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食人狂魔
王嶽手裡帶了一隊人, 趕過來支援大概要十五分鐘。
顧原和墨臨決定先去查探罪犯的老巢。
黑色邁巴赫沿著不寬的巷子一路往前開,顧原打開手機地圖研究前麵的路線:“附近有一條街直通火車站,那裡民宿比較多, 人員流動大, 我認為凶手應該不會選擇住在那裡。”
他又思索了片刻:“反方向的位置, 有一家汽車維修店, 周圍很空曠,我覺得住在那一片的可能性比較大。”
墨臨開著車,嘴角微微上揚, 靜靜的聽著顧原分析:“好, 聽你的。”
似乎他已經不需要太費心, 他的“小朋友”已經都安排好了,他隻需要當一個司機。
他打著方向盤, 駛入了右側小道,通過小道之後, 周圍的景色忽然變蕭條了很多,荒涼的土坡蔓延至很遠的地方, 再往前開就是養雞場的背坡。
“王嶽趕來之前先不要輕舉妄動,對方很可能已經喪失了理智,不要和他硬碰硬!”
墨臨擔心顧原一會兒太激進,因此有些話必須提前說好。
顧原皺了皺眉, 心裡有些煩躁:“知道了。”
墨臨非常清楚顧原在打架方麵好勝心很強, 他擔心對方沒聽進去, 又換了一種方式溝通:“如果對方以吳嬌的性命威脅, 我們會變得很被動, 先確認吳嬌的安全, 再見機行事, 最好撐到王嶽來了再動手。”
“明白。”顧原看著窗外的雨幕,在兩側尋找可疑的地點。
車開到一處僻靜而空曠的場地,一棟獨立小樓呈現在他們麵前,隔著漫天雨幕,一輛紅色的三輪車鑽入了顧原的視線裡。
“那裡有輛三輪車。”顧原說道。
墨臨將車停在一處遮擋物後方,給王嶽發去了定位。
兩人下了車,撐著傘沿著水泥小道一路往前走。
走到獨立小樓門前時,顧原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蹲下身嗅了嗅,發現味道是從下水道裡飄出來的。
他們沿著小樓繞了一圈,發現一樓的門窗全部從裡麵鎖死了,根本看不見裡麵的情形。
墨臨把西裝外套脫給顧原,挽起袖子指了指牆背後的管道:“我先上去看看,你在下麵支援我。”
顧原:“一起上去。”
墨臨:“兩個人都上去了,誰在一樓支援?”
顧原沒回答,隻是皺著眉,似乎不太滿意這個安排。
墨臨嘴角勾起笑容:“你大概還沒見過你老公徒手抓歹徒,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
顧原:
這家夥是認真的嗎?
以前顧原聽人提起過,墨臨剛進警隊的時候就是十佳優秀警員,各方麵成績優異,但都不及他在心理學領域獲得的成就,後來就專注犯罪心理學了,沒再出過外勤,這麼多年過去了,到底還行不行?
這邊顧原還在質疑墨臨的能力,那邊墨臨已經熟練的順著管道摸到了二樓陽台,並衝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
一樓的廚房裡,滿地都是嘔吐物。
吳嬌連同和她綁在一起的椅子一起摔倒在了滿是汙穢物的地上。
“你看看你,身上臟兮兮的,吃進去的肉都被你吐出來了!”
劉有根從水桶裡拔出一根水管,將水龍頭裡的水調到最大,再捏扁管口,自來水就像水槍一樣從管子裡衝了出去。
冰涼的冷水衝在吳嬌的臉和頭發上,她無法睜眼,也無法呼吸,鼻孔、耳朵裡全是被灌入的冷水。
她嗆得咳嗽,可她越咳嗽,劉有根就越興奮。
“你浪費了我給你的食物!你要接受懲罰!”
劉有根似乎越來越興奮,說話的聲音都激動得顫抖:“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為什麼不回家看我!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他牽著水管往前走,冷水從吳嬌的頭頂衝到腳板心,她凍得瑟瑟發抖。
吳嬌發現男人已經瘋了!
忽然,劉有根把水管扔回桶裡,激動的回到貨架上找東西。
吳嬌嘗試睜開眼睛尋找水果刀,但水果刀在桌上放著,她現在連起身都困難。
不一會兒,男人又失心瘋的抱著一個玻璃罐子回來了,裡麵裝著半透明的液體,液體裡有東西在晃動。
“何梅,你看看你女兒!”
劉有根將玻璃罐子放在吳嬌眼前:“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多可憐,我幫你教育她!我讓她跟你認錯!”
“啊!!!”吳嬌睜大眼睛看著玻璃罐裡的東西,嚇得叫出了聲!
玻璃罐中上下浮動的竟然是兩顆人類的眼球!
她耳邊響起了法醫說過的話:死者被人挖去了眼球
那是何梅的眼球嗎?!
吳嬌終於崩潰了,她盯著那雙在瓶子裡緩慢浮動的眼球,聲嘶力竭的喊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不要盯著我!不要盯著我!”
劉有根終於聽到了他想聽的話,心情變好了很多,他又一瘸一拐的走向牆角的貨架旁,搬來了一個更大的玻璃罐。
深色的液體裡泡著一堆東西,最顯眼的是一截皮膚驟縮的腳掌,腳掌從腳踝處被砍斷,大半張腳皮脫離,一半還連在腳底,另一半在水波裡晃動。
劉有根打開罐子,將手臂伸進罐子裡撈著:“嬌嬌今晚想吃什麼呀,媽媽給你做好嗎?”
吳嬌心裡直犯惡心,胃裡的東西已經吐光了,可胃還在不停的痙攣,發出乾嘔的聲音。
劉有根忽然從罐子裡掏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肉,肉的上下還連接著其他的結構,他一把將兩頭的黏連扯斷,然後把肉捧到了她麵前。
吳嬌在生物課上學到過人體器官,那個器官看上去分明就是人類的子宮!
“你就是從媽媽肚子裡生出來的,媽媽再把你裝回去好不好啊?!”
劉有根笑得麵目猙獰,他回到灶台上,拿著一把菜刀朝她走來:“切哪裡比較好呢?”
“你最不聽媽媽的話了,我把你的耳朵割下來吧!”劉有根說完就將菜刀移到了吳嬌的左耳上。
他又猶豫了一下:“嘴巴也喜歡頂嘴,把嘴巴也切了吧!”
