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織田作之助走之前,或許是安眠咒紋的殘存,或許是情緒起伏太大,太宰治就已經再一次陷入沉睡。
他實在太累、太疲倦了。
為了保下這個“織田作之助能夠活下去”的世界,他與森鷗外交易,接手港口Mafia,瘋狂擴展勢力,就是要在沒有織田作之助的情況下順利解決MIMIC,並為未來的大戰儲備能量。
從那一刻起,太宰治的大腦就不曾停止謀算。
想要毀滅一個存在很輕易,可想要保護一個人,卻要付出不知幾何、無法計算的精力和代價。
所以即便在睡眠中,他依然眉頭緊鎖,徘徊在無人可知的絕望中,試圖找出唯一可行的方向。
但這一次,太宰治趴在吧台上,眉眼安詳,像個終於找到了家的小孩子。
非常的漂亮。
青木夏樹不忍心叫醒這樣的太宰先生,就爬上他身邊的椅子,也學著他的樣子趴在吧台上,靜靜看著墜入夢中的青年。
直到太宰治自己睜開眼睛。
他本能地側頭看向原本是織田作之助的方向,卻沒有看到人。
“……夢嗎?”太宰治低語喃喃。
“不是。對太宰先生來說,這就是現實。”
青木夏樹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
她把糖果分給了太宰治。
“是織田作讓我轉交給太宰先生的,快點吃吧……啊,對了,不可以哭哦。好事才剛剛開始呢!太宰先生的眼淚很珍貴,不可以為這種小事流啊。”
糖果是話梅味的。很酸。
一入口,太宰治就把臉皺成一團,像任性的小孩子在抱怨,但更像是不管不顧地撒嬌,在那裡嘟嘟囔囔。
“是麻煩事才剛剛開始吧?都到這一步了,讓我停手,還要抽身離開港口Mafia,簡直比調.教中也成為合格首領還離譜。超麻煩的。”
“但是,太宰先生的話,一定可以做到的!因為是太宰先生啊。”
青木夏樹伸手去戳太宰治鼓起來的臉頰,笑眯眯地提醒。
“還有敦君和鏡花哦。要好好地道歉,然後帶他們一起離開港口Mafia。太宰先生做的壞事,我都跟織田作說了。織田作會負責監督的!”
織田作會負責監督的。
因為青木夏樹到了要離開的時候了。
太宰治把臉埋在手臂間,很輕很輕地說了些什麼,但青木夏樹沒有聽清。
而當事人也並沒有讓她知道的意思。
“謝謝你,小小姐。我知道,這是你送給我的……無數個平行世界也不曾見過的未來。所以,我也必須回饋你的好意。”
“就當是‘成為好人那一方’的第一步吧。”
說到這裡,太宰治沉默片刻後,有些古怪地揚起了嘴角。
像是不可思議的魔術表演,他從袖中抽出寒意逼人的匕首,輕聲同青木夏樹道歉。
“抱歉,為了防止我後悔,還是不留時間給小小姐跟敦君他們道彆了。畢竟我的那位合作者,也是真的非常難纏啊。”
“小小姐,不要閉上眼睛。不要害怕我。看著我——記住我。”
青木夏樹很聽話地看著他。
她摸了摸太宰治的臉頰:“太宰先生才是,不要難過啊。我不會死的,隻是又要去做一個夢而已……彆再讓橫濱下雨啦。”
太宰治沒有回答。
他是刑.訊高手,是港口Mafia最了解人體構造的專家之一,鋒利到能輕易劃開人體的匕首,靈活得就像是他延伸的指尖,能迅速而精準地為他人送去死亡。
“不。不要再睡了,小小姐。醒來吧。”
太宰治俯身擁住不可挽留的虛幻之物,低頭於她耳邊輕語。
“小心白蘭。他很危險。他在找你。”
“……再見。”
………………
…………
……
太宰治出門的時候,衣領潔白如新,沒有染上一絲赤紅。
但在注意到門後少了一個人之後,中原中也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條件反射地打了對方一拳。
可能是默認青花魚馬上就要從港口Mafia滾蛋,而自己即將背鍋收拾爛攤子之後,中原中也不打算演了,先爽了再說。
久違的來自重力使的毆打,太宰治癱在酒吧前的小巷上,一動也不動。
他伸出手,去抓溫暖卻不刺眼的太陽。
明媚的陽光,伴隨著細絲般和煦的雨簾,在天際勾勒出彩虹的形狀,隱約能聽到行人驚喜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東西啊。”
太宰治輕聲重複後,微笑著肯定。
“的確很漂亮。”
本該無人回答,可送完孩子的織田作之助去而複返。
“嗯。而且彩虹是好運的象征。看來我們今天的運氣都不錯,太宰——要起來嗎?”
紅發青年撐著一把暗紅色的傘,低頭看著太宰治,向他伸出手。
太宰治握住了那隻手。
“是啊。已經答應了彆人,不能再掉下去了。”
他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