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豆子在千年前便是主糧,又好種,又豐產,至今遇了饑荒還需用豆賑災,為何卻越種越少了呢?農人種莊還吝惜起氣力了,不就是不愛吃嗎?”
薛默還有點不相信:“平民百姓果腹不易,能有的吃就不錯了,還真能挑揀?”
“使君此言差矣,便是平民百姓也有味覺,口腹之欲,人之本能,百姓但凡稍有餘財,都要選好吃些的作物。能吃稻米,誰願意吃豆子呢?使君你愛吃嗎?”
薛默嘿嘿兩聲,他也是中原人,豆子從小吃到大,他也不愛吃。
奚九酒笑道:“要讓百姓種豆子,便要讓百姓有利可圖,大豆煮不爛耗柴火,不好吃,不易消化吃了還不雅觀,嶺南不缺稻米,百姓無需以豆為主食,自己不愛吃,種了也賣不出去,自然更加不愛種。”
薛默覺得認了種豆對他有利,可為此強逼百姓吃豆子,那也說不過去:“不愛吃便不吃吧,也不是非要百姓吃豆子。”
奚九酒眨眨眼:“老神仙說的,吃豆有助於強筋骨壯體魄,雖然比不上肉食,卻也勝過米糧,為百姓體魄計,還是多吃些豆子的好。”
薛默一聽是老神仙的話,立刻表示:“看來這豆還是真的非吃不可了,我這便命人在屬官和軍伍餐食中加上豆子!”
“豆子價賤,若是強行添加,怕是要說使君刻薄,克扣餐食呢。”奚九酒笑道:“可若是能做的好吃便無此憂慮。百姓餐桌上能添些滋味,便不會吝嗇那勞力了,更無需強硬規定,若是能擔到市上賣些銀錢,還愁百姓不種嗎?”
“你能讓豆子好吃?”薛默敲了敲麵前的杯子,“就憑這豆漿?”
“就憑這豆漿。”
“你這豆漿這麼甜,是放了白糖吧?尋常百姓可吃不起。”
“那自然有百姓吃得起法子。”奚九酒送了一碗放了蔥花點了醬的鹹豆花上來。
這倒是尋常吃法:“這可不夠啊。”
“有百姓吃的法子,自然也有貴人吃的。”奚九酒往裡麵加了油條碎,紫菜,和榨菜末,“這便是又酢菜做的醃菜,公主稱之為榨菜,使君再嘗嘗?”
薛默喝了一口,驚豔稱不上,卻出乎預料的順口:“確實不錯。你這豆百作宴,總不能隻讓人喝豆漿吧?”
“使君稍候。”奚九酒起身出門,瞄了一眼樓下。
其實開宴的時間還沒到,但架不住薛默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先到了,那再想擺架子壓著時辰到不就是說明自己身份比薛默還貴重?
為了不冒犯薛默,他們就隻能瘋狂往裡湧,生怕讓薛默記恨他們不守規矩。
人潮洶湧,難以優容。
奚九酒默默欣賞了下這些士族難得的窘態,任是平常再怎麼清貴自傲,在人山人海裡亂糟糟得擠成一團的時候,也都是一樣的狼狽,哈,藍臬鞋子都擠掉了一隻。
而頂著薛默的旗號,奚九酒也有不等他們的理由。
一敲門口的小鑼:“開席,上菜!”
“鐺~”
“開席~”
“上菜~”
後廚的門一開,一股濃鬱的豆香味頓時在空中彌漫,侍者端著托盤,當先是四道冷盤,奚九酒親自端了一份給薛默擺上。
一黃,一白,一紅,一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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