他手裡的刀鋒在吳嬌臉上遊走,冰冷的刀鋒劃過皮膚,卻未見血:“要不還是割鼻子吧,我討厭你的鼻子!”
劉有根神色忽然哀傷起來:“割掉鼻子就再也聞不到家禽的味道了,這樣你就會回家看媽媽了!”
劉有根在吳嬌驚恐的眼神中舉起了菜刀,在刀即將落下去的時候,他的右臂忽然被人暴力踢開,手裡的刀也脫落了,滑至牆角。
劉有根捂著自己被踢到脫臼的右臂,晃晃悠悠站起身:“誰?!誰在偷襲我?!”
劉有根巡視了一圈,什麼人影也沒看到,他忽然聽到二樓有動靜,於是將頭探進二樓的樓梯口,往二樓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揉了揉眼睛,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又好像沒有,他操起菜刀,一瘸一拐的上了樓。
等他上樓後,墨臨從樓道的門背後走了出來,對吳嬌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在吳嬌驚異的眼神中,墨臨拿起水果刀,割開了她身上的繩索,他的視線晃過地上的嘔吐物,又看了一眼瓶子裡的東西,大概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他將水果刀塞進吳嬌手裡,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先出去。”
吳嬌早已被嚇得腿軟,被忽然扶起來,她的腳下踉蹌了一下,發出了一些響動。
劉有根發現樓梯口的人影竟然是一件大衣,立即憤怒起來,又聽見樓下發出響動,知道自己上當了,他提著刀就往樓下趕。
樓梯口立即傳來了巨大的響動,仿佛每一截台階都在振動,那振動聲由遠及近,嚇得吳嬌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情急之下,墨臨直接背起了吳嬌,將她背至門前:“把門打開,然後出去!”
吳嬌嘗試去打開那道鐵門,卻發現門怎麼也打不開,她又轉動鎖芯,然而鎖芯竟然斷在了鎖眼裡,眼看著劉有根就要衝下來了,她的額角冷汗直冒。
墨臨擋在她身前,在劉有根張牙舞爪提著刀撲上來之前,一腳踢中了對方的胸口。
這一腳不輕,直接把劉有根踢到了牆根處。
顧原聽到了裡麵的動靜,猜測裡麵應該是打起來了,但王嶽還沒來,情急之下他隻能踹門。
劉有根捂著胸口咳了兩聲,又聽到有人踹門,慌張的後退了兩步,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發生了變化。
“嬌嬌,你又想跟彆人跑,又不要媽媽了嗎?”劉有根的眼神中充滿了哀怨:“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劉有根說完,眼睛裡的哀怨變成了仇恨,他擰起了一袋麵粉,朝兩人扔了過去。
白花花的麵粉溢出,粉末充斥在空氣中,墨臨忽然失去了自己的視線,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劉有根已經出現在了他麵前,手裡舉著一把菜刀。
那一瞬間,他聽見一側的門被人踢開,一個身影拚命朝他奔來
身後的吳嬌尖叫不止,墨臨用手抵著劉有根的手腕,那把菜刀就懸在他的頭頂,距離他的皮膚隻有不到兩厘米。
“哐當!”
一聲巨響後,劉有根拿菜刀的手忽然變得無力,他的後腦遭到了偷襲,眼神木訥的朝後看了一眼,緊接著又是一聲“哐當”一聲巨響。
墨臨趁機將劉有根的手腕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奪走了對方手裡的菜刀。
此時劉有根的右手脫臼,頭部遭到了重創,左手又被墨臨用擒拿術扣住,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見墨臨手掌在滴血,顧原的心揪了一下,他迅速撿起地上的繩子,將劉有根綁了個結實。
顧原:“給我看看,傷到哪裡了?”
顧原仔細的檢查了墨臨滴血那隻手,發現右手虎口的位置有一條細小的傷口,還好,傷得不深。
顧原:“疼嗎?”
墨臨點點頭:“特彆疼!”
顧原:“車上有藥箱,我去給你拿。”
顧原正要出門,被墨臨拉了回去:“不著急,你陪著我就不疼了。”
【作者有話說】
臥槽踩點了
32 食人狂魔
墨臨緊繃的神經逐漸舒緩下來, 這才注意到顧原剛才揍人用的工具居然是一口炒菜的大鐵鍋。
剛才那兩聲巨響就是鐵鍋扣在腦門上的聲音。
他想想都覺得疼。
難怪劉有根挨了兩下就蒙圈了,估計腦震蕩都是輕的。
王嶽帶著一隊人過來的時候,劉有根還躺在地上, 眼神呆板的看著周圍的人。
王嶽雖不知道對方遭受了什麼, 但從現場搏鬥的痕跡來看, 打得還挺激烈的。
不過此時站在馬路邊療傷的兩個當事人看上去並無大礙, 畢竟還有功夫談情說愛,情況壞不到哪裡去。
倒是吳嬌,看起來很不好, 臉色蒼白, 渾身戰栗不止。
女警還不清楚她經曆了什麼, 用薄毯將她裹住,扶著上了警車。
緊接著趕來的痕檢組對整棟房子進行了現場勘察和取證, 發現了不少被酒精浸泡的人體器官,但並沒有在屋子裡發現人類的骨骼。
被酒精浸泡的器官通通被帶回了警局, 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的器官,還有待取證。
下了兩周的雨忽然在這一刻停了, 微風吹在臉上,帶著潮濕的水汽。
墨臨靠在黑色邁巴赫的車頭邊,壓低了自己的重心,好讓顧原幫他清理身上的麵粉。
遠遠看去, 就像脾氣好的主人在幫自家的狗狗順毛。
顧原清理得很認真, 冰涼的濕紙巾在對方臉上來回擦著, 麵粉一沾水就糊了, 有點難搞。
顧原皺了皺眉:“我去找瓶水來。”
墨臨見人要走, 立馬拉住了對方的手腕:“不打緊, 回去洗個澡就好了。”
雖然他的臉上、身上、衣服上都落滿了麵粉, 看著狼狽極了,但顧原一點也不嫌棄他,甚至比平時更加有耐心的幫他清理著。
這樣的顧原讓他特彆著迷!
顧原幫墨臨清理乾淨了臉上的麵粉,可眉毛上的麵粉結成了塊,怎麼也擦不掉,他擦著擦著沒忍住,突然笑了一下。
他的腰立即被一雙大手收緊了,曖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笑什麼?”
