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賀明涔正在審周太太。
然而周太太對自家老公是毫無偏袒之意,一聽說警察已經查到了自己名下的幾家商鋪頭上,立刻將所有罪責全都甩到了老公頭上,自己把自己撇了個乾乾淨淨。
“周雲良也能算個東西?誰不知道他是靠什麼發的家?他的手早就不乾淨了。”
賀明涔淡淡說:“你老公的罪非同小可,一旦進去了就是十年起步知道嗎?”
周太太卻滿不在乎道:“我管他呢,隻要一天不離婚,他賺的錢就有我一份,你們最好趕緊把他抓進去,反正錢他又帶不進牢裡。”
夫婦倆都非常清醒,骨子裡都是極致的利己主義,從另一種程度上來說也是般配。
賀明涔臉色陰沉,冷嗖嗖的眼神直把周太太盯得背後發毛。
但周太太也知道,警察不敢在這裡動手,動手她就能叫律師反手一個投訴告他一個刑訊逼供罪。
這樣一想,她更加有恃無恐起來:“彆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認識什麼馬靜靜,她被周雲良坑了那是她倒黴,誰讓她給誰當小三不好,偏偏要給我老公當小三呢?”
賀明涔閉眼,摁了摁眉心,他不太適合應付女人,正想著要不要叫個女警過來替他審,門被叩響,有人要找他。
他側頭:“什麼事?”
輔警欲言又止道:“副隊,你去周雲良那邊看看吧,沈檢和黎隊還在局長辦公室沒回來,喻檢跟他吵起來了。”
賀明涔神色一凜,迅速起身,用下巴指了指周太太:“你先替我,我去那邊看看。”
進去之後就聽見周雲良的大嗓門,夫婦不愧是夫婦,就連嗓門都這麼像。
周雲良是從一個小水泥工做起的,十年前也就是個小廠長,那時候跨江大橋的工程因為承包商貪汙的事兒不得不暫時停滯,後來政府重新招標,周雲良剛成立的公司竟然意外中了標,從此發家,短短十年發展下來,就成了人人羨慕的企業家。
比起周雲良的聲音,喻幼知的就顯得平靜得多:“你對你怎麼發家的沒興趣,你就說重點說你現在的事兒就行。”
“我現在?我現在能有什麼事?我每年給政府捐多少錢你知道嗎?”說完周雲良仰頭,伸出手指衝喻幼知比了個數字。
喻幼知毫無反應:“你的那些錢都是怎麼來的你自己心裡有數,不用在這裡強調捐了多少,捐再多也沒你貪得多。”
貪官最怕聽到貪字,周雲良鼓起眼睛吼道:“你個小丫頭拽什麼,老子喝酒談生意跑工地的時候你還在吸奶嘴呢,以為戴個檢察官的帽子就了不起了?!我會怕你?”
“檢察官算個屁,就是一幫吃公糧的廢物,當年負責查跨江大橋那個案子的檢察官不還是連個屁都沒查出來,把人放跑到了國外到現在都找著證據抓回來,最後自己開著車從橋上跳下去了,他撞壞的墩子還是我盯著工人修的呢。”
喻幼知臉色倏地一陰,拍桌怒斥:“你閉嘴!”
“你叫誰閉嘴呢小丫頭片子!”
“你說誰是廢物!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從跨江大橋上扔下去!”
周雲良被這聲威脅嚇到,愣了好幾秒,等反應過來後立刻揚起身子喊:“檢察官要對人用私刑了,有沒有人管啊!”
“我管你媽的。”
一聲低罵響起,周雲良甚至都沒察覺又進來了個人,就被大步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一把摁趴倒在椅子上。
男人厲聲警告道:“老實點聽到沒有,不然就采取強製措施了。”
周雲良說不出話來,他動彈了幾下也沒掙脫,臉貼著椅子擠得連五官都扭曲起來。
“來個人繼續審他,”等人冷靜下來,賀明涔收回手,對著雙麵玻璃的方向說,“他要還是這個態度,今天就彆讓他睡覺。”
緊接著賀明涔拉起同樣沒反應過來的喻幼知,不由分說道:“跟我出來。”
他把人帶出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然後才說:“裡麵有攝像頭看著,這兒沒人,想罵就罵吧。”
喻幼知用力抿著唇,整個身體都在發抖,抬眼看他的時候,秀氣的小臉氣得蒼白,眼圈整個已經紅了。
賀明涔愣了下,側開眼,梗著嗓子沉聲問:“你對著我的那股硬氣呢?怎麼衝彆人就隻知道哭鼻子了?就這點窩裡橫的出息?”
激將法對喻幼知這種倔丫頭最管用,賀明涔對這事兒有經驗。
他也不記得當時是因為什麼,反正喻幼知哭得挺厲害,他耐著性子哄了半天都沒用,就凶了兩句,結果喻幼知當時就惱了,完全忘了自己還在哭,野貓似的撲過來咬他,最後賀明涔被咬得臉上胳膊上脖子上都是牙印,護著還沒被咬的地方罵喻幼知下嘴不知輕重。
喻幼知看他那被咬了也舍不得對自己怎麼樣的模樣,笑了,自然也就忘了還在哭的事。
那時候他還說,也就自己有本事,能治得住她這股倔勁兒,這就叫寶塔鎮河妖。
她也反駁,說我也治得住你,我們是河妖鎮河妖,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現在又被賀明涔這麼一說,她果然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抽泣聲給吞了下去。
喻幼知不想被人看見自己因為爸爸而失去理智的一麵。
她想說點什麼找回麵子,大腦甚至都沒經過深思熟慮,順著他的話小聲反駁:“……我們已經不是一個窩裡的了。”
“……”
默了幾秒,賀明涔冷臉譏諷道:“對,你窩裡換人了,恭喜啊。”