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縱使相逢卻陌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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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陳家出來的阿娘,臉色並不好,遇上我與周彥華,她顯然吃了一驚,神色慌亂間,又低低地指責了我一句:“哎呀,你突然鑽出來是要嚇死娘!還有,這天冷風寒的,你有身子在身,可彆在外頭待太久。”

我不過是想要上前與阿娘打聲招呼,才迎上來便聽了她一頓不輕不重的指責,我心裡愈發疑惑了。

福多說阿娘去了彆家幫忙,難道是陳家?

而阿娘這慌張躲閃的態度,我不信她來陳家是因為陳家需要阿娘的幫忙。

而阿娘在指責了我一番後,臉上的慌張之色已不在,轉而和顏悅色地對周彥華叮囑道:“周先生,美珠這孩子任性了些,你也彆總是順著她。若事事都依著她,倒是會給你添不少麻煩呢。”

“娘!”我對阿娘今日的言行感到迷惑不解,聽她當著我的麵向周彥華如此指摘我,我心裡有幾分委屈。

而周彥華聽得阿娘的話,卻是毫不在意地笑道:“美珠她一直都乖巧懂事,從不會惹事。今日,她本想回家看看您,卻不想在這裡遇上了。嶽母若無事,去家裡坐坐如何?”

對於周彥華這番相請,阿娘擺手拒絕了:“改日吧。今日還得回家與福多商量些事,實在抽不開身。”

周彥華沒再多言,轉身送阿娘去了渡口。

在阿娘登船前,我忍了許久的話,終究是藏不住:“娘,您今日去陳家做什麼呢?”

阿娘麵色淡淡地回了一句:“鄰裡鄉親間的瑣事,陳家請娘去相幫,娘不好推脫便去了。”

我並不信阿娘的這番話。若隻是平常事,為何在見了我之後,她會顯得慌亂無措,甚至無緣無故地指責埋汰我?

然,阿娘不願說,我也不能再問。阿娘口風嚴謹,隻要是她不願說,誰也彆想撬開她的嘴。這一點,我早已深有體會。

兩日後,周彥華的舊友隻身前來白水鄉時,徑直尋到了家中。

他來時正值午間用飯時間,馮嬸在前院清掃著院子,見院中進來一位麵生的年輕人,本想詢問一番,那人卻繞過她徑直穿過堂屋進了院子。

馮嬸一路跟在他身後,說了我們正在廚房用飯的話,他喜不自勝:“正好,我趕了半日的路,還餓著肚子呢。”

說著,他便將手中拎著的兩壇酒和一些熟食遞到馮嬸手中:“麻煩您給熱熱。”

馮嬸並不推脫,將人引到廚房的用飯之處後便去了灶台旁。

我與周彥華、周炤三人本在用飯,見突然進來一人,不約而同地抬頭去看。這一看,周彥華麵色平平,我隻是略有些好奇,卻見周炤猛地放下了筷子,轉向周彥華,難以置信地問道:“哥,他……他怎麼來了?”

周彥華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你彆理會他,吃飯。”

周炤氣呼呼地執筷扒飯,我愈發奇怪這幾人之間的關係。

按理說,這人好歹是周彥華的友人兼救命恩人,怎麼周彥華對他的態度如此冷淡?就連周炤似乎也極不待見他?

然,這人畢竟是一方父母官,來者是客。那兄妹倆不動如山,我卻做不到視而不見,正要起身迎那縣老爺入座,周彥華卻按住了我的手腕,轉而回頭看向縣老爺。

那人正一臉閒適地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三人,見周彥華回頭看他,他臉上的笑容立時擴大了,施施然過來,卻是向著周炤而去。

周炤恍若未見,依舊一聲不響地埋頭苦吃。那人順勢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撐著臉望著對他理也不理的周炤,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女俠,飯菜可口麼?”

周炤頭也不抬地冷聲說道:“離我遠點!”