“我笑了嗎?”顧原收斂了自己的笑容,繼續嚴肅的幫墨臨清理眉毛上的麵粉團。
由於顧原靠得很近,呼吸全落在了墨臨的鼻息間,把男人的心弦撥得很亂,然而當事人卻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樣子,滿臉寫著認真。
墨臨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輕輕在對方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你剛才笑了,笑起來真好看。”
顧原臉一熱,手中的濕巾紙就落到了地上,這已經是最後一張了。
他正想和墨臨理論一番,一抬眼卻對上了一雙熾熱的眼眸,他忽然又詞窮了。
墨臨現在滿腦子都是顧原衝過來救他的畫麵,那一瞬,他的視線裡仿佛照進了一道光,溫暖又耀眼,以至於他的心臟到現在還跳得很快。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被人保護,而且這個人還是他最深愛的人,這種被心愛人在乎的感覺很過癮,他還想再來幾次。
墨臨:“老婆,我好像病了。”
顧原:?
墨臨這家夥身體素質一向很好,他從來沒見過他生病。
顧原:“你怎麼了?”
“我感覺心臟不太對勁,你摸摸。”
墨臨想讓顧原摸摸他的胸口,哪知道顧原直接伸出兩根手指點中了他的頸動脈。
“心率是有點快,可你現在沒有運動,有點反常,我給你測個體溫,說不定是發燒了。”顧原一本正經的說道。
墨臨見對方從藥箱裡拿了一支水銀溫度計出來,便想著一會兒可能要給他寬衣,他便自覺的解開了自己胸前的襯衣扣子。
原本等著顧原的小白手捏著溫度計往他懷裡蹭,誰曾想,顧原把溫度計消好毒之後,直接往他嘴裡塞:“測舌下溫度你解扣子做什麼?不冷嗎?”
墨臨尷尬的笑了笑:“倒是不怎麼冷,還有點熱。”
5分鐘後,體溫計顯示溫度正常,並沒有發燒。
“奇怪了…”顧原說著又拿出了血壓計:“進車裡坐著,我給你測測血壓。”
於是兩人又進了車裡。
顧原用的血壓計是最老式的水銀血壓計,需要把袖子撩起來,測手臂肘正中動脈的波動。
由於墨臨手臂肌肉比較緊實,袖子撈到一半就撈不上去了,於是墨臨又相當自覺的脫掉了一截袖子,手臂連同大半個胸肌以及大片腹肌都暴露在了顧原的視線裡。
顧原綁著袖帶,手指觸碰到墨臨滾燙的皮膚,忽然有種被灼傷的錯覺,他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此時聽診器裡傳來的聲音很強烈,那節律竟然和他心跳的節律變得一致,以至於他有些分不清自己聽到究竟是從誰的身體裡傳來的聲音。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被墨臨給耍了,耳朵尖迅速竄起一抹粉紅。
墨臨看著顧原折騰,嘴角掛著笑意:“顧法醫,到底行不行啊?還沒找到原因嗎?”
“你這個情況有點特殊,還是去醫院吧!”顧原直接擺爛。
“不用去醫院,我家不就有個半吊子醫生嗎?”墨臨繼續調侃道。
顧原收好聽診器和血壓計:“我怕我這個半吊子醫生會給你誤診。”
墨臨:“問題不大,隻要知道對症下藥就行。”
顧原將頭偏向窗外:“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看樣子是聽懂了。”墨臨笑得更燦爛了。
邁巴赫的車輪碾過地麵,在潮濕的馬路上留下兩道車痕。
回到家後,墨臨洗了個澡,吹完頭發出來看見顧原正在廚房裡忙活著。
他很好奇顧原會給他做什麼好吃的。
結果一進廚房就看見顧原擺弄著那台新買的電飯煲,似乎還沒操作明白。
他站在一邊看著,隻覺得顧原研究東西的動作甚是可愛。
墨臨:“你煮的什麼?”
顧原:“白粥。”
“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吃這些?”墨臨打開冰箱,在冰箱裡尋找食材,他找了一圈,隻找到了一些蘑菇和瘦肉。
他將這兩樣東西切成沫,加進已經煮沸的白粥裡,然後找了一個陶瓷勺子,在鍋裡慢慢攪動著。
顧原站在他身後,忽然伸出手指掐了一下他的腰,力度還不小。
墨臨有些吃痛的悶哼了一聲,拿著勺子的手都顫了一下,他剛想說痛,顧原就從背後抱住了他。
墨臨有些意外的轉過身,垂眼看著顧原,笑著調侃道:“不是要拉黑我,還要和我保持距離嗎?”
顧原皺了皺眉:“那是氣話。”
“哦,氣話啊?”墨臨得逞的笑著:“那實話是什麼?”
顧原不願意說,眼神看著格外嚴肅。
“不說實話,那我可要和你保持距離了。”墨臨的大掌貼著顧原的後腰,將人抱起來放在台麵上,手指觸碰到對方粉紅色的耳廓:“保持負距離…”
顧原的臉已經紅透了,墨臨碰到他的耳廓時,他敏感的顫了一下。
此時墨臨餓狼的本性再也藏不住了,他壓低了聲音,在對方耳邊輕聲說道: “要做我的藥嗎?”
沒等顧原回答他,他便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對方也沒拒絕,立即熱情的纏了上來,墨臨險些招教不住。
插上電的電飯煲正在加熱,米粒在開水中熱烈的湧動著,看似毫無規律的翻湧和撞擊卻讓米粒變得越來越飽滿。
彌漫著食物香氣的廚房變得熱鬨起來,電飯煲中的壓強逐漸增大,熱烈的氣體相互撞擊,到達某個臨界值後,米湯沿著小孔冒了出來。
顧原垂眼看著電飯煲周圍的米湯,嚇了一跳,心想一定是太久沒煮飯,水加多了,讓墨臨趕緊拔掉插頭好好擦擦。
墨臨卻不著急,隻顧著親吻著他:“擦了也還是會流的,等飯煮好了一起擦不好嗎?”
顧原麵紅耳赤的說:“可是水太多了!”
