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同心同德同舟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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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客賴家的這幾日,賴冬青因要顧著金銀鋪的生意,又有要事在身,沒有空暇時間好好招待我這位兒時的夥伴,隻能不停地表達著歉意。

他如此見外,我反而愈發不安,卻也知曉他是真的為此感到自責。賴冬青對待外人雖冷淡,對待親人朋友卻是十分耿直真誠。因此,對於他的歉意,我知曉他並非客套,而是發自內心的愧疚。

又因我是頭次進山鎮,每日與周炤陪著賴母嘮嘮,偶爾也會由著周炤陪同著我上街走走,賴母因腿腳不便,也隻能在家休養。

我在賴家住了五日,等到第六日午後,周彥華才由賴冬青領著進了賴家。

他來賴家的動靜並不大,沒有驚動後院中的人,我更是一無所知。

那時,周炤依舊是被賴母留在了屋子裡,我因身子困倦,便回到客房歇下了。醒來見到坐在床頭的周彥華,一時以為自己還在夢裡,愣愣地看著他明媚溫暖的笑容,真實中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我就那樣呆呆傻傻地看著他越湊越近的臉,隨後,他便在我唇邊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微微抬頭,眼裡能掐出水來,聲音溫柔纏綿:“我來接你了。”

我知曉自己並非在夢裡,內心一喜,情不自禁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再次湊上去輕輕啄了啄他的嘴角,說出的話語裡卻委屈得有些哽咽:“我想你了。”

聽聞,周彥華的目光沉了沉,嘴角不經意地向上彎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微微笑道:“我也想你。”

自相識以來,周彥華雖待我溫柔細致,言語上的溫柔深情卻少得可憐。然而,那些話卻沒有此刻簡簡單單一句“我也想你”更令我心熱感動。

此時,周彥華已蹬掉鞋子,脫掉外邊厚厚的夾襖,便鑽進了被子裡。我雖覺他這番舉止在此時此地有些不妥,卻也由著他鑽了進來。

雖是分彆了幾日,但是,這幾日隻要空閒下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想著我的病症,一直琢磨著見了他該如何。

然而,見了他,我心裡所有的顧慮與焦慮竟煙消雲散,隻看得到他的溫柔情深。

周彥華自鑽進被窩後,隻是撐著腦袋在一旁一眨不眨地打量著我,恁是看得我紅著臉躲進了被子裡。他扯過我手中的被子,原本安安分分的手掌已探向我的腰間,順著我的身體不停地摩挲著。我羞赧萬分,本能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小聲道:“這裡是冬青家裡,你注意點!還有,孩子……”

周彥華笑道:“我不會亂來,隻是想你……你不在的這幾日,我夜裡都睡不好。”

他的話語頓過之後,聲音變得低沉沙啞,不一會兒,他的頭便靠了過來,微熱的嘴唇輕輕掃過我的麵頰,最後停留在我耳際,廝磨了許久,才低啞著聲音問了一句:“美珠,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問著話,他的手掌已移到我的腹部,卻是極其認真地盯著我看著。我不知他怎麼突然問出這樣棘手的問題,不禁疑惑道:“隻要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歡。你不會與許多人一般,重男輕女吧?”

我本想周彥華不該是這樣的父親,哪知他竟一本正經地點了頭,我愈發疑惑。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輕聲解釋了一句:“若是女兒,日後嫁了人,便是彆人家的人了。若是兒子的話,到時候還能娶進來一個人,我們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我不知他竟然抱著這樣的想法。雖說這樣的想法並無不妥,但他如此偏愛男孩,我心裡還是有些不舒坦,冷冷地問道:“若我肚子裡是個女兒,你又要如何?”

周彥華彎彎唇角:“那便再生個兒子。”

我心裡不由得有了氣:“我若是生不出兒子呢?周彥華,你是不是還對長安的妻兒念念不忘?她能給你生兒子,所以,你便希望我也如她一般?”

周彥華驀地一愣,蹙眉低聲道:“你為何會牽扯到這些?我與你談論此事,與他們無關。”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我本不想計較他的過往,卻偏偏控製不住內心那突來的情緒,說出口我便有些後悔。

我提起那段過往,隻能是堵自己的心,又傷了他的心。

周彥華默默看了我一會兒,從背後抱住我,輕拍了拍我的背,柔聲道:“你為何就是不能信我,也不信你自己?”

我壓抑住的諸多情緒在聽到他這般柔腸百轉的話後,終於化作淚水滾滾而落。我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埋首在他臂彎裡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對……對不……我不好……不好……”

周彥華許是沒聽清我嗚嗚咽咽的話語,疑惑地道:“你說什麼?”

我搖了搖頭,鑽出他的臂彎,擦了擦臉上的淚漬,仰起臉朝他看去,抿嘴笑了笑。周彥華也是微微一笑,滿臉的寵溺,他抬手撫上我的臉頰,笑著調侃了一句:“書上說,女人是水做的,最是適合你。”

聞言,我麵色一僵,狠狠瞪他一眼,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你們男人還是泥做的呢,又黏又臭!”

周彥華擰了擰眉,低聲問道:“你嫌棄我?”

麵對他突來的問話,觸到他似受傷的表情,我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了許久,急紅了臉。周彥華也不再為難,輕笑一聲,拍了拍我的臉頰,話語裡透出了些許疲憊之意:“再睡一會兒,晚飯後,去街上看看,明日我們便回。”

我順著他的話點了一下頭,便由著他抱著睡下了。

也不知是否是這個時期的女子都異常嗜睡,這一覺醒來,日已黃昏;而周彥華,正靠坐在床頭,全神貫注地看著我,目光迷離。我捉摸不透他的眼神,正要起身,他已抬起右手撫上我的臉頰,輕輕擦拭著。

這時,我才猛然發覺,我似乎做夢了,夢中的內容已記不清了,卻也記得,我在夢中哭了。我不知我夢中是否有囈語,看周彥華這晦澀難明的表情,我心裡更是忐忑不安。

我坐起身,靠坐在他身邊,微微仰頭,輕聲問道:“我有說什麼麼?”

周彥華認真地點了一下頭,聲音低沉:“夢裡,你一直念著慶延。”

聞言,我眉頭緊鎖,看著周彥華平靜深沉的眸子,突然有些心虛,慢慢將頭垂下了。我才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周彥華的手指已挑起我的下巴,低頭靠近我的臉側,我本能地閉了眼。可臉上隻有他灼熱而急促的氣息,我不禁睜眼去看,他依舊是近距離地靜靜地看著我,不辨喜怒地問了一句:“我是誰?”

我被這個問題弄得不知所措,沒能及時做出回答,他微微眯眼,手勁大了些許,再次問道:“美珠,告訴我,我的名字。”

我害怕周彥華這冷冰冰的模樣,含著淚,一字一頓地答道:“周燁,字……彥華。你是……周彥華。”

無數個日日夜夜,我念叨著他的名字時,心裡知足而幸福。

他的名字如同他的人般,才華豔豔,輕輕念出,便能在我的心海蕩起層層漣漪。

然而,我卻從沒有哪一刻如這一刻般,說出他的名字仿佛花掉了我渾身的氣力,而他的名字卻像針尖般,刺著我的心口。

這一刻,我覺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