那人毫不在意地一笑,轉而看向了對麵的我,肆無忌憚的目光在我身上不停地掃視,仿佛要看進我的心裡。我是頭次被一名不相關的男子這樣赤/裸裸地注視,心裡有些不快,卻始終礙於他是周彥華舊友的身份,而不得不將心中的情緒壓了下去,低下頭去,如同周炤一般埋頭吃飯。

適時地,周彥華出聲道:“沒吃飯便一塊兒吃吧。”

他點點頭,周彥華便叫來了馮嬸,讓她再添一副碗筷。馮嬸應下後,送來碗筷時,又添了幾道下酒菜,詢問了周彥華一句:“周先生,酒燙好了,現在送來麼?”

周彥華點頭應了一聲,周炤卻忽然看向我:“大嫂,你吃好了麼?”

我被她問得有些呆住了,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周炤立馬抓住我的手拉我起身:“那我陪你出去透透氣,這屋子裡太悶了。”

我知曉周炤不待見那人,而我待在這裡的確有些尷尬,也便順著她的意起了身。出去前,與周彥華知會了一聲,又禮節性地向那人客套了一句,便挽著周炤的手出了廚房。

我與周炤隨意在天井裡走著,周炤始終心不在焉地沉默著,這倒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周炤。而她這異常的行為,定然與新上任的縣老爺脫不了乾係。

我心中十分疑惑,斟酌了許久,問道:“炤兒,縣老爺為何稱呼你為女俠?”

周炤眉心糾結,苦惱萬分地道:“我哥兩日前與我談起他時,我就知曉我今後沒有好日子過了!這下可好了,他竟然直接上門了!大嫂,你彆看他與我哥好,其實不是什麼好東西!在長安,無人不知他赫連平風流成性!你日後多看著我哥一些,讓他少與這樣的人來往,省得學壞了,在外勾三搭四!”

我當真看不出那年經輕輕的縣老爺竟是這樣的人兒,先前看他器宇軒昂,又是平易近人的縣老爺,對他的印象還是挺好的。聽了周炤的話,倒是讓我對這叫赫連平的縣老爺刮目相看,當真擔心周彥華跟著他學壞了。

然,我嘴上並沒有附和周炤的話,隻道:“看你對他的態度,他似乎做過令你不喜的事?”

周炤的耳根微微紅了一圈,支吾著不願言語。周炤若是露出這小女兒一般的姿態,我便知曉其中緣由,也不好再追問。我扶著她進屋裡坐下,她似乎仍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直到我開口叫她,她才受驚般的抬頭看我。

喝過我遞到她手邊的熱茶,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哀聲歎道:“大嫂,實不相瞞。他曾是名滿京華的大才子,多少女子傾心於他,他卻……卻獨獨看上了我。我那時已許了人家,又因心慕武功超群的蓋世英雄,對於他這樣的書生才子根本沒看在眼裡。後來,我便常常聽說關於他的許多風流逸事,甚至是與他相好的一位風塵女子因他又與彆的女子勾搭上了,一氣之下投湖自儘了。”

周炤的眼中有幾分怒火,繼續說道:“這樣的事時常發生,因此他負心薄情的名聲也漸漸為上流人士所不齒,他卻依舊我行我素。他家裡人逼著他娶妻,卻沒有哪戶人家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子倒是有些想進他家的門,他竟當麵給人家難堪!因他在女子中的名聲不甚好,這婚事也沒成。”

“我嫁人被接進夫家那晚,他竟悄悄潛了進來。當時,我蒙著蓋頭一心以為是自己丈夫,也沒留心,隻等著他替我揭了蓋頭……”

說到此處,周炤咬牙切齒地說:“後來,我才想明白,我新婚當日丈夫為何沒進新房。他不是沒進,而是進來看到我與彆的男子在一起,默不作聲地走了!所以,他才對我那樣冷淡,那樣不待見我!”

那一夜,赫連平找到周炤,坐在床邊便將她抱在了懷裡。周炤慌得伸手去揭蓋頭,赫連平卻束縛住她的雙手,隔著紅蓋頭親吻她的麵頰,卻不防這一幕正巧被剛進新房的新婚丈夫看見。

周炤不知這一切,等費力掙開束縛揭開蓋頭時,才發現方才輕薄自己的是何人。氣憤羞怒之下,她一掌打在了他的臉上,他不躲不閃,隻是笑著看著她,笑得沒心沒肺:“炤兒,嫁給一個沒情沒趣的武夫,你會後悔。”

周炤紅著眼,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你給我出去!從今以後,彆讓我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