“水太多,那就煮到乾為止。”
墨臨說完,再一次吻了回去。
顧原一邊看著電飯煲小孔裡溢出的米湯,一邊被墨臨狠狠的吻著,他的心臟跳的很快,手也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墨臨見他不老實,老想著去擦,索性將他的雙手舉過了頭頂,一隻手握住。
顧原失去了平衡,終於老實了,但嘴裡還在不停的說著:“不行…會不好清理的。”
墨臨見顧原對這件事太過於緊張,隻能輕聲地哄著:“彆看它…看我…”
顧原抬眼,撞上了墨臨深邃而熾熱的眼眸。
※
顧原一度懷疑今晚的蘑菇有毒。
他吃完之後渾身使不上力氣,心律一直很快,且整個人都有種微醺的感覺。
但墨臨似乎還好,還有精力清理廚房,有條不紊的將餐具都歸位。
他坐在沙發上,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了,他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他動了動身體,耳邊立即傳來墨臨低沉的聲音:“醒了?”
顧原:“幾點了?”
“兩點,睡夠了嗎?”墨臨說話間,呼吸變得灼熱起來。
顧原不是很懂他的意思,現在才兩點,怎麼可能睡夠了。
“三小時零五分,才過去了一半就受不了了?”
墨臨咬著他的耳朵,每一次觸碰都將他往深淵裡拉。
腫脹的地方傳來絲絲疼痛,卻被多巴胺帶來的幸福感麻痹。
顧原知道墨臨在說什麼,他的腳慢慢移到了床邊,準備偷溜。
一張大掌立即環住了他的腰:“還想跑?”墨臨頂住他的臀,伸手輕輕掐了一下。
顧原頭腦一熱,從床頭上做起,漆黑的眸子凝視著墨臨:“不會讓你堅持太久的!”
墨臨倒吸了一口涼氣,嘴角卻勾起了笑容:“口氣倒是不小!本事呢?”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手指一陣酥麻,緊接著腦子也停止了思考。
他忽然覺得剛才那句話說得有點草率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更得早,祝我越更越早~
33 食人狂魔
大清早, 警察局裡便忙碌起來,一輛帕拉梅拉停靠在警局外,從後座上下來一個穿高中校服的男生, 男生一臉學生氣, 背著書包匆匆往警局裡走。
他推開警局大廳的玻璃門, 左右巡視了一圈, 然後走向走廊深處。
“站住!”李蒙看到有副生麵孔,便攔了下來:“你找誰?”
男生抬頭看向李蒙:“警官你好,我找吳嬌。”
李蒙:“找吳嬌?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他男朋友。”
“男朋友?”李蒙打量了一番麵前站著的少年, 十七八歲的麵孔, 臉上還有點嬰兒肥。
吳嬌來警局這麼久了, 他是唯一一個過來找她的人。
“彆亂跑,去那邊登記信息。”李蒙指了指右手邊的登記點。
“哦!”男生點了點頭, 然後乖巧的朝著登記台走去。
李蒙看到男孩乳臭未乾的模樣,心中暗歎道:現在的高中生都這麼早熟嗎, 這麼正大光明說自己是彆人男朋友,家裡人同意了嗎?
“喂, 你叫什麼名字?”李蒙忽然問道。
男生轉身,看向王嶽:“陳梓龍。”
李蒙:“嗯,陳梓龍,今天是周一, 你不用上課嗎?”
陳梓龍:“我請假了。”
李蒙又問:“你知道吳嬌家裡的事嗎?”
陳梓龍茫然的看著王嶽, 過了兩秒鐘才說道:“我聽說她媽媽去世了。”
李蒙:“你還知彆的麼?”
陳梓龍搖了搖頭:“她沒接我電話, 所以我才請假過來的, 我想送何老師一程。”
“何老師?”李蒙皺起了眉:“何老師是誰?”
“吳嬌媽媽啊, 何梅。”陳梓龍說道:“對了, 吳嬌人呢?”
在李蒙疑惑的眼神中, 陳梓龍又將大廳掃了個遍:“你知道她在哪嗎?”
李蒙用手托著下巴,心說:他是該知道,還是不該知道呢?
正好此時碰到顧原和墨臨來上班,李蒙便跟著兩人進到辦公室說了這事。
這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可以肯定的是,吳嬌在和陳梓龍談戀愛的時候隱瞞了自己的家庭情況,所以陳梓龍才會以為何梅是一名老師。
至於還隱瞞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按理來說這種事應該交給吳嬌自己處理,可吳嬌自從昨天下午回警局之後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好,不說話,也不吃飯。
因此李蒙才覺得這件事棘手,讓他抓人他在行,可這種事弄不好就會給兩個孩子帶去很大的傷害,他不敢擅自做主。
墨臨想了一下:“我想見見陳梓龍。”
李蒙領著陳梓龍去了墨臨的辦公室,墨臨先是從上到下將人打量了一番。
他通過一些細枝末節就看出了陳梓龍家境不錯,門口停的那輛帕拉梅拉應該就是送這位小少爺上下學的。
之前他就猜測過,吳嬌是否有其他的經濟來源,今天看到陳梓龍,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吳嬌身上穿的衣服和戴的手表都不像是她的家庭能負擔得起的,看樣子,很可能是這位小少爺送的。
墨臨笑了一下:“請坐,你可以在我辦公室裡等她。”
陳梓龍放下書包,坐在皮沙發上等了一會,看上去有些無聊,於是又掏出手機撥打吳嬌的電話。
不過對方一直沒有接聽。
“請問吳嬌現在在忙什麼?她昨天告訴我她今天會回去上課,可是從昨天下午開始,她就不接我電話了。”
陳梓龍看上去憂心忡忡的:“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是不方便告訴我嗎?”
茶壺裡的水開了,墨臨不慌不忙的泡了一壺新茶:“她的確遇到了一點事。”
聽到這裡陳梓龍坐直了身體,緊張的問:“什麼事?”
墨臨:“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事,但你卻不必知道的事。”
陳梓龍垂眼想了片刻:“我知道,以我這樣的身份沒有資格問這些事,但吳嬌她挺可憐的,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沒人關心她,雖然我隻是她男朋友,但我想照顧她,未來也會成為她的依靠,所以,請你告訴我她現在的狀況。”
聽得出來,男孩對這段感情還挺認真的,甚至已經有了長遠的打算。
墨臨將泡好的新茶倒入杯中,推到對方麵前:“將來想做什麼工作?”
陳梓龍愣了一下:“接管家族企業。”
墨臨點點頭:“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嗎?”
