有些繃不住,沒忍住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虎爺的拳頭沒讓你吃夠?”
伏虎看到鷹顯有嘲笑的意思,一雙虎目直接就瞪了出來,惡狠狠的看著麵前的鷹顯,雙手已經有些蠢蠢欲動。
鷹顯最不怕的就是被威脅,他連麵對玄殊的時候都敢掏刀子,更遑論是區區一個伏虎羅漢?
他瞬間便眯起了眼睛,身上的氣勢鎖定住伏虎:
“正好,本官當初打你沒打夠。”
聲音異常冰冷。
“來啊!!”
伏虎羅漢不甘示弱,耿著脖子,摩拳擦掌就要朝著鷹顯的身邊走來。
鷹顯自然也是從自己的腰間就要掏出兵器。
“阿彌陀佛,佛門重地,亦行施主可否給個方便?”
映塵看到這一幕也是有些急了,他趕緊將自己的身體攔在了鷹顯與伏虎羅漢身邊,看著陸遠之,臉上浮現出懇求的目光。
“住手!”
陸遠之瞪了一眼鷹顯:
“西方之人不懂我大雍禮法,你還能與他一般?”
反正就是拐著彎說伏虎羅漢沒有素質。
“阿彌陀佛,伏虎尊者,還請不要輕易動嗔。”
一旁的老僧也勸道。
“哼!”
鷹顯與伏虎二人互相瞪了一眼,雙雙冷哼一聲,便將腦袋移開不看對方。
“不知亦行施主今日來法安寺是為何?”
映塵看向陸遠之,眸中帶著一抹疑惑。
他記得很清楚,今日應該不是佩寅郎來視察的日子。
“大雍林家之女受玄殊菩薩指使,在街上遊曆,如今已經在京中鬨出許大的動靜,我隻是來找玄殊菩薩問個話。”
陸遠之對映塵的印象一直不錯,所以對其說話自然也不會甩什麼臉子,臉上的笑容還算溫和。
“玄殊大師……”
映塵微微思索了一下,笑道:“玄殊菩薩剛剛回房休息,若亦行施主實在有重大之事,貧僧可帶你前去。”
言下之意,就是玄殊菩薩在休息,不方便見客,但你要是真有事的話,那我就領你去吧。
“行,那就有勞你了。”
陸遠之臉上浮現出一抹歉意,映塵小和尚說到底也是他的朋友。
“不麻煩。”
映塵笑了笑,他絲毫不在意陸遠之來找玄殊菩薩是什麼事情,他其實也早已經將陸遠之當成了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必然不可能是來尋麻煩的。
說著,他便已經朝著門口的方向前行了。
陸遠之自然跟上。
鷹顯身為陸遠之名義之上的護衛自然也是緊跟而上。
一行三人朝著大雄寶殿之外走去。
“敢問施主來尋玄殊菩薩是為何事?”
映塵的目光之中依舊帶著清澈,他隻是純粹的好奇。
“無甚大事,隻是有幾句話要問而已。”
陸遠之輕笑一聲,隨口敷衍了一句。
“嗯,真不想入我佛門嗎?”
映塵心中是個藏不住事的,他有些可惜的看了陸遠之一眼。
“嗬嗬,我自由慣了,再說已經有了家室,自然是不好再入佛門。”
陸遠之搖頭,對於映塵的想法,他自然也能理解。
君不見青禾書院的院長現在還在叫自己座師來著。
什麼人都想讓自己入他們的門下。
除了道門,說到道門……自從陸道人死了之後,他就一直沒跟道門之人再有過什麼來往,也不知道聖子現在怎麼樣了……
二人說話之間已經來到了一處偏院裡。
“阿彌陀佛,陸師光臨小院,未有迎接,實乃罪過。”
一道聲音響了起來,依舊是那麼的溫和。
聽到這個聲音,陸遠之不用想便知道是玄殊。
“嗬嗬。”
他笑一聲,朝著出聲的方向看了過去。
院子裡,玄殊的身影正好端端坐在石凳之上,手中還在轉著一串佛珠。
“彆再說這話了,本公當不起。”
陸遠之說完便在玄殊菩薩的對麵坐了過去。
鷹顯自然也是很識趣的站在院子外麵。
“嗬嗬,陸師每句話都有點睛之奇,每句言皆有佛道至理,如何當不得?”
玄殊也是溫和一笑,頗為客氣的將桌上茶壺擺正,對陸遠之道:
“請。”
“謝過。”
陸遠之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嗅了嗅,一股沉醉的香味直入他的肺腑,讓他眼前不由一亮:
“傳聞佛門重地有一顆扶桑巨木,此茶葉可是由其而出?”
“陸師果然慧目。”
玄殊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陸遠之對佛門的事情還如此了解。
“也隻是知道皮毛而已。”
陸遠之不在意的品了一口,茶的香味從喉嚨之間一直流竄到腹內,著實是好茶,比之道門聖子給自己的茶葉也絲毫不差。
“不知陸師來此之意?”
陸遠之很喜歡玄殊的開門見山,但是有些話他不想讓映塵聽見,隻是輕輕的看了一眼映塵,搖頭笑道:
“無什麼事。”
說著,便閉口不言,一口口的抿著杯中之茶。
玄殊看到陸遠之這樣,自然懂他的意思,所以他將話說的最為隱秘,輕聲道:
“此茶雖然香遠,但還是少了一味主料,若是添之能使茶的香味更高一層。”
“哦?”
陸遠之挑眉,他頗有些好奇的問道:“什麼東西?”
“嗬嗬,映塵師侄,去大雄寶殿取來香客的香灰來。”
玄殊笑著對映塵出聲。
“是。”映塵恭敬的點頭,隨後便朝外走去。
等院中隻留玄殊與陸遠之二人之後,玄殊便抬起頭來,臉上露出笑意道:
“陸師儘管說,此處之言絕傳不到他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