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一過。
距離除夕也就轉眼的事情了。
到三十那天,老兩口起了個大早,挨個門的去貼對聯。
做完了門店的瑣事,然後一大家子這才坐上三輪車,急吼吼的趕往老家做年夜飯。因為小叔和嬸娘,每年都是吃現成飯,指望他們幫忙是不可能的。
袁葒女士對此抱怨不已,但每年還是照做不誤。
到了地。
一大家子吃了碗掛麵之後,就開始忙活起來。袁葒和老太太在廚房,一邊拉家常,一邊做年夜飯。顧遠幫忙熬糨糊貼對聯,貼完後,又跑去上墳。
順帶放了一掛百響的炮仗。
果然。
直到下午三點多,小叔一家這才騎著三輪車,姍姍來遲。
腳還沒落地,嬸娘就喋喋不休的抱怨起來,要麼說路上堵車,要麼說孩子起晚了,然後跑到廚房直接夾了一條雞腿自顧自的啃了起來。這可把袁葒氣壞了,雞腿每人一個,還沒開飯你就吃了一個。
果然。
到了年夜飯時,對方又以‘顧遠年紀大,讓著弟弟為理由’,把雞腿讓給弟弟。
顧遠可沒慣著她,直接把雞腿拿在手裡啃了幾口再說:“年紀比我大的多了去,憑啥叫我讓啊?”
嬸娘道:“他還是個孩子。”
顧遠道:“怎麼,我就不是個孩子了?”
吃完年夜飯沒多久,住的不遠的二姑、二姑爺,帶著表弟超子過來串門。超子自打不上學後,也成了社會人,兜裡揣著包煙,見到顧遠還散了一根:
“大鍋,來一根。”
“你敢!”
袁葒女士瞪了顧遠一眼。
顧遠笑嗬嗬的擺了擺手。
在長輩的眼中,上學的始終是孩子。
但出了學校,哪怕年齡再小,也是社會人。
八點的時候,支起火盆,大家圍在電視麵前看春晚。
老顧和小叔是閒不住的,和二姑爺在桌上發起了‘對舊社會階級的拷問’。直到電視裡傳來朱軍的聲音:“這裡是中國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的直播現場……”
顧遠才忍不住感歎一聲,“好久沒有在電視上見到朱軍了。”
“瞎扯呢,他天天在電視上。”嬸娘嘀咕了一句。
顧遠沒鳥她。
外麵的鞭炮,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到春晚開始的時候,十裡八鄉都好像沸騰了一般,炸響的鞭炮聲把電視聲都給壓了下去。
嬸娘脫了鞋,翹著二郎腿,在火盆前烤著襪子,襪間上彌漫著一股肉眼可見的水霧。瞧見這一幕,圍在火盆前的眾人都不動聲色的把椅子往後挪了挪。
顧遠也把鞋給脫了。
可惜,沒味。
不過,這難不倒顧遠,真元催動之下,一股味兒直接彌漫了開來。
嬸娘當下就受不了,直接開口道:“你這腳味,也太重了吧?”
“這叫男人味。”顧遠笑嘻嘻回道。
“那我把鞋穿上,你也穿鞋吧。”
嬸娘沒轍,隻能硬著頭皮道。
於是,大家都穿回了鞋。
不過嬸娘這人,當屬‘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一類,沒一會就刻意找茬,她一邊嗑著瓜子,嘴裡還調侃道:
“我還記得,剛嫁進來那一年,顧遠放鞭炮,把豬圈給燒著了。那年我們一大家子,都跑去救火。”
媽的。
顧遠心裡罵了一句。
這破事,說了六年,每逢年三十,必提一回。
你兒子天天玩炮仗嚇人,怎麼沒見你提一句?
黑曆史誰沒有啊?
顧遠剛剛準備懟她,老顧就拿著手機走了進來,問道,“洋子他爸剛剛去世,我們得出去一趟。”
話音剛落,一屋子人唏噓不已。
這是沒活過年三十啊,袁葒女士歎道:“他們家還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哪個洋子?”
嬸娘剛剛開口詢問,顧遠就反應了過來,是大竹園那邊的親戚。年前老兩口還提過一嘴,因為醫院拒絕治療,後來被帶回家,每天打高蛋白的那個。
後來商議好,女人和孩子在家。
超子不算孩子,但他怕冷不想去。
“我也去。”
顧遠趕緊站了起來,“你們都喝了酒的,我來騎車。”
於是。
祖孫四人,再加上一位姑父、浩浩蕩蕩的趕往大竹園。
還沒到地,就聽見一聲震天響的哭聲,對方家裡各個披麻戴孝,門外掛著白燈籠。見來了客人,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趕緊迎接上來,感謝了幾句,不但遞了煙,還遞過來幾塊紅布。
不過,看見顧遠時,卻遞了一塊白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