“我家就我一個兒子,我根本沒得選,而且我媽說了,各個行業都不容易,我隻要跟著我爸做事就可以了。”
墨臨注視著陳梓龍的眼睛,微笑著說:“吳嬌昨晚有些發燒了,我們的女警在照顧她,沒接電話很可能是因為沒聽到電話,等她好點了,還要在警局做筆錄,暫時還不能離開警局,你回去之後幫她請個假吧。”
陳梓龍點了點頭:“那我”
“你可以回去等她的電話,畢竟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墨臨起身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陳梓龍也站起了身:“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學校了,一定要提醒她回我電話啊!”
陳梓龍走後,墨臨的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
吳嬌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臉色蒼白如紙,
看上去無比虛弱,她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關上門,身上似乎沒什麼力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
她關好門,轉過身,眼中充滿了絕望,然而嘴唇卻有些發抖仿佛被一種恐懼與焦慮籠罩著。
吳嬌雙眼無神的盯著墨臨:“你和他說了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問我,我應該和他說什麼嗎?”墨臨反問,語氣平淡。
吳嬌眼角滑落一滴淚:“他是不是知道我的事了,知道我在騙他,所以走了!”
“我把他打發走了,他什麼都不知道。”
墨臨說完示意吳嬌先坐下。
吳嬌整個人都很緊張:“不可能,這裡這麼多人,他隨便找個人問就知道了,這事瞞不住的!”
墨臨輕歎:“撒了一個謊,總是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填補,我理解你的遭遇,但不讚同你的做法坐下喝杯茶,我們好好聊聊。”
吳嬌看著眼前的男人,有種特殊的感覺,她很忌憚他,卻不害怕他。
她坐到了他的對麵,垂著眼:“他真的不知道嗎?”
“我們都認為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應該你們自己解決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但恕我直言,你確定他喜歡的人是你嗎?”
墨臨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了,他看見吳嬌的淚水滴在庫腿上暈開。
“喜歡是建立在彼此了解的基礎上,他並不了解你,你同樣也不了解他,兩個人無法產生共鳴,很難長久。
我認為你和他的關係就像一個杯子,現在這個杯子太脆弱,杯底不夠厚,杯壁太薄,杯內空間太狹小,不管裡麵裝了什麼,都容易碎掉,想要改變這種局麵,隻有讓杯子變得足夠堅固,這樣才能裝下你想裝的東西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吳嬌低著頭,眼淚一滴滴落在庫腿上,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我看了你目前的成績,考一個好大學並不難,但如果你繼續沉溺在現在的環境裡,最終結果卻不好說
雖然我是學心理學的,但我並不喜歡安慰彆人,你性格要強,安慰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大用處。”墨臨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了一封推薦信:“你現在有個機會,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塑造自己,福佳醫學院是所不錯的大學,有了這封推薦信,隻要你考上這所院校,就能免除大學期間的所有學費。”
吳嬌看著桌上的推薦信,有些不解:“為什麼推薦我學醫?”
“首先你很聰明也足夠勤奮,具備學醫的能力,但這並不是我推薦你學醫的主要目的。”
墨臨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越是在意一件事,久而久之,這件事就會成為你的夢魘,影響你今後的生活。我希望你能直麵內心的恐懼,戰勝心中的夢魘學醫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最終的決定權在你那裡。”
“成為了醫生,就不會再怕人肉了嗎?”吳嬌小聲的問。
“我想是的。”墨臨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小時候也遭遇過重大變故,他對死人產生過陰影,後來他成為了一名法醫,每天都和屍體打交道,困擾他多年的噩夢才終於消失。”
“你那位朋友就是顧法醫吧?”吳嬌終於抬起了眼,和墨臨對視。
墨臨笑了笑:“沒錯,是他。”
“他都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吳嬌說這話的時候,充滿死氣的眼睛中終於出現了一絲神采。
人在極度低落的時候,隻需要一點希望,就能度過人生最艱難的時刻,這種希望並不是依仗他人,而是認可自身的價值。
墨臨很欣慰,因為她在吳嬌的眼睛裡看到了她對自己的認可。
為了吳嬌的身心健康,這個案子並沒有被媒體報道處去,吳嬌重新回到了校園,但不是回到之前的學校,他接受了墨臨的建議,去了一個能安心學習的地方。
劉有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在警察的層層盤問下,供出了十年前的殺妻案。
原來,劉有根的妻子當年並沒有失蹤,而是被他殺死後肢解烹飪了,骨頭至今還被他埋在老家的院子裡。
他非常愛他的妻子,在得知妻子出軌後,將其殺死並吃掉。之後,他時常感覺妻子活在他的身體裡,他也因此逐漸變得瘋癲。
他意外的與何梅結識,何梅的善良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於是他在看到何梅的屍體後將其吃掉。
他自認為何梅對吳嬌心有怨念,因此他綁架了吳嬌,並逼迫吳嬌吃下自己母親的肉,以此來平衡自己當年吃掉妻子後的罪惡感。
【人在遭遇重創之後,往往會經曆一段時間的內心煎熬,熬過去了依然是正常人,熬不過去,就變成了有缺陷的人。】
墨臨在電腦上敲完這行字後,摘掉了眼鏡。
他想:這個女孩或許得救了,或許並沒有,無論如何,他不希望在凶案現場,發現任何有關她的痕跡。
【作者有話說】
這一卷到這裡就結束了。
第三案:生命的留言
34 聖誕劫
第三案:生命的留言
一年四季都是冬天, 但是永遠沒有聖誕節。
——《獅子,女巫和魔衣櫥》
伏虎鄉,酒場下方有一片私人承包的魚塘。
魚塘裡養了一池子的鯰魚, 路過的人都知道, 塘裡的鯰魚個頭很大, 已經到了可以收成的日子。
捕魚這天, 魚塘邊來了一堆看客,圍得四周水泄不通,小孩子們在圍堰上跑來跑去, 歡聲笑語, 好不熱鬨。
捕魚工將魚塘裡的水抽走大半, 露出被水泡過的圍堰,待水抽得差不多了, 幾個穿黑色防水服的捕魚工摸著繩子下了魚塘,準備撒網。
三台拖魚的水車也就位了, 魚塘老板喜氣洋洋的看著工人們將漁網撒向魚塘,隻等著把魚賣了數錢回家過年。
漁網撒下去之後, 拖上來的除了活蹦亂跳的魚以外,還摻著一個奇怪的東西,捕魚工湊近了漁網正中央,隻瞅了一眼, 就嚇破了膽。
漁網正中央, 竟然躺著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
屍體被淩亂的漁網纏繞、拖拽, 又被肥美的魚來回擠壓, 已經變得慘不忍睹。
捕魚工們一個個連滾帶爬的上了岸, 驚魂未定的報了警。
*
12月30日, 在這個即將跨年的日子, 岩海市刑警支隊接到了一通報警電話,因為這通電話,整個刑警隊都動員了起來,馬不停蹄的趕往了伏虎鄉。
顧原到達現場的時候,現場已經被警戒帶封鎖了,痕檢組的人正在對魚塘周圍進行拍照取證和現場勘察。
遺憾的是,現場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光是腳印,就踏平了魚塘的每一個角落。
收魚的老板正和賣魚的老板吵架,見警察來了,也絲毫不肯鬆口。
“我們早就說好了,怎麼能變卦呢,這魚你們不收,我的損失誰來賠償?!”賣魚老板據理力爭,知道這魚多半賣不出去了,拉著收魚的人硬是不肯讓人走。
“老板,我們也就是個收魚的,你和我們講這些有什麼用,我們又做不了主!”
