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本是尋常夫妻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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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佟亞群在家,我隻將手鐲送給阿姊,與她短暫地敘了話,便隨著福多回了娘家。

我想,我有必要當麵與阿娘談談有關“雲菇”的事。

阿娘正坐在院內的太陽下,納著鞋底,在她一旁的矮桌上的竹篩子裡已躺著幾雙納好的鞋底。我發現其中有兩雙嬰孩的鞋底,心知阿娘是為我與阿姊肚裡的孩子準備的,心口不禁一暖。

我捧著一隻嬰孩的鞋底反複地看著,阿娘已提過一壺熱茶擱在了矮桌上,笑眯眯地道:“周先生才送了禮來,說你在家歇著沒能來,哪知他前腳走了,你後腳便來了。”

阿娘說著已為我斟了一杯熱茶,坐到我對麵,滿張臉都洋溢著溫柔慈善的笑容。我捧起熱茶,隔著氤氳熱氣看過去,發現阿娘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原本烏黑發亮的頭發也多了許多灰白的發絲。

阿娘的頭發一直很漂亮,阿姊也有著如同阿娘一般如瀑的黑長的柔順頭發。

歲月果真不饒人,女子的歲月更是經不起歲月的消磨。

我記憶中的阿娘端莊秀麗,不知不覺中,歲月竟將那份美麗一點點消磨了。

而阿姊,正是隨了阿娘的樣貌。

我盯著阿娘一言不發,思緒飄飄蕩蕩,忽聽阿娘一聲叫喚,我才收回思緒,放下手中的熱茶,望向對麵的阿娘,張了張口,又不知如何開口。

對於我的歸來,阿娘是打心底裡高興,我不忍開口敗壞了她的興致。

然,我的些許小情緒依舊逃不過阿娘的眼睛,她放下手中的活計,看著我,斟酌著問道:“美珠,你有話要對娘說麼?”

阿娘既然這般說了,我也不再藏著掖著,索性全盤托出:“不瞞娘說,女兒此次去鎮子裡,實則是因幾日前的夜裡,女兒稀裡糊塗地去了河邊,險些被人害掉了腹中的孩兒。”

我觀阿娘的神色驀地一緊,看上去異常緊張。我看在眼裡,心知阿娘果真是知曉我夜間有著夢行症的行為。如此說來,關於食用雲菇帶來的後果,她也應知曉。

見阿娘這副模樣,我微微傾過身子,略帶懇求地說道:“娘,女兒問了大夫,雲菇不能長期食用。您與爹為何要瞞著我這樣的事?為何想要以此讓我忘掉從前的一些事?”

賴冬青陪著我看大夫的那日,大夫隻說長期食用雲菇會讓我記憶混亂。可我卻始終想不明白,若是記憶混亂,我為何獨獨忘了與張慶延有關的一切,獨獨忘了我曾喜愛的延哥哥?

後來,我又單獨找那老者大夫詳細詢問了此事,老者大夫的一席話讓我豁然開朗。

人在長期食用了大量的雲菇後,若在其記憶混亂期間進行心理暗示,將一段記憶進行催眠,那段記憶便被塵封了,很難再想起。若是當事人自己也想要忘記那段記憶,旁人隻需對其進行簡單的心理暗示,那人也會將那段記憶忘得乾乾淨淨。隻要不再接觸與之相關的人和事,也許,那人都不會察覺到自己丟失了一段記憶。

初次聽聞這樣離奇的事,我不願相信。然,隻要想到我就是其中的當事人,不由得也信了七八分,卻是依舊想不通我與張慶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止是張慶延躲了我這些年,爹娘也想儘一切辦法讓我忘記他。

如今,阿娘躲閃的態度,更是令我心中生疑。

我因急切想要知曉這其中的真相,起身走到阿娘身前跪下,阿娘彎腰想要扶起我,我死死抓著阿娘的手臂,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含著淚道:“娘,您養我教我這些年,您的恩情女兒銘記於心。可是,女兒求您,求您將那些事告訴女兒!”

阿娘眼中淚光閃閃,她偏頭擦拭著眼角的淚,而後冷著臉低聲訓斥道:“美珠,你如今已嫁了周先生,自當一心侍奉在他左右,怎可朝三暮四想著彆的男子?”

我道:“女兒從未想過再與延哥哥有何瓜葛。女兒隻是不明白,爹娘為何要采用當年的辦法來讓女兒忘了他?”

阿娘猛地起身,雙目瞪大,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你到如今還想著他!爹娘是為了你好,知曉真相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好事,當初,你因為此事差點丟了命!”

我震驚不已,阿娘的目光漸漸柔和,俯身抱住我,流著淚說道:“好孩子,你是個苦命的孩子。你雖不是爹娘的親骨肉,爹娘早已視你如己出,不會害你。聽娘的話,不要再問,和周先生好好地過下去!”

而我仿若聽不清阿娘之後的話語,抬頭看著阿娘,訥訥地問道:“我為何差點丟了命?”

阿娘眉心陡然擰緊,抬起手似要打我,卻終究下不了手,喟然長歎:“娘讓你不要再問,你聽話好不好!”

我木然地看著阿娘痛心疾首的模樣,腦中似想起了什麼,倏忽之間,卻又消失不見,捕捉不到絲毫蹤跡。

我如同木偶般任由著阿娘拉著回到座位上,感受著阿娘輕柔的撫摸,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目。淚眼模糊中,我看見福多從屋內出來,看著他一步步走近,我對他露出了一抹笑,輕聲喚道:“福多……”

福多定定地看著我,臉上無甚表情。他轉而看向阿娘,輕聲道:“娘,我去讓周哥哥來接姊姊回去。”

阿娘沒說什麼,隻是擦著淚對著他點了點頭。

我蹭地站起身,急急地說道:“我自己回去。”

阿娘與福多皆是一愣,見我已向著院門走去,阿娘忙對福多說道:“福多,去送送你二姊。”

福多應一聲,趕忙上前扶過我的手臂,眉開眼笑地看著我:“姊,我送你回去。”

我對著他笑了笑,點了點頭。

路上,我企圖從福多嘴裡套出些什麼話,可這家夥的嘴巴格外嚴實,饒是我如何哄他,他絕口不提我與張慶延的事,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他不知曉我與張慶延的事。

我壓根不信他的話。

等渡船的間隙,我試探著向河中走去。福多見狀,慌亂地拉住我的手臂,氣喘籲籲地將我扯上岸,驚惶不定地看著我,道:“姊,你不要想不開啊!一屍兩命啊!”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笑道:“我並不想死,我也不知我怎麼就向著河中去了。”

福多惶惶不安地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他不說,我也不好逼迫他。

若不能從阿娘與福多這裡得知真相,更不指望能從阿姊那裡得知什麼了。

我曾因張慶延差點丟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