“是啊,現在你的魚塘出了人命,這魚肯定是沒人敢要了,誰敢買你們家的魚回家吃?你問問他們,他們敢不敢吃?”
圍觀群眾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魚已經不乾淨了,誰知道在水裡吃了多少死人肉啊!”
“對啊,這魚我們是不可能閉著眼睛拖回去賣了,老板,你還是把魚放回水裡去吧,彆一會兒全死了,我們可擔不起這個損失!”
“不行,你們不能走!魚是你們撈起來的,你們得給我放回去!”賣魚老板硬是不肯放人走,在現場拖來過去,要不是警察在場,怕是已經打起來了。
“老板,我說句不好聽的,現在警察已經來了,你這魚塘肯定要被封鎖了,搞不好,你還得陪上人命的錢,你要把魚放回去,也要問問警察的意思啊!”
“是啊,你們看,法醫都來了,老板你還是自求多福吧,我們就先走了,還等著收下一趟魚呢!”
賣魚老板一聽要賠人命,整個人都傻了,收魚人好不容易躲開了賣魚老板的糾纏,急急忙忙上了車,開著水車離開了伏虎鄉,隻剩下一堆鯰魚被困在漁網裡奄奄一息,無人敢救。
賣魚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如死灰的看著警察將他的整個魚塘封鎖。
顧原在一堆村民的注視下走到了屍體麵前,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看上去滑溜溜的鯰魚,在互相穿梭的鯰魚之間,他看見了一具慘不忍睹的小女孩的屍體。
屍體被打撈上岸後,無數蒼蠅瘋狂的往屍體上撞,迫不及待的要在屍體上產卵,導致魚群上也落滿了蒼蠅。
令人作嘔的屍臭味越來越濃烈,其間還夾著潮濕、黏膩的魚腥味,顧原聞著腦袋有些發懵。
“抬的時候小心一點。”
顧原叮囑完一起抬屍體的刑警,便一腳跨入了魚堆裡,儘管他們已經很小心,在搬運的時候,女孩的一截指骨還是從手指上脫離了下來。
屍體受損最嚴重的就是麵部和手掌,這兩個部位的肉幾乎已經被水中的魚啃食殆儘了,骨頭露在外麵,又夾著黑黢黢的淤泥,實在不忍直視。
他們一起將屍體從漁網中抬了出來,放到一旁平整的地麵上,屍體上不斷有散發惡臭的水浸入地麵,引得一隻隻蒼蠅拚命的往屍體上撞,有好幾隻不長眼的蒼蠅直接撞在了顧原的護目鏡上,留下一點點斑駁的水印。
屍體已經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麵部、嘴唇、雙頰以及雙側眼皮都被魚類啃咬過,眼珠凸在外麵,已經呈半遊離狀態,眼角.膜也已經被水中的微生物和魚類破壞得差不多了,所有的這些都給確認死亡時間帶來了困難。
現在的氣溫比很低,屍體腐敗的速度變慢,但由於經過了魚類的啃食,水中微生物直接接觸皮下軟組織,屍體的腐敗速度會加快。
綜合考慮,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星期。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確定小孩的死因。
顧原帶著橡膠手套拉開小女孩的外衣拉鏈,一條不大的鯰魚從衣服裡鑽出來,嚇了他一個激靈。
李蒙立即走上來踢開了那條鯰魚:“你沒事吧?”
顧原搖搖頭,繼續翻開小女孩的衣物。
好在衣服穿得比較多,被衣物遮蓋的皮膚以及軟組織保存得還算完整。
褪去胸前的衣物後,顧原按了按死者的腹腔,腹內壓很高,胸腹腔膨脹,他用止血鉗擴張鼻腔,打開手電筒探查鼻腔裡的情況,發現鼻腔裡有不少泥沙。
雖然麵部的皮肉已經被魚類破壞,但死者口腔內部並沒有遭到魚類的破壞,顧原撬開了死者的嘴,發現口腔內部也有不少泥沙,泥沙中還夾著水草。
這些都是溺死的典型征象。
顧原叩擊了死者的腹部,死者腹腔中已經產生了大量氣體。
顧原皺了皺眉頭,他測量了小孩的身高,正好135cm,看牙齒生長的情況,年齡應該在9歲左右,從腹部的脂肪含量來看,小孩生前很瘦,腹部又產生了大量氣體,為什麼屍體沒有提前浮起來?
難道是被水裡的東西絆住了?
正在顧原疑惑不解的時候,打撈隊從魚塘裡撈上來一個圓鼓鼓的書包。
顧原看了一眼書包,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小孩因為肩膀還在發育中,背書包的時候兩邊的肩帶容易下滑,於是一款專門為了防止肩帶下滑的書包被設計出來了。
這種書包為了防止肩帶脫落,在肩帶與肩帶之間設計了一條橫向的活扣,可以將兩邊的肩帶連在一起,形成一個“H”型的穩固結構。
被打撈起來的書包,中間的橫扣還扣在一起,但連接橫扣的袋子已經脫離了。
顧原翻開書包,書包裡沒有看到書本,裡麵裝的全是一個個紅色的紙盒子,紙盒子全都已經被水泡塌陷了,他打開其中一個盒子,發現裡麵裝著一隻腐敗的蘋果。
其餘的盒子裡也都裝著蘋果,一共二十多個,將書包塞得滿滿當當的。
顧原仔細檢查了盒子的包裝,讀出了上麵的英文:“Merry Christmas.”
距離平安夜已經過去了6天,這個時間和他判斷的死亡時間非常接近。
假設小孩在落水時背著這樣的書包,落水後又沒能掙脫書包的束縛,那麼在死後的確有可能因為書包的牽拉而沒能從水中浮起來。
捕魚時,因為漁網的牽拉,書包脫離屍體,於是屍體上浮,被漁網打撈了上來。
顧原甚至可以想象,這具屍體在上浮的過程中,受到了書包的牽拉,一直沉在水底,就像一個巨大的魚餌,吸引著各個水域的魚兒前來分食。
讓他疑惑的是,小孩為什麼要在書包裡塞下滿滿一書包的蘋果?
顧原認為並不能排除他殺的可能性,當務之急是要把屍體帶回解剖室取樣,確認死因以及死者身份。
屍體被帶回了解剖室,留在現場的刑警對整個村落展開了調查,尋找附近是否有失蹤的9歲小女孩。
褪去衣物的屍體躺在解剖台上,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愈發濃烈,四處都充斥著屍體腐敗的氣味,排風係統幾乎成了擺設。
法醫實習生小朱手裡夾著一塊乾淨的紗布,強忍住想吐的衝動,對屍體表麵的黑色淤泥進行清理。
顧原穿戴好了解剖服,護目鏡和口罩遮住了整張臉,漆黑空靈的眸子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他手中拿著一把手術刀,劃過破敗不堪的皮膚,麻利的切斷了死者的肋軟骨,然後提起胸骨柄,直接打開了死者的胸腔。
他遊離出了死者的肺部以及氣道,切開氣管後,發現了大量溺液,肺葉上出現了一塊不太明顯的灰色斑塊。
實習生不解的看著肺葉上的灰色斑塊,問道:“顧老師,這是什麼?”
顧原淡淡的說:“溺水後肺內壓增高,肺泡壁破裂出血後形成的溺死斑,淺灰色是缺血部位,淡紅色是出血部位,這個溺死斑並不明顯,但勉強能看出是溺死斑。”
顧原放下死者的肺,又取了心尖血送檢,實習生又問:“顧老師,這是要取死者的DNA吧!”
“不全是。”顧原垂著眼睛解釋道:“檢驗器官中是否有浮遊生物也是確定是否為溺死的一大依據,尤其是對這種死亡時間較長,屍體遭受嚴重破壞的死者,光看呼吸道的溺液和口中的水草是不夠準確的,如果器官中也能檢測出了浮遊生物,那麼就能確定,死者生前吸入了大量溺液,溺液中的浮遊生物進體內液循環,到達了各大臟器。”
【作者有話說】
終於忙過來了,趕緊更了一章~
35 聖誕劫
接下來, 對死者胃部以及十二指腸的解剖也驗證了溺死的觀點,小女孩的胃部有大量溺液和水草。
至此,死因已經非常明確了, 小女孩的確是在水中溺死的。
但究竟是在魚塘中溺死的還是溺死後被轉移到魚塘的還未可知。
顧原將肺和胃中的溺液提取出來, 送去實驗室進行矽藻檢驗, 如果矽藻種類和數量與魚塘的矽藻種類和數量對等, 就能確定小女孩的確是在魚塘中溺死的。
解剖暫時告一段落,樣本送去檢驗的這段時間,顧原回休息室洗了個熱水澡。
出來的時候, 聽見案件有了進展。
夢蘭:“我們比對了最近的失蹤人口檔案, 發現有一個叫袁璐的小女孩符合本案的死者。袁璐, 女,9歲, 就讀於前光小學,於一個星期前走失, 失蹤時穿著藍色外套和黑色運動褲,背著一款藍色雙肩書包。”
王嶽聽得很仔細:“描述和死者差不多, 聯係袁璐家屬了嗎?”
“聯係了不過家屬暫時來不了。”夢蘭說道。
王嶽:“什麼情況?”
夢蘭:“家屬正在民政局排隊領證,估計要下午才能過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領證?”王嶽有些無語。
“總不能把人綁過來吧。”夢蘭嘟囔道。
顧原聽著兩人的對話,手機忽然響了。
“門衛有個快遞等你簽收。”
“知道了, 放門衛吧。”顧原說完直接摁了掛斷。
電話又打了進來:“不好意思, 是到付件。”
“誰寄的?”
“好像是從陽光駕校寄出來的。”
聽到“陽光駕校”四個字, 顧原站直了身體:“稍等。”
顧原取回了自己的快遞, 拆開文件袋, 裡麵躺著一個小小的駕照本。
他勾了勾唇角, 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墨臨分享自己的喜悅:【我拿到駕照了。】
墨臨:【嗯, 明天帶你去試車。】
顧原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想好要買什麼車,而且以他現在的開車技術,根本沒打算馬上上路。
他聽駕校的同學說,拿到駕照就該把駕照鎖進櫃子裡,過了實習期再拿出來用。
墨臨:【你該不會不敢上路吧?】
顧原:【?】
墨臨:【今晚跑跑?】
顧原:【跑就跑。】
墨臨看著手機笑了半天,一旁的女秘書遞給他文件的時候,沒忍住問了一句:“墨總,是有什麼好事嗎?笑得這麼開心!”
“嗯,老婆拿到駕照了。”墨臨喜氣洋洋的將簽好字的文件遞給秘書:“幫我定東城那家花園餐廳。”
“好的墨總。”
墨臨的開心無以言表,為了讓有社交恐懼症的媳婦學會開車,他沒少花心思。
除了每晚陪媳婦練車,還要哄著,寵著,不敢罵也不能說,就這樣堅持了將近一個月,總算是陪著顧原把駕照拿了下來。
墨臨想了一下,發去了一條消息:【今晚要不要慶祝一下?】
顧原:【嗯。】
墨臨挑了一下眉,手指在辦公桌上點了兩下:【今晚想看你穿警服。】
顧原:【?】
墨臨:【單純的覺得你穿著好看而已。】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袁璐的家屬終於來了。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手拉著手出現在警局門口,身上穿著大紅色的情侶外套,女的手裡還捧著一束向日葵,男的帶著一副墨鏡,臉上洋溢著笑容。
“你們是來認屍體的?”門口協助家屬登記的鄭茂覺得有些意外。
早上也來了兩個人認領屍體,皆是唉聲歎氣的模樣,一看就是沒吃好沒睡好的狀態,眼前的兩個人像是走錯了場地,一點也不像是來認領屍體的。
“先登記一下名字。”
鄭茂遞過去一張信息表,男人接過去填著信息。
姓名:【袁強】;性彆【男】
年齡:【28歲】;職業【服裝店老板】
女人也填著信息:
姓名:【張佳】;性彆【女】
年齡:【21歲】
填到職業一欄的時候,女人看了一眼袁強的信息表,然後寫到:【服裝店老板娘】。
兩人對視之後相視一笑,鄭茂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填好了信息,兩人被帶到了解剖室,張佳不敢再往裡走了,袁強安慰了兩句,就跟著鄭茂往裡走。
顧原穿著一身白大褂,帶著銀絲邊眼鏡和口罩說道:“屍體損壞嚴重,你做好心理準備。”
袁強點點頭。
顧原揭開了遮蓋屍體的白布,袁強雙手捏成拳,眼睛晃過解剖台後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他似乎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顧原見對方這個樣子,眼神示意鄭茂把死者衣服的照片拿給袁強。
袁強此刻已經臉色蒼白,接過一疊照片,一張張翻看著,他隻看了前幾張:“不用看了,是我女兒璐璐。”
顧原:“你確定?”
“確定。”袁強說道:“不信你們可以做DNA。”
讓顧原意外的是,袁強似乎對袁璐的死並不是特彆意外。
采集好DNA後,袁強被鄭茂帶著去大廳辦理手續,顧原回到辦公室翻看最新的檢驗報告。
矽藻的檢驗結果出來了,結果讓他有些意外。
報告上說,溺液中的矽藻種類與魚塘中的矽藻種類不符。
顧原摘掉眼鏡,揉了揉睛明穴。
矽藻種類不符,也就是說,小女孩並不是在魚塘裡被溺死的,而是在彆的地方溺死後,被人扔進了魚塘裡!
這一發現等於確定了這起案子為刑事案件,來警局認領屍體的袁強和張佳都被帶到了審訊室裡,由王嶽和李蒙分彆審問。
顧原手裡捧著一杯老白開,站在審訊室外靜靜的看著兩個嫌疑人。
兩個人回憶起一些往事,通過兩個人的敘述,顧原的腦海裡出現了袁璐生前的畫麵。
袁強在步行街開了一家服裝店,張佳是他請來賣衣服的售貨員,兩人一來二去,暗生情愫,慢慢就在一起了。
袁強出社會早,19歲那年就和一個女人生下了袁璐,婚後兩人感情一直不和,袁璐3歲那年,袁強就和袁璐的母親離了婚,之後,袁璐一直被養在奶奶家裡,直到兩年前奶奶因病去世,袁璐才被接到父親袁強那裡。
奶奶住在伏虎鄉,兩年前已經去世了,但一個星期前正好是奶奶的忌日,因此袁強猜測,袁璐是一個人偷偷回伏虎鄉祭奠奶奶,在去的過程中失足落了水。
但是很明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如果真像袁強說的那樣,溺液中的藻類應該和魚塘中的藻類一致。
刑警並沒有告訴袁強藻類的事,就是為了試探袁強的口供,雖然袁強的口供合情合理,但不能解釋袁璐的死。
王嶽:“你最後一次見到孩子是什麼時候?”
袁強:“12月24號早上,那天是星期五,早上她自己一個人背著書包去了學校,到了晚上都沒有回來,我找了她很久都沒有找到人,以前星期五不回來就是去了她媽媽那裡,我給她媽媽打電話,她媽媽一直不接我電話,我就以為她們兩個在一起,但是到了星期一,老師打電話給我,說袁璐沒有去上課,我才意識到不對勁,我就親自去了她媽媽那裡,結果發現李梅也不在家,於是我就報了警。”
袁強和張佳的口供一致,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而且袁強的確給袁璐的媽媽李梅打過幾個電話,對方都沒有接聽。
李梅為什麼不接袁強的電話?
難道李梅有問題?
王嶽和李蒙從審訊室出來之後就一直在試圖聯係李梅,但李梅的電話始終打不通,他們又帶人去了李梅的家裡,發現家裡依然沒有人,鄰居們都說,李梅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家了。
夜幕降臨,一天的工作結束了,晚上7點鐘,一輛邁巴赫準時停在了警局門口。
墨臨的副駕駛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上係著誇張的紫色絲帶。
他給顧原發去了消息,靜靜的等待顧原出來。
一輛警車閃著燈開進了院子裡,從後座下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臉沮喪的跟著王嶽,說道:“李梅不見了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們把我帶過來有什麼用?”
兩人剛進警局,顧原就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走了出來,路燈照在他身上,禁欲氣質拉滿。
顧原骨子裡有種危險的氣息,把警服穿出了自己獨有的風格,加上他身材不錯,腰背筆挺,皮膚很白,非常吸引眼球,墨臨一時間看得愣住了。
顧原走近邁巴赫,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眼就看到了擺在座位上的禮物盒。
顧原:“這是什麼?”
墨臨這才從顧原的美色中回過神來:“當然是慶祝你考到駕照的禮物。”
顧原拿起盒子輕輕晃了晃,裡麵很輕:“是什麼?”
“你喜歡的。”他笑盈盈的看著顧原,非常期待對方打開盒子時的表情:“當然了,也是我喜歡的。”
顧原拆開禮物盒上誇張的紫色絲帶,打開盒子的時候愣了一下。
裡麵竟然是一條白蕾絲邊的黑色圍裙。
顧原用一隻手擰起來,抖了抖:???
墨臨解釋道:“上次我看你瀏覽了一個穿男仆裝的博主……”
顧原嘴裡原本含著一顆糖,看到男仆裝後,嘴裡的糖果就一直在牙齒間來回的滾動著,終於在墨臨說出男博主的時候,“嘎嘣”一聲,糖被嚼碎了。
“墨老師翻我的瀏覽記錄?”顧原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裡明顯透著生氣。
【作者有話說】
^_^
36 聖誕劫
墨臨:“呃確切的來說, 是你用我的平板瀏覽了”
“墨老師現在已經開始分你我了嗎?”顧原沒等對方說完,就生氣的和墨臨探討起了夫妻的共同財產。
墨臨很識相的閉了嘴,等著顧原的下文。
“為了避免誤拿, 請你以後不要和我